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跳出來的村長,也意識到了唐突,尷尬一笑。


    “親兵就算了。”


    “你當村長,帶領村民心向青州府,比當一個親兵更有價值!”


    許元勝嗬嗬一笑。


    那村長重重的抱了抱拳,臉露激動。


    先有粱老村長發話,再有前往府城南部十幾個村民當眾描繪未來的好生活,加上許元勝的承諾,在場的三百多個村長皆是心底大安。


    大多數村民還是樸實的,為官者能夠知無不言,坦誠告之,他們還是願意相信的。


    更何況有粱老村長等人的表態,大家自然更是放心。


    “諸位迴去之後,還請安撫好村民。”


    “做好份內的事。”


    “等待府衙平定城內的動蕩,即可。”


    許元勝拱了拱手道。


    “請大人放心。”粱老村長恭敬道。


    “請大人放心。”在場的村長們也紛紛表態。


    許元勝頷首一笑。


    這個時候粱老村長揮了揮手,很快梁家村準備的一些吃食就紛紛端了上來,畢竟一次為三百多人準備,還是挺壓力大的。


    不過粱老村長絲毫不介意。


    老人家目光深遠,自然知道此次之後,他梁家村就是身邊府丞,青州衛指揮使大人在府城北部的親信。


    就憑這點。


    別說這些吃食,就是梁家村的兒郎們也甘願拋頭顱,灑熱血。


    因為前往府城南部的村民們迴來後,那位在鏢局幹過的梁家村漢子。


    道了一句。


    “老叔,跟隨許大人的人。”


    “幾乎都當上了一縣之縣尉,一縣之守備軍千總。”


    “許大人,重能力更看重忠心和付出。”


    “我梁家村先結交了許大人,已比其他人占據了大大的先機。”


    “萬不可在之後的事上,有所怠慢。”


    ……


    粱老村長心底明鏡似的,從許元勝和其商討的一幹事上,他也看出了許元勝重視人口,更重視城外村民。


    如此為他們著想的官員,他也願盡心盡力幫助。


    等吃喝之後。


    在場的村長們又連夜紛紛的趕迴村裏,一個個幹勁十足,更是心底大安,最起碼不用背井離鄉了。


    “大人,不如就留宿在我梁家村。”粱老村長拱了拱手道。


    “算了。”


    “城外駐軍,我單獨留宿城內不合適。”


    許元勝擺了擺手,就帶著人先走了。


    等第二日清晨走出帳篷後。


    鄧源已經在帳篷前了。


    “大人,開陽縣城內來人。”


    “是縣尉趙駿。”


    鄧源低聲道。


    “嗯?帶他過來。”許元勝點了點頭。


    很快趙駿就被帶了過來。


    “卑職開陽縣縣尉趙駿,見過府丞大人。”趙駿彎腰過膝,拱手請罪。


    “趙縣尉,開陽縣內現在情況如何了?”許元勝淡淡道。


    “請大人放心,開陽縣城內一片安定,並無大亂。”


    “我等之前因換府之故,心神大亂,被邊軍殺手所趁,逼迫下達了遷徙入淮陽府的命令。”


    “卑職代表開陽縣衙門,特向大人請罪。”


    趙駿自責道。


    “你覺得應該怎麽懲治爾等?”


    “身為縣衙主官,本應守土護城,即便有邊軍殺手之故,也當拚死捍衛朝廷之榮光。”


    “你們的做法,無疑背叛了青州府。”


    許元勝平靜道。


    “大人說的是。”


    “我等已經認識到了錯誤。”


    “還請大人給予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若不能讓大人滿意,我等甘願受罰。”


    “這是縣令杜仲大人,縣丞陳康大人和我的唯一懇求。”


    趙駿沒有再解釋,而是求一個機會。


    似也明白,守土護城此事上,不管怎麽解釋,都是大大的失職。


    隻憑這個失職,就足以要了他們的命。


    “哦,讓我滿意?”


    “看來你們已經有了安排。”


    “說說看吧。”


    “青州府正是用人之際,若能將功補過,彌補開陽縣帶的這個壞頭,倒也不是不能法外開恩。”


    許元勝直言道。


    “是。”趙駿擺了擺手,此刻在百米之外一輛驢車旁站著一個差役,後者見到手勢急忙牽著驢車趕了過來。


    鄧源等人在不遠處,揮手阻攔。


    “掀開吧。”趙駿沉聲道。


    此刻驢車上蓋著一層麻布。


    那差役拱了拱手,走過去一把扯開。


    就看到上麵堆滿了一顆顆人頭,皆是臉色呈灰黑色,眸光內透著不甘心,在其頭顱旁都掛著一個個證明身份的銘片。


    “大人,這些皆是邊軍殺手,足足四十二個頭顱。”鄧源沉聲道。


    “四十二個邊軍殺手,確實能使開陽縣城內的衙門無法抵抗。”


    “你們的被迫,我已知曉。”


    “衙門和守備軍兵士傷亡如何?”


    許元勝點了點頭。


    “衙門和守備軍大營均被滲透,所以我等才無法打開城門。”


    “為了不動聲色的圍殺這些人,我等無奈下了毒。”


    “有八名差役和十二名守備軍兵士,救治不及,已為朝廷捐軀。”


    趙駿臉色難看,這樣的死卻是不光榮。


    “死者名單上報青州府。”


    “直係親屬裏若有符合資格的,優先選拔當差或是進入守備軍隊伍裏。”


    許元勝點了點頭。


    “卑職感謝大人。”


    “除此之外,我開陽縣已經聯係了淮陽府福廣縣,願攜福廣縣一縣之民眾入青州府。”


    “在此之際,需要先是殲滅兩府交界處的淮陽府守備軍。”


    “此守備軍千總乃是我表兄,我可引其入開陽縣城內,還要勞請大人的兵馬屆時出手。”


    趙駿繼續開出將功補過的價碼。


    此話一出,許元勝眉頭一挑,深深看向趙駿。


    就連一旁的鄧源得聞此消息,也忍不住臉色一變,凝目看向了開陽縣城的方向,此地衙門好恨啊。


    若是有這番功勞。


    隻要不是當眾扯起反旗,還真是足以被原諒。


    “有幾成把握?”許元勝沉聲道。


    “福廣縣縣令是杜仲大人的家兄,此人在福廣縣頗有官聲,連守備軍也被其暗中掌控了。”


    “把握還是很大的。”


    “隻要兩府交界處的那些淮陽府守備軍兵士被牽製住,淮陽府縱想調兵阻攔,也需要時間。”


    “而這段時間。”


    “足以把整個福廣縣的民眾,全部拉入我青州府境內。”


    趙駿沉聲道。


    “你們之前是想攜開陽縣民眾入福廣縣吧?”許元勝問道。


    “是!”趙駿羞愧的低下頭。


    “至於淮陽府給你們開什麽條件,我不予理會。”


    “若此事可成。”


    “雖不會讓你們繼續掌控開陽縣,卻也會在青州府境內給你們同品級同權利的官職。”


    “希望你們能夠珍惜這次機會。”


    許元勝承諾道。


    “謝大人恩典。”趙駿一撩長袍,雙膝落地鄭重的叩首。


    “起來吧。”許元勝擺了擺手。


    稍後趙駿起身。


    “詳細說說你們的安排。”許元勝直言道。


    很快趙駿把詳細步驟陳述了一番。


    “福廣縣人口不少,隻靠官聲和區區一縣守備軍兵士,無法盡數帶人走的吧?”許元勝點了點頭。


    “此事杜仲大人沒有詳盡交代。”


    “但看的出來,福廣縣那邊肯定有所安排。”


    趙駿搖了搖頭,也不知道該如何做,畢竟淮陽府那邊很太平,沒有動蕩,如何挪移一縣之人口?


    他也感覺難度很大,但此刻也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去忙吧。”許元勝點了點頭。


    “是!”趙駿這才起身離開。


    一旁的鄧源欲言又止。


    “鄧千總,覺得此事有蹊蹺?”許元勝直言道。


    “談不上蹊蹺。”


    “我們搶先堵在兩府邊界線,大人又掌控了城外民眾,城內不開城就無法裹挾民眾離開,開城必然遭受我們的封堵。”


    “他們沒有機會入淮陽府。”


    “此刻投誠,也是明智之選。”


    “我隻是擔心那個福廣縣的民眾若真能並入我青州府,淮陽府那邊一旦問責,我等該如何自處?會不會影響換府之事。”


    鄧源苦笑道。


    “嗬嗬。”許元勝隻是一笑,何止一個福廣縣。


    按照粱老村長的安排,他們這些年通過販賣草藥,能拉攏的淮陽府紫陽縣的村子也有不少。


    淮陽府欲要弄走青州府邊境三個縣。


    自己才搞他一個半縣的人口,已經很仁慈了。


    不過這種大規模的人口遷移。


    確實動靜很大,難度很高。


    按照趙駿他們的安排,先有開陽縣衙門聯絡,讓兩府交界處的淮陽府守備軍入城協助他們挪移走財物。


    到時候裏應外合封堵城門,把那夥淮陽府守備軍一網打盡。


    這個事難度不大。


    難就難在怎麽在短時間內驅使淮陽府福廣縣民眾入青州府?


    “且走且看吧。”


    “現在主動權在我,即然選擇了相信,就看開陽縣衙門怎麽發揮。”


    許元勝餘光掃了一眼兩府交界處淮陽府的守備軍,還在那裏晃動的,人數更是達到了近三千多人。


    真當青州府邊境三縣是到嘴的肉了?


    也罷,先吃了你們。


    稍後許元勝聯絡上了粱老村長。


    “老村長你安排人密切關注淮陽府福廣縣境內的村民,看看最近會有什麽動靜?”許元勝道。


    “好。”粱老村長沒有多問,當即安排了幾個村民,進入山內的秘密通道,前往福廣縣境內。


    許元勝稍後就寫了信,派人送去青州府城。


    此事肯定要給都指揮使大人一個交代,就有兄長張方平代勞了。


    不過不管上麵如何決定。


    事肯定是要做的。


    那邊梁家村。


    在許元勝離開後。


    粱老村長又喊來了一個族侄,正是那個在城內鏢局幹過的中年男子,他叫梁濤。


    “老叔,有事嗎?”梁濤疑惑道。


    “小濤,叔需要你去做一件事。”


    “很危險。”


    粱老村長沉吟道。


    “老叔你發話。”


    “隻要是為了咱們梁家村好,我就做。”


    梁濤拍了拍胸口道。


    “咱們這邊的村子,多數把草藥賣給淮陽府紫陽縣村子,再有他們炒製出手。”


    “那些草藥儲存在哪裏,你是知曉的。”


    “我想你帶人去把那些草藥給燒了?能做到嗎?”


    粱老村長直言道。


    “老叔,這……。”


    “那些草藥是咱們這邊提供給紫陽縣同鄉的,若是燒了,那些同鄉可就沒有活路了?”


    梁濤臉色一變。


    “我要的就是他們沒有活路!”粱老村長沉聲道。


    “老叔,我能知道為什麽嗎?”梁濤腦袋嗡嗡嗡。


    “福廣縣肯定有變故。”


    “咱們幫許大人做事,欲拉一些淮陽府紫陽縣的鄉親入青州府,可我們畢竟勢單力薄,與其遊說,不如逼他們不得不入青州府。”


    “放心,我不會害他們的。”


    “咱們這裏未來肯定比淮陽府好。”


    “我們善於種植草藥,他們善於晾曬炒製草藥。”


    “許大人答應給我們村子裏在城內開設店鋪。”


    “若是他們能來青州府開陽縣,和我們毗鄰而居,你覺得他們未來會差嗎?”


    “隻是這種事必須先做,沒辦法和他們直言啊。”


    粱老村長沉吟了一下。


    “老叔,你真是膽大?”


    “怪不得我爹當年推舉你當村長,說不如你。”


    梁濤低聲道。


    “我膽大?”


    “我是怕梁家村沒落啊。”


    “可我更明白,一個機會何其難尋,抓住了咱們梁家村就能拔地而起!”


    “古有從龍之功。”


    “咱們那位許大人,重城外人口。”


    “你曉得是為啥?”


    粱老村長直言道。


    “許大人是好官。”梁濤想到了府城南部的發展,毫不遲疑的點了點頭。


    “你個榆木腦袋。”


    “白瞎了村裏送你去鏢局。”


    “那是因為城內人惜命出路多,唯有我們城外才願意當兵謀出路。”


    “你看看許大人身邊的那些兵,哪個不是精兵悍卒。”


    “你見過這麽多精兵悍卒嗎?”


    “這位許大人,重軍權啊。”


    “我們梁家村在開陽縣是大村子,若是這次能立大功,就能多送族人去當兵,若能跟隨許大人身邊當個親兵。”


    “它日就是千總起步。”


    “到那時,咱們梁家村就真的輝煌了!”


    粱老村長渾濁的目光中,一改之前的謹慎,他為村子安危可以謹小慎微,但有機會,也敢拚命一搏。


    這就是大多數老村長的智慧。


    青山村許老三也是如此人物,為了支持許元勝。


    那是盡起青山村青壯年。


    青山縣城外一萬一千兵,更是占據了此刻許元勝手裏一半的兵馬。


    梁家村此刻也是如此。


    隻要有機會,這些看似貧窮的村子,會毫不吝嗇的把身家性命都全部砸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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