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上,廣平縣城內一片動蕩。


    抓捕還在繼續。


    直到天色漸漸浮白之後,許元勝才下達命令守備軍迴營。


    “這個時候抓不到的,要麽躲了起來,要麽被各大勢力接納進府裏了。”


    “再想抓,就要換一個方法了。”


    許元勝低聲道,一夜了,城外的山匪竟然沒有來,看來對方是提前知道了消息?


    過了沒多久,城內民眾確定了外麵接連不斷的腳步聲消失之後,才敢小心翼翼的走出家門。


    不少人在街道上,彷徨環顧。


    一些店鋪也開始接連開門做生意。


    雖然不少人口中還在討論著昨晚的事,但日子還是要過的,普通的民眾不管在哪裏,都是艱苦求存,為了每日吃飯而努力。


    沒過多久,霍山來了。


    “遠勝,蔡大人請你入衙一趟。”霍山直言道。


    “好。”許元勝點了點頭,也想見一見這個廣平縣衙門第一人,是時候劃分利益了。


    他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稍後兩人就一並去了衙門。


    等來到廣平縣縣衙,比青山縣縣衙大了不少,也更大氣,奢華。


    不少差役看到來人,先是對霍山恭敬行禮,但麵向許元勝。


    不少差役麵色上都有不善。


    許元勝也不介意。


    很快就到了衙門後院議事廳。


    “許千總。”蔡遠禮笑著起身迎接。


    “蔡大人。”許元勝拱了拱手。


    若按照品階,許元勝倒是當的上蔡遠禮上前迎接的。


    稍後茶水上來後。


    就隻剩下他們三人。


    “許千總,昨晚上陳充的同謀都抓完了嗎?”蔡遠禮直言道。


    “略有漏網之魚。”許元勝說道。


    “那接下來,不知道許千總打算怎麽做?”蔡遠禮點了點頭。


    “敢問蔡大人的意見?”許元勝嗬嗬一笑,這蔡遠禮看來不止是為他一人而問,而是有不少人。


    倒了一個陳充,大家就都急了。


    “我的意見。”


    “速審速判,早日讓廣平縣平定下來。”


    蔡遠禮沉吟道。


    “敢問蔡大人,對於陳充以及其同夥的財物,是怎麽個意見?”許元勝沒有立即迴答,而是轉而問道。


    畢竟處理這些財物。


    嚴格來說,是衙門做主。


    像城外滅了三個村的村長,所獲的財物,因為郝軍負責城外片區,有文書在手,也就當仁不讓越過衙門了。


    何況隻是城外的三個村長,些許利潤,對方也不會太在乎。


    但城內的利,可就大了,衙門肯定會幹涉的。


    昨晚一夜查封的店鋪就有六十家,地理位置皆是極佳,單個拎出來最差的也要賣到上千兩銀子。


    這還隻是店鋪的價格,裏麵還有不少貨物。


    更不用相關聯的那些東家,在城內都置業了,那些也都是不菲的價值。


    另外就是陳充。


    這麽多年了,不知道囤積了多少銀子。


    霍山喝了一口水,也放下了杯子。


    知道這是要說關鍵的了。


    昨晚那麽大的動蕩,抓捕殺人是為了什麽?


    維護朝廷穩定,完成上麵的命令。


    那隻是表麵。


    背後的利益,才是大家最在乎的。


    “關於那些店鋪,陳充已經轉讓給了其它五方。”


    “許千總,應該知道吧。”


    蔡遠禮看了一眼許元勝。


    “知道。”


    “除此之外,我還知道轉讓之後,陳充是如何分利的。”


    “蔡大人,需要我直言嗎?”


    許元勝點了點頭。


    “不必了。”


    “有些事在這衙門裏說開了,反而不美了。”


    蔡遠禮慢慢的搖了搖頭,許元勝知道了,那這事難談了。


    霍山嘴角微撇,那五方果然還想要迴那些店鋪,真是癡人說夢。


    “我可以做主。”


    “廟市區域的八家店鋪,有守備軍接手。”


    “餘下四個片區的共計五十二家店鋪,每個片區可以轉讓給守備軍三家店鋪。”


    “我覺得店鋪還是早點營業的好,涉及的六十家店鋪,都是和城內的民眾生活息息相關,早點營業,對大家都好。”


    “而這次轉讓給守備軍的二十家店鋪,也是我廣平縣的誠意。”


    “大家也希望能和許千總和平相處,不知道許千總意下如何?”


    蔡遠禮沉吟道。


    “蔡大人,恕我直言。”


    “這六十家店鋪,之前全部屬於陳家的。”


    “嗯,我說的陳家,是差役陳木所處的家族。”


    “當年的陳家,可沒有愧對廣平縣,卻苦於沒有人為其做主。”


    “現在陳木拚死上交證據,幫守備軍一舉剿滅了城內的山匪,更是揪出陳充這等忤逆朝廷,動蕩廣平縣之人。”


    “咱們在這裏分勻原本就屬於陳家的店鋪。”


    “未免會讓有功之人,寒心吧。”


    許元勝直言道。


    “對於當年的陳家,我也很同情。”


    “但過去了這麽多年。”


    “人總是要往前看。”


    “這樣吧。”


    “陳充此人的家產歸屬於陳木,衙門也會在當年陳家的案子上,為其沉冤得雪,還陳家一個公道。”


    蔡遠禮想了想,說道。


    說白了。


    就是陳充的家產可以給陳木。


    但那六十家店鋪,就和陳木無關,更是連處置權都沒有。


    蔡遠禮能和許元勝如此談。


    也是因為許元勝手裏握著守備軍。


    這才是權利的表現。


    至於為陳家翻案,自然是放棄縣丞陳充了。


    現場一片安靜。


    蔡遠禮又拋出來一份利益出來。


    一旁的霍山經過一夜的深思熟慮,也知曉不可能好處都吃下,畢竟根深蒂固的還是城內的幾方勢力。


    包括旁邊的蔡遠禮。


    之前的陳充也算一份。


    但此刻大家,都在默契的開始瓜分現在的陳充,原來的陳家的一切。


    這一幕確實荒唐,對待當年的陳家,也夠薄涼的。


    但這就是現實。


    “蔡大人,我想問一件事。”許元勝說道。


    “許千總,請說。”蔡遠禮點了點頭,有的談,就是好征兆,心裏也是無奈,誰讓他那個侄兒摻和進去了。


    最關鍵陳充藏的真夠深的。


    接觸山匪。


    說實話各方都有接觸,大家睜隻眼閉隻眼罷了。


    但蔡遠禮萬萬沒有想到,陳充竟然是九門溝山匪的幕後資助人。


    更是和其它五方,達成了依山匪洗劫財物,充當分利。


    他侄兒的摻和,就讓他也擺脫不掉和山匪的嫌隙了。


    偌大的廣平縣,都和山匪扯不清關係。


    可笑啊!


    陳充,該死!!


    壞我仕途!!!


    “大人,欲把廟市八家店鋪轉出手,也是不想和陳充之事,再有牽涉。”


    “那其四方,也有這份擔心嗎?”


    許元勝直言道。


    “自然……是有擔心。”蔡遠禮蹙眉,這也是大家願意轉讓一部分店鋪給守備軍的緣由,就是不希望守備軍在這個事上,繼續揪住不放。


    “你們該不會認為,交出二十家店鋪以及陳充的家產。”


    “和山匪之間的關係,就完全抹掉了吧?”


    許元勝說道。


    “許千總,是想攥著六十家店鋪,不鬆了。”


    “恕我直言。”


    “利潤當頭,對方未必就真的怕了。”


    “他們明麵上是商戶,但也是幫背後的人做事。”


    “我和你談,並非是看在那些商戶的麵子,憑他們還不配。”


    “你要清楚這一點。”


    蔡遠禮沉聲道,他覺得扯了這麽長時間,許元勝竟然又一副想獨吞的姿態,有些戲耍他了。


    “蔡大人誤解我的意思了,我心裏明白,獨吞六十家店鋪,不太現實。”


    “嗬嗬,隻是這種依利益切割的方式,並不能萬無一失。”


    “哪怕我認可。”


    “但紙終究包不住火,總有走漏消息的時候。”


    “哪怕是一個莫須有的猜測,也能關鍵時候,令人前程盡毀。”


    許元勝沒有生氣,反而一笑道。


    “許千總的意思是?”蔡遠禮神色稍緩,心裏也好奇,難道不交出所有店鋪之外,還有其它方式化解這份和山匪有牽涉的麻煩?


    “全部店鋪,上交兵部司。”


    “但是我會和兵部司陳述清楚。”


    “刨除二十家店鋪之外,餘下的四十家店鋪還是歸各方管理,每年隻需要支付兵部司一部分銀兩當做租金即可。”


    “依那些勢力的手腕,利潤應該很大,不至於不舍得一些租金吧。”


    “但是店鋪,必須全部歸屬於兵部司。”


    “這件事若能操作得當,大人不但沒有後顧之憂,還是大功一件。”


    “至於其它幾方勢力,在兵部司內一旦達成意見,我想廣平縣這區區小事,還不至於有後續的麻煩。”


    許元勝笑著道。


    “我……考慮考慮。”蔡遠禮嘴上說著考慮,卻是心動了,大家都是為了各自利益,而這個建議完全符合他的利益。


    一旁的霍山看了一眼蔡遠禮,他心底明白,這個相處多年的老狐狸心動了。


    許元勝的這個方法,他竟是事先不知情。


    但優勢很大。


    特別是對於許元勝而言,自身的利益沒有受損,還幫兵部司立下了大功,往深處說,兵部司或許看不上這些店鋪。


    但這些店鋪背後的人,兵部司絕對用得上。


    遠勝,這一招高啊。


    利潤不但未損,反而獲利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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