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許元勝帶著人離開衙門,出城迴青山村。


    沿途所過,城內的民眾臉上都掛著笑意,那是安定之後對於未來生活的向往和踏實。


    當然也有難受的人,比如那些商戶們。


    但他們終究隻是一小撮人。


    局勢不穩時,他們可以渾水摸魚。


    當大局落定之後,他們也隻能認命。


    許元勝等人出了城後,就策馬揚鞭疾馳而去。


    沒有走多遠,就看到了一片片的農耕土地。


    “過去這裏還是荒地。”


    “沒想到農耕土地,已經快臨近縣城不遠了。”


    許元勝也微微吃驚,比當初規劃的耕地麵積更大了。


    “連這片區域都是耕地了。”


    “這麽算的話,城外的耕地應該比之前多出近一倍。”


    “明年的收成,指定不會差的。”


    譚磊也是滿臉吃驚。


    城內還有一日不勞作,都吃不起飯的人。


    而城外的明年,不考慮夏銀秋糧加重的情況,估計家家都能吃得飽。


    “走!”許元勝來了精神,這幾日因為局勢的翻轉,沒有出城,也好奇,到底發展到了什麽地步。


    很快眾人一行十幾人,策馬疾馳。


    一路上,官道四周都被大片的耕田取代。


    對於這些占用土地的情況,衙門一般不會理會,也樂見其成。


    臨近土窯的時候。


    就聽到汪汪汪的聲響。


    在不遠處的耕地裏,竟是趴伏著一些個頭不小的土狗,好家夥少數十幾頭之多。


    比人警覺多了。


    許元勝拍了拍坐下的馬,望了一眼土窯,沒有變化。


    但是周邊的耕田已經在播種,在澆水,村民不少。


    不少人也都看到了許元勝。


    已經有人通知了許老三。


    等許元勝下馬後。


    許老三滿臉笑意的快步的走了過來。


    “三爺,鄉下變化還挺大的。”


    “我離開也就七八日的時間,真是難以相信。”


    許元勝邊笑邊是感歎。


    “從你離開之後。”


    “各個村就連夜派人去山內,第二日大批的民眾就從山內出來了,比我們想象的要順利的多。”


    “人多了,糧食按照你的交代,也采購了不少,加上你購置的農耕工具以及糧種也都齊備了。”


    “在鄉下,吃得飽飯,滿身的力氣,就是幹活了。”


    “嗬嗬,比想象中的要順利的多。”


    “一日一個樣,明年應該是個豐收年。”


    許老三滿臉喜色。


    “出山的鄉親們,住的地方都安排好了嗎?”許元勝笑著道。


    “都陸續住上了。”


    “燒製磚瓦的土窯,紛紛建了後,磚瓦供應也跟得上。”


    “加上鄉親們幫忙,還有那五千多天河縣的亂民和山匪們,磚瓦房建的挺快。”


    “你瞅瞅。”


    “全部按照幫村西頭村民建的那批磚瓦房的樣式,已經在四周建的差不多了。”


    許老三指了指村子的方向。


    許元勝看了看,整個青山村比過去顯得大了許多,也熱鬧了許多。


    現在的青山村總人數,有四千多人了。


    放目遠眺,一些周邊的村子,例如五大村。


    也比過去看上去大上不少。


    “好。”


    “好!”


    許元勝連連說了兩個好。


    “走,遠勝,見見山裏出來的那些叔伯去。”許老三笑著道。


    “是要拜訪一下。”許元勝點了點頭。


    稍後兩人就一並迴了村。


    在土窯這邊還是過去的人,並沒有增加新人。


    餘下的大部分村民要麽在田地裏,要麽在村子裏。


    等兩人到了村裏。


    在一個新建的磚瓦房停下,應該有人通知了,裏麵聽著人數不少。


    等許老三和許元勝進去後。


    就看到院子裏站滿了上百人,皆是四十多歲到七十多歲的中老年。


    “三伯,這就是遠勝吧。”忽然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大步走了過來,麵容普通,卻渾身透著彪悍之意。


    他一過來之後,頻頻打量著許元勝。


    “好。”


    “比我想象中的要英武不凡,更加沉穩。”


    那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笑著道。


    “遠勝。”


    “按照輩分,你應該叫叔的。”


    “咱們青山村在山裏的人一直是大彪負責,他和廣誌也是從小一起玩到大的。”


    許老三嗬嗬一笑。


    “大彪叔!”許元勝拱了拱手,也終於明白為何三爺要讓許廣誌去山裏了,看來還有這層關係的。


    “我這個當叔的,托了你的福,才能帶著鄉親們離開山裏。”


    “村子裏比我想象的,要好的多。”


    “我的付出,和你相比,簡直不值一提。”


    許大彪笑著道。


    很快許老三又給許元勝一一介紹了其他人,直到介紹最後一位坐在椅子上的老人時。


    “三哥。”那老人嘴唇抖顫。


    “這些年辛苦你了。”


    “哎,迴來就好。”


    “別想那麽多了,從你迴來這麽多日了,還是說不上兩句,就眼睛發酸。”


    “看來我們年紀是真的大了。”


    許老三抬起粗糙的手背,說自己眼睛酸,卻是幫坐在椅子上的老人擦了擦眼角。


    許元勝從兩人的長相,能看出兩人的相似。


    最近這段時間因為知道山裏的人要迴村,許元勝對村子裏的人員情況也多有了解。


    這位老人應該就是三爺的親弟弟,原名記不得了,年輕人喊四爺爺,年紀大的人都稱他為許老四,也是他主動帶著人離開村子進入大山。


    為餘下的村民,留下糧食,撐過災年的。


    他也是許大彪的父親。


    按照村子裏的規矩,兄長才會留下繼承家業,幼子是要出去闖蕩的。


    當初三爺應該是親自送這位弟弟進入大山。


    當時的情緒。


    可想而知。


    這個時候許老四這位老人,忽然扶著椅子兩側把手,強撐著欲站起來。


    這才看到,他的一條腿竟是少了一截。


    “老四,你這是做甚。”許老三蹙眉,急忙想扶著他坐下。


    “三哥。”


    “我不礙事。”


    許老四搖了搖頭。


    一旁的許大彪也臉露擔心,畢竟是他的父親。


    “你啊,還是和過去一樣倔。”


    “當初從山裏出來,你非不要人攙扶,一人一拐,自己走。”


    “說是當初怎麽進山的,就要怎麽出山。”


    “一把年齡了。”


    “我當時不在你身邊,你逞能就算了。”


    “現在迴了村,就好好養著。”


    許老三沉聲道。


    “三哥。”


    “你就讓我再任性一次。”


    “我和遠勝這娃第一次見麵。”


    “他幫了我們青山村,幫了我們城外這上百個村子太多了。”


    “我們能從大山裏走出來,也多虧了遠勝!”


    “我要站著,好好的看看他。”


    許老四苦笑的看了一眼身邊的三哥,卻依然堅持的欲要站起身來,兩手扶著椅子兩側的把手,青筋直冒,渾身止不住的顫粟。


    畢竟這麽大歲數了,又常年在深山裏,山裏的不易可想而知。


    他的身子骨早就被掏空了。


    許元勝幾度欲上前,但都忍著了,青山村的人,哪怕是老人,也有自己的血性和堅持。


    很快這位老人,慢慢的站了起來。


    不高,此刻看去僅有一米六五左右。


    但腰身依然堅挺,眸光透著平靜和堅持,絲毫沒因為隻剩下一條腿而有半點自怨自艾,有的隻是平靜。


    “遠勝。”


    “好,好孩子。”


    “未來是你們年輕人的。”


    “你是我們青山村唯一當差,謀了仕途的人,鄉下人在家門口當差不易。”


    “孩子,吃苦了。”


    許老四顫抖的伸出手,隻剩下另外一條胳膊和一條腿支撐身子,但既然站起來,他的身體就沒有再抖顫過。


    好似站起來,縱死,他也不會再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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