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夫妻對拜了,你怎麽不拜呢?”蓋頭下傳來桑非晚催促的聲音。


    而另一道桑非晚的聲音伴隨著鈴鐺聲,正在提醒他:


    “北冥你該清醒了,一旦你們真的拜堂結為夫妻,你心底的牽掛更深,將更難破除心魔。”


    “北冥,那隻是你的欲念引出的幻象,不是真實的。我知道破除欲念,戰勝自己很難,就像我對師父動手時一樣,很痛苦。”


    “可你若是沉淪其中,時間越久越難自拔,久而久之就將和壁畫裏的世界徹底融為一體。那麽現實世界裏的俞北冥就將不複存在。”


    “這個世界是你守護的世界。你真的要放棄嗎?為了你眼前的幻象而放棄嗎?”


    俞北冥呆呆地看著眼前,這個即將要和他拜堂成親的晚晚。


    有那麽一瞬間,他是真的想不顧一切地沉淪其中,和她在一起。


    哪怕放棄現實中的一切,哪怕和壁畫融為一體,也甘之如飴。


    “北冥,俞北冥你聽到我的話了嗎?”壁畫外的桑非晚在喊他。


    “北冥,你怎麽了北冥?”眼前的桑非晚也在喊他。


    一個在外,一個在內。


    可不論是哪個桑非晚,他都無法真正和她在一起。


    他閉上了眼睛,心痛得無以複加。


    他以為自己終於能迎來幸福,原來不過是命運的另一次戲弄。


    “北冥,你不想和我成親了嗎?”麵前的桑非晚,掀開了一點蓋頭,水靈靈的大眼睛疑惑地望著他。


    俞北冥沒有說話,他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哪怕知道眼前的晚晚是幻象裏的人,可她就是自己記憶裏的晚晚啊!


    那一顰一笑,一舉一動全都是記憶裏的模樣。


    見俞北冥不說話,桑非晚生氣地瞪著她:


    “俞北冥,拜堂是你提的。你若是想反悔,大可直說!不要裝出這副委屈巴巴的樣子,我可不是女土匪,非要綁著你成親!”


    她一生氣,他瞬間就慌了神。


    “晚晚,不是這樣的。”


    “那你這樣是為何?”


    “我……我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你隻說你要不要娶我!若是反悔了,我們就此橋歸橋、路歸路,本姑奶奶絕不勉強!”


    “我當然想要娶你,做夢都想。可是……可是我不能……”


    “為什麽?”


    “晚晚,若我告訴你,眼前的一切皆為幻象,你信嗎?”


    桑非晚瞪著眼看他,起初是不可思議,可後來又慢慢地浮現出惶恐的神色。


    她滿臉惶恐地問:“北冥你的意思難道是說,你不是真實的?你是我的幻象?”


    俞北冥張了張嘴,卻不敢道破這最後一層真相。


    她是那麽的鮮活,那麽的真實,好像就是真實存在的一般。


    她有是自己的思考和感情,會對當前的事情做出反應。


    他怎麽也說不出:“你才是虛假的”——這樣殘酷的話。


    “北冥,你為什麽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難道……”


    他不忍心說,可桑非晚卻聰明地猜到了:“難道……我才是虛假的?”


    她不敢置信:“這怎麽可能呢?我是桑非晚啊,我有來曆,有出身,還和你在流連小鎮生活了那麽久,我們相遇相知,最後決定拜堂成親。我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是假的呢?”


    “晚晚……”


    俞北冥試圖去拉她的手。


    桑非晚退後避開。


    “你之前不說,為什麽現在又突然要說破呢?是因為想要擺脫眼前的一切,擺脫我嗎?”


    “不是的……”俞北冥的心好似被插入了刀子,再狠狠地攪動,痛得他快要窒息了。


    “無論什麽時候我都不想放開你,可是真正的你就在外麵等我……我若不出去,外麵的你該如何?”


    “所以你還是要出去,對嗎?”桑非晚的眼淚不知不覺的淌了出來。


    “我以為我們可以相守,我甚至想今天之後就帶你迴去見師父。原來一切隻是一場鏡花水月,而我就是那鏡中花,水中月。”


    “你不是!”俞北冥握住她的肩膀,認真地道,“不管什麽時候,你都不會是鏡中花,水中月。你是我的晚晚,哪怕是幻象裏的晚晚,你依然是我心中摯愛,無比真實的存在。”


    她擦了擦眼淚,斂去了悲傷的神色,問俞北冥:“可你還是離開這個幻象?那你為什麽不離開?”


    俞北冥不知道該如何迴答。


    “你不離開是因為有什麽條件沒有達到嗎?”


    桑非晚在他臉上看到巨大的痛苦和糾結,突然就明白了:“一切幻象皆由心起,想要突破幻象隻能消滅自己的心魔。”


    她輕聲詢問:“若我是你的心魔,你就隻能殺了我,對嗎?”


    俞北冥拚命搖頭:“我不能殺你!晚晚,無論如何我都不可能殺你!”


    桑非晚滿心悲哀,眼淚淌得更多:“我猜對了。”


    “別哭,晚晚。”


    俞北冥心疼的替她擦去眼角的淚水,卻發現怎麽都擦不完。


    她仿佛是水做的,眼淚不斷的往外淌,勾得他心頭一酸,也跟著淚流不止。


    桑非晚轉過了頭,倔強地不讓自己繼續哭泣。


    俞北冥就知道她從來不是弱者,於是他也收斂了情緒,對她說:


    “晚晚,我說你是幻象你就真的是了嗎?若我真的要對你動手,你就隻能引頸就戮嗎?”


    桑非晚收斂了悲傷和眼淚,橫眉冷對:“當然不可能!我是桑非晚,我記得自己的出身,自己的來曆,還知道自己師從何門何派。”


    “我還有許多許多想要做,而沒有來得及去做的事!”


    “即便你是俞北冥,我也不可能憑你一句話,就輕易放棄我的生命,我的一切!”


    俞北冥看得桑非晚,目光中滿是欣賞:“很好,這才是我認識的晚晚,無論何時何地都不會為他人左右自己的認知和生命!”


    “很抱歉晚晚,我沒有辦法永遠留在這裏。”他亮出了靈劍,深情地望著桑非晚,“亮劍吧,讓我領略下你真正的實力。”


    桑非晚自然也不是個軟弱的,手腕一翻,一柄金色的靈劍就出現在掌心。


    “北冥,你若真能勝得了我,就殺了我破除這個幻境。若你不能殺了我,那就留下來陪我吧!管他什麽真實,什麽虛假,我們隻求眼前,隻活在當下!”


    俞北冥頷首微笑:“好。”


    桑非晚手執靈劍欺身而上,俞北冥也急忙禦劍抵擋。


    兩道身影,忽而交錯,忽而分開。強大的劍氣之下,整個寨子瞬間灰飛煙滅,化為廢墟。


    轉瞬間兩人又從地上打到了半空,攪弄得天上的風起雲湧,瞬息萬變。


    此刻的俞北冥和桑非晚都是元嬰之境,實力相當,短時間之內難分勝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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