男人毫不猶豫地道:“確定,當然確定!主播你就別賣關子了,有什麽話就直說吧!”


    床榻上的王嬸不知道感應到了什麽,猛地瞪大了眼睛,嘴裏也發出“嗚嗚”的聲音,似乎想要阻止。


    可在她兒子看來,還以為是母親太痛苦才發出的呻吟。


    他扭過頭安慰了母親一句:“媽你別著急,主播很厲害的,隻要看過你的臉,你過去身上發生的任何事,她都能知道——主播你快說吧,到底是怎麽迴事!”


    於是桑非晚開始向大家講述王嬸的故事。


    王嬸是個農村婦女,三十歲的時候外出打工。


    她幹過很多工作,也進過廠。


    最後經老鄉介紹,當起了保姆。


    這幾年伴隨著生活條件的改善,城市裏對保姆的需求越來越大,保姆這一行的薪水也是水漲船高。


    王嬸在一線城市幹活,每個月比很多剛剛大學畢業的年輕人賺的還多。


    這一行,最賺的要數月嫂,但是月嫂要熬夜,還要伺候產婦,遠比一般的保姆辛苦。


    她實在吃不了那個苦,就退而求其次,當了育兒嫂,照顧一歲多的寶寶。


    可一歲多的孩子也很不好帶,睡覺要哄、半夜要鬧。


    尤其是遇到一些高需求的寶寶,睡覺前要抱著、拍著大半個小時才肯消停下來。


    後來她聽說,在孩子的奶粉裏添加點東西,孩子就不會鬧騰。


    她試過一次,效果果然很好。


    為了打消孩子父母的顧慮,她還特別貼心地說:“你們小夫妻倆白天上班太辛苦了,晚上要好好休息才行。我把孩子抱進房間裏哄,省得影響你們。”


    孩子的父母也是心大,隻貪圖自己輕鬆,又聽她那麽一說,還真以為這個保姆是個大好人呢。居然還懂得體貼雇主。


    卻不知,當小房間的門一關,孩子喝了加料的奶後昏昏欲睡。


    而王嬸把孩子往床上一丟,自己就開始刷視頻,偶爾還和同行的姐妹們攀比下收入。


    一旦聽說誰家雇主給漲了工錢,她立馬就心裏不平衡,也要想辦法讓雇主給自己漲工資。


    如此做了半年多,都沒被人發現問題。


    直到有一天,她帶孩子出去遛彎的時候,因為孩子吵鬧影響她打電話了,她一生氣就打了孩子。


    這個畫麵被一位帶孩子的媽媽拍了視頻發到業主群裏。


    保姆打孩子的視頻,立刻在群裏引起軒然大波,很快就傳到了雇主的眼前。


    王嬸因此被雇主解雇。


    此後她陸續換了幾家,本來想故技重施,可那幾家的雇主很精明,及時發現了她的問題,各種投訴、曝光。


    類似事件一多,公司也不敢再用她了。


    再後來,她又聽說照顧老人很自由。


    畢竟老人不像孩子那麽寶貝,家屬關注得少,麻煩事也少很多。


    尤其是有些老人和兒女分開住,十天半個月兒,女才迴來看一眼。


    有些工作忙的或者不太孝順的孩子,甚至幾個月都不探視老人一次。


    可照顧老人也有很多弊端。


    照顧有自理能力的,工資少。


    沒有自理能力的,要麽失智要麽癱瘓,雖然工資開得很高,兒女們通常也好說話——主要是怕留不住保姆,可照顧起來非常辛苦。


    有一次,王嬸給一位全身癱瘓,說話都不利索的老太太當了住家保姆。


    那老人脾氣古怪,稍微有點事就“啊啊啊”的大喊。


    她家裏人實在被磨得受不了,這才找了保姆。


    老太太脾氣大也就算了,反正王嬸不理會就是——隻要家屬不在旁邊,喊破喉嚨她也能熟視無睹。


    可那老太太雖然糊塗了,但是報複心很強。


    王嬸不理他,她就故意尿床折騰人。


    而老太太的兒子也剛剛退休,每天都會抽時間過來探望老母親一次。如果老人身上弄得不幹淨了,也說不過去。


    有一次,王嬸剛剛換好了新床單,老太太就拉了一床——雖然戴著紙尿布,可她就是能把屎尿漏在外麵。


    王嬸看著一片狼藉的床鋪,憤怒之下動手打了老太太。


    老太太的腦袋磕在了床頭,後腦門鼓了個大包。


    王嬸當時沒在意,把床鋪收拾好之後,就讓老人睡下了。


    誰知道第二天早上起來一看,老人沒氣了!


    當時,王嬸嚇了一跳。生怕家屬發現老人的死和自己有關。


    她甚至都準備不要工資,直接跑路了。


    沒想到的是,家屬發現老人去世後根本沒產生任何懷疑,叫了殯儀館的人來處理。


    幾個兒女的臉上不但沒有悲傷的表情,甚至還覺得鬆了口氣。


    “咱媽癱瘓了十年,咱們當兒女的該出力的出力,該出錢的也都出錢了。算對得起她的生養之恩了。”


    “活著受罪,走了也算是解脫了。”


    “87歲了,算是喜喪了。”


    再深的感情,在多年的病榻折磨後,也會被消磨得一幹二淨。


    走了,既是老人的解脫,也是兒女的解脫。


    原來,這就是人性啊!


    而王嬸,不但沒有被追究責任。老人的兒女們甚至還很感激她陪伴了老人最後的時光,除了工資多給了幾天外,還額外封了個紅包。


    也許這樣,在兒女心裏就算是對老人最後的盡孝了。


    而王嬸卻從中嗅到了人性的兩麵性。


    同樣是至親,家屬對於孩子,卻是各種小心,但凡孩子有一點不舒服,都要找出是什麽願意導致的。


    可對於老人,他們就沒有那麽多的耐心和關注了。也許一開始也是有耐心,也是很關心的。隻是經不起時間磋磨而已。


    孩子,代表著希望,每天都能看到不一樣的變化。


    照顧老人,卻像麵對深淵,一天比一天絕望。看不到希望,讓人瀕臨崩潰的時候,死亡反而是一種兩全其美的解脫。


    ——既然是兩全其美,那我為什麽不能從中獲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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