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氣氛陡然凝滯起來。


    “兄長,就不要賣關子了。”


    “是否和換府後的餘下三府有關係?”


    許元勝忽然笑著道。


    “吾弟的政治敏銳性,愈發高了。”


    “不錯,薛濤大人最後提及,換府完畢之後,四府肯定會有主從。”


    ……


    “按照和熊家當初的談判,到時候都指揮使大人會再進一步,坐穩西川行省第一人。”


    “但這個第一人,大家心裏都明白,最後看的還是手裏握著的兵馬。”


    “不過名分,在關鍵時候還是有用的。”


    “都指揮使大人的意思,未免他在西關城,難以適時掌控四府。”


    “會給四府排下主次之分,關鍵時候可以起到哪怕他不在,四府也不會亂。”


    “而這個位次為主的府城,未來就會成為僅次於西關城的存在,類似於陪都的存在。”


    張方平沉聲道。


    “都指揮使大人,真是未雨綢繆。”許元勝感歎道,不過一想到薛濤的年齡,這個嶽父怕是年紀不小了。


    加上皇位更遞鬧的醜聞。


    大家也都注重下一步的安排,畢竟身後都是一群子女的。


    “據說西川重鎮內,熊家人也開始大肆插手,他們插手的是現有的軍權。”


    “哼,粗糙至極的瓜分勢力。”


    “而都指揮使大人,是直接提升名分和大義,這就是民心。”


    張方平輕哼了一聲道。


    “如此那青州府就努力吧。”許元勝沉吟道,現在而言青州府還是占據了優勢,兵馬最多,內部趨於穩定。


    又是土生土長在這片區域的大府。


    “也不可掉以輕心,另外三個府,都是都指揮使大人重點培養多年,若非我們有薛濤大人這層關係在。”


    “另外三府那才是都指揮使大人的親兒子。”


    “咱們青州府連個繼子都不算。”


    張方平嗬嗬一笑。


    許元勝也是一笑,薛濤大人這個女婿的身份,還真頂大用了。


    找個好的老丈人,能少走不少彎路。


    稍後兩人又聊了一番具體事宜。


    “兄長麻煩你安排人去一趟西關城,屆時看看能否配合青州府,發布一項南部四府為兵士配備新的兵服,被褥的消息。”


    “不需要呈現在發往各縣的文書上,隻需要是從西關城透露出去即可,消息嘛,真真假假才有意思。”


    許元勝末了補充一句,即然都指揮使大人讚許此局,那就做局做圓滿了。


    “看來吾弟搞的動靜不小。”


    “這事我會親自修書,派人呈給薛濤大人,想來問題不大。”


    張方平點了點頭。


    兩人談完之後,許元勝就先迴了。


    一路上越想越覺得,都指揮使大人這一招真是夠妙。


    相當於為四府選了一個帶頭大哥,保證他辛苦打下來的勢力,能夠不被外人摘桃子了。


    迴到家後,吃過晚飯。


    “王五你那鐵血軍,還可繼續擴軍。”


    “有些事必須麵對,打仗就會死人,所以你們後備兵源也可著手練上了。”


    “你安排人,可在府城南部除廣平,青山和天河三縣之外的其餘五縣,開始征兵。”


    許元勝直言道。


    “感謝大人。”王五驟然起身拱了拱手,劃分地盤給予他們募兵,這是極度信任的表現。


    近乎是列土封疆一般,把他看上的縣城,列為鐵血軍的腹地。


    “府城南部我們地盤打的紮實,投入的也多。”


    “府城北部現在隻有邊界線的開陽,高平和平南三縣以及錢江縣在征兵。”


    “其餘諸縣,要待到過完年才能動手了。”


    “不瞞你們說,我意加深軍屯製。”


    “所以你們早點練兵,未來所在縣的軍屯製落實的就快,到時候兵源就會雨後春筍一般接踵而起。”


    許元勝靠在椅背上,劃拉劃拉後忽然間發現青州府其實並不大。


    不過還好不夠大。


    現在每次募兵,隻是餉銀每人一兩,還要加上各類軍械,肉食以及穿著上的投入,都是大把的銀子。


    朝廷撥款是指望不上了。


    因為超額了啊。


    多出來的大部分兵源,一是靠都指揮使大人,二是府內自行消化。


    “請大人放心。”


    “鐵血軍隻忠誠於大人。”


    “若違此誓,人盡可誅。”


    王五沉聲道,一旁的侯坤等人也紛紛起身道。


    “我希望自己沒有看錯人。”


    “你們是半路跟著我的,出身不好,但我相信自己的眼睛,願意給你們複出的機會。”


    “這個天下很大。”


    “咱們從大批募兵開始,就被裹挾進入,哪怕是我,有些時候也不由的自己隨心所欲了。”


    “一起往前走吧。”


    許元勝笑著道。


    稍後許元勝就去練功了,雷打不動的節奏。


    第二日早上。


    許元勝去了府衙,那邊王五選擇好了兩個縣作為後備兵源之地。


    “安排人去吧。”許元勝直接手書命令,他能隻取兩個縣而非五個縣,說明還是忌憚自己多想。


    不過許元勝沒有多說什麽。


    有所忌憚,並非壞事。


    雖然關係會疏遠,但辦事效率也會更快,摻雜太多感情,遲早成不了大事。


    “那卑職就安排高力和高亮兩人各帶一百鐵血軍,前去。”王五沉吟道。


    “你看著安排即可。”許元勝笑著道。


    “是,大人。”王五拱了拱手,拿過手令就是轉身離去。


    又過了一日。


    很快從淮陽府府城快馬傳來消息。


    許元勝接過信,是護送楊雨煙的麻三親自寫的。


    “竟然這麽快就花去了二十萬兩銀子。”


    “這女人還真是不是自己的銀子,不心疼。”


    “不過倒是出手很精準。”


    “現在淮陽府府城那邊已經傳出了有多個大戶,開始收購中下等的棉麻布匹,疑似官軍,疑似大荒國和蠻國等等。”


    “二十萬兩銀子,拿下四十萬匹中下等的棉麻布。”


    “價格漲的很快啊,已經快翻倍了。”


    “現在這個數目加上我手裏青州府的五十萬匹,手裏的貨已達到九十萬匹了。”


    許元勝仔細看著信。


    青州府的五十萬匹布,一半來自是德隆布莊的,那可是被其它五家布莊圍剿,數年賣不出去才囤積下來的。


    青州府的五十萬匹布,是自己強行命令下才湊齊的。


    正常情況下,一府能調動的中下等的棉麻布能有二十萬匹,就很不錯了,這還是中下等棉麻布受眾最廣,適用性高,價格便宜。


    想湊齊大批布匹,依青州府官道修葺完善的情況下,還需五日,才盡力聚齊的。


    其它府城,最快也要十多日才能湊齊。


    綜上也就意味著,許元勝現在手裏握著的九十萬匹中下等的棉麻布,近乎是西川行省過半的量,還是別的府短時間內無法掌控的量。


    足夠控盤,砸盤了。


    要問別人為何不這麽賺銀子?看似隻是區區幾十萬銀子,幾個大商戶完全就能湊足。


    手裏沒兵誰敢?


    有兵的人,熊家老祖和都指揮使大人,隻能說他們的目的不在銀子!下麵的小輩也沒有那個魄力操縱這個局,上次亂民暴動賺的一波還是靠了自己的指點。


    “走。”


    “去淮陽府府城。”


    “另外現在就放了五家布莊的東家。”


    許元勝沒有猶豫,接下來就是中下等棉麻布匹價格的狂漲了。


    稍後許元勝帶著王五和侯坤兩人,另有一千名鐵血軍騎馬徑直朝著開陽縣的方向疾馳而去,會從那裏前往淮陽府府城。


    等到了半夜。


    趕到了開陽縣城。


    這是一路騎馬,速度夠快的緣故。


    在開陽縣城讓馬匹略微休息,招來了當地主官叮囑了幾句後,就是從這裏鐵血軍化整為零,分批前往淮陽府府城。


    許元勝隻是帶了寥寥二十多人前往淮陽府府城。


    大概第二日晌午,許元勝出現在了淮陽府府城。


    在一家客棧裏。


    “見過大人。”楊雨煙沒有想到許元勝竟然親自出現在了這裏,即是安心下來,也一陣緊張。


    畢竟這幾日花銀子如流水。


    起初還謹小慎微,最後好似花起來,就控製不住了。


    “我不是來責怪你的。”


    “你做的很不錯,知道散布消息,讓外人不知道背後是誰大肆購買布匹。”


    許元勝笑著道。


    “奴家也是誠惶誠恐。”


    “萬幸大人親自來了,現在的一匹中等棉麻布已是一兩銀子,下等一匹也要五百文了。”


    “相比之前,一匹中等棉麻布正常進價是六百文,但對方利潤已是翻兩三倍了。”


    “一匹下等棉麻布,幾日之前的進價更是隻需三百多文就可,同樣有很大利潤。”


    “還好我都是從低價開始大批購入的。”


    “現在這價格,我根本不敢買了,太不劃算,還不如自己從鄉下進棉麻,自己紡紗織布,其實我們布莊,除非有外人大量預定,一般不會大批購置的。”


    楊雨煙低聲道。


    “和之前進價相比,兩倍利還不到。”


    “現在外麵,還能繼續購入嗎?”


    許元勝蹙眉道,按照和這裏之前進價相比還有兩三倍的利潤,青州府那五家店鋪給自己的均價在每匹三百文左右,但多數都是下等棉麻布,看來沒少賺自己的銀子,畢竟他們都有織布坊。


    “能是能。”


    “隻是很難大批購入了,而且會亂喊價。”


    “剛剛說的價格,去問價,估計又會增加。”


    “實在是不劃算。”


    “哪怕亂民暴動之際,也沒有達到如此高價啊。”


    楊雨煙苦笑道。


    “無妨,直接購入。”


    “隻要不超過之前進價的五倍以內,就直接購入。”


    許元勝從懷裏又拿出一遝子銀票,放在桌上。


    “大人,若是晚幾日,或許會便宜一些。”楊雨煙緊緊的攥了攥裙擺,聲音略帶嘶啞的懇切道。


    “我要的就是短時間內中下等棉麻布價格攀升。”


    “讓其它府城來不及做出反應。”


    “隻要價格升的足夠快。”


    “他們來不及四處籌集運輸進淮陽府府城,就隻能本人過來參與搶貨。”


    “現在你明白了嗎?”


    許元勝直言道。


    “大人的目的是想他們加入進來,炒高中下等棉麻布價格。”


    “然後我們高價出貨嗎?”


    楊雨煙飽滿的胸部起伏不定,稍許後才是低聲不敢確定道。


    “你覺得能賣得掉嗎?”


    “另外青州府那五個布莊的東家,我約束了他們兩日,昨日已經放出來,不出意外他們應該已經把青州府軍備換裝的事散出去了?”


    “另外西關城也會放出,為南部四府守備軍購置冬季兵服,被褥等消息。”


    許元勝嗬嗬一笑道。


    “若是這兩則消息被確認,中下等的棉麻布匹肯定會價格暴增,大人肯定能高價賣掉。”楊雨煙近乎是確鑿道。


    “好了,去購入吧。”許元勝笑著道。


    “是,大人。”楊雨煙拿過銀票,轉身就是離去了。


    果然沒過多久,從青州府就傳出了青州府兵馬要換裝冬季兵服的消息,這消息傳的是振振有詞,像是許元勝親自說的一般。


    嗯,確實是許元勝親自說的。


    隨著青州府這邊有了動靜。


    很快西關城也配合有了聲響。


    給人一種,最近接連大單吃下中下等棉麻布匹的人,實則是青州府在內的南部四府。


    他們吃完,就會撤了。


    這使得淮陽府府城內這個西川行省最大的商路繁榮之城,一瞬間棉麻布價格炒得節節攀升。


    有最初的大單吃進,現在小單也可以,都在爭搶賺上一筆。


    “一匹中等棉麻布,一兩五錢銀子了。”


    “給我,給我,我買了。”


    “老子轉手去了城東,就能賣一兩八錢銀子,嘿,倒手賺了三錢銀子,就是三百文的利啊。”


    “靠,賣虧了。”


    “怎麽又漲價了。”


    ……


    “聽說南城區一個老太婆藏了四匹布,為了以後養老用的,現在直接賣了,賣了足足十兩銀子啊,他那兒子閨女一個個頓時孝順的很啊。”


    “現在這棉麻布,都快趕上絲綢了。”


    “不管什麽價格買到手,當天晚上就能脫手。”


    “聽說村子裏都開始彈棉花,紡紗織布了,手腳麻溜點,幾日的功夫就能賺到往常數年的銀子。”


    幾乎整個淮陽府府城內外都在議論紛紛。


    很快消息,飛快的傳到西川行省各大府。


    大部分商戶像是聞到了財富的獵狗,紛紛帶著能帶的中下等棉布,火速朝這邊趕來。


    隻是可惜了,哪怕商戶家財萬貫了,也很難配備馬匹。


    大部分商戶隻能趕著驢車,在多數尚未修葺的官道上飛奔而來。


    距離較遠的商戶們,必然要花費十多日。


    也就淮陽府臨近區域的商戶,才有機會能夠最短時間趕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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