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他的手指方向,顏子虛看到夜空中那枚半彎鉤月裏一個小小的黑點正在快速變大。


    眨眼之間便有一個人從天而降,輕飄飄的落在福一天閣突出的賞月台上,顏子虛瞧得真切,那個人甚至還轉身朝自己一笑,像個禮貌的問候,正是依舊穿著那身雲州對襟薄衫的年輕人。


    就在這時,天閣深處一團陰影蠕動起來,漸漸擠出一團來變化成為顏子虛更為熟悉的一個身影。


    顏子虛看到這道浴火黑影,終於知道了為何甄洛會被擒住受此苦難,這道浴火黑影竟然早早的到了,隻是一直隱藏在暗處而已。


    三個胤禛!


    眼前出現的三個人都是胤禛,顏子虛心頭泛起詭異的感覺,也不知道該對眼前這番景象作何評價才好。


    花從容的神念傳音適時在耳邊響起,“這應該是真正的魔天技法,就像公正神君傳於黃泉神王的無定返啖神陣一樣。”


    就在顏子虛疑惑為何胤禛會懂得魔天技法的時候,笑嘻嘻的胤禛說話了。


    “好久不見啊,我的大哥。你一定在疑惑這三個究竟誰才是真正的阿修羅皇二十三子吧。看在曾經喝過酒的份上我一並給你個解釋好了,我們三個合起來,才是真正的胤禛。這道來自魔天深淵的古法,雍州的那些牆頭草當然沒這個幸運見識到啦。九州之上,大哥你可是第一個見識到【死刻之緋炎法】真正威力的人。”


    年輕人說著就像久別重逢的兄弟碰麵一番,走過去張開雙臂直接擁抱了弘曆和那道黑影。


    三人就像酒水互融,沒有任何阻礙便重疊在了一起,不過整個人卻發生了大變化,重新出現在眾人麵前的是一張六分像雲州胤禛,三分像雍州弘曆,最後一分卻是一股說不出的神秘氣質的全新麵容。


    一道緋紅色的氣息自然出現在他的身體四周,隱隱能看到諸天星辰在那氣息中誕生、毀滅,雖然衣衫變成了那件對襟薄衫,可透露出來的威嚴氣息卻震懾全場,讓天閣之上那些此時才稍稍醒過神來的愛新覺羅世家子弟們個個麵顯驚駭,就連無矩巔峰的羽蘇心也差點心神失守,就因為這一眼的威懾就在心中留下永遠不可戰勝此人的陰影。


    一道平柔而自信的聲音響起,“大哥,不是三個打一個,就是一對一,王對王。”


    胤禛邁開步子天閣賞月台的雕紋玉石闌幹被那團圍繞周身的緋紅色氣息一碰到,旋即化為虛無。一邊從天閣上一步步淩空走向清涼台,胤禛一邊笑道,“大哥現在看得出我的修為了嗎?”


    一旁的花從容不掩驚恐之色,神念傳音道,“小心啊,他已經到了奪天九重,離虛神隻差幾乎一層紙,那緋色氣息隻要凝聚成實體就是他的神格。”


    顏子虛聽到這,心猛的往下一沉。


    奪天境界的差距不是靠小數量能彌補的,胤禛動用了那道魔天技法居然直接到了奪天九重的巔峰,幾乎等同於虛神境界,顏子虛心頭油然而生的挫敗感頓時如同在本就壓抑難消的怒火裏澆了一瓢滾油。


    在雍慶的冷笑聲裏,顏子虛緩緩退後了兩步,離開了他好容易踏上的木梯,重新立足於清涼台上。


    這個無聲的舉動,似乎是對於胤禛那句問話的迴答。


    兩名隔世兄弟,終於再次麵對麵,站在了同一條線上,如同現世裏某類電影的狗血橋段,各自神情平靜卻像是隨時會倒下一個的決鬥雙雄。


    胤禛說道,“其實大哥應該覺得驕傲,能逼我不得不三體合一,提前完成【死刻之緋炎】。要知道,這道魔天技法雖然能將三體分開各自修行,最終合而為一時完成境界的完美疊加,卻也是有它唯一的弊端。如果讓我更進一步,直接合體突破界神境界,這弊端就不會存在,現在可惜啊。”


    顏子虛心念疾轉,暗中思量如何應對明顯高出自己一大截的對手,一邊開始說話拖延局麵。雖然有花從容坐在台下,還有個更為恐怖的阿梨,但是這是屬於他一人的戰鬥,為了甄洛就不能讓外人插手的戰鬥。


    無關於其他,隻因為一個男人對於自己女人的責任和承諾。


    當年月泉山穀裏,甄洛看著滿屋冰結的族人,看著死去的雪婆婆,立下的血誓,如今被他義無反顧的擔在了自己身上。


    其實,你不需要變成九尾。


    顏子虛甚至能看出,那囚禁住甄洛的玄冰,就是甄洛當年不完整的寒冰領域的完美版,不過卻被某種沛然莫敵的力量盡數反彈,吞噬了自身。出自於何人之手,自然無需置疑。


    最關鍵的是,能施展出這樣的玄冰術法,無疑是宣告一個事實。


    甄洛為了族人的血仇,為了尋找自己,不但孤身來到了九州,而且完成了九尾的蛻變!


    囚禁她的人顯然知道九尾的好處,才沒有殺死她,而是禁錮了她帶迴來作為一種珍貴的獎勵,一種實力的炫耀。


    顏子虛這邊心思連番跳躍,那邊的胤禛卻好似渾然不覺,絲毫沒看出顏子虛是在拖延時間一樣。他信口說道,“【死刻之緋炎】在分裂時會產生不同的副作用,誰也無法預知,當年的我躋身奪天三重後就使用這道魔天技法將自己割裂成三個身外化身,各自繼承了一步能力。空色之瞳留在了我身上,弘曆則是繼承了修行的天賦,至於另一個自稱為惡魔之影的我,卻是繼承了我的絕大多數智慧。”


    顏子虛笑了一聲,不置可否的說道,“我看是分別繼承了你的瘋狂、驕傲和狠毒吧。”


    “這樣說倒也未嚐不可。偏執狂才能比常人更快成功,至於狠毒,無毒不丈夫嘛,一將功成萬骨枯的道理你不是不懂。所謂驕傲,我那時不請自來邀你喝酒,你滴酒未沾,這驕傲兩字用在你身上我看更合適。”


    胤禛嗬嗬笑著迴答。


    “那這魔天技法的弊端是什麽?”


    胤禛無可奈何的聳肩答道,“惡魔之影沒有身體,徒有精神和智慧,不過合體後這個弊端也不算是弊端了,我的運氣不錯;弘曆的身體誕下的後代,會以尋常人十倍的衰老速度老去直至死亡,這個隨機產生的負麵影響對於別人來說的確糟糕,不過福臨死了,倒也幹淨。我本就沒想過需要子嗣來延續我的榮光。”


    胤禛的話輕描淡寫中透出冷漠和殘忍,顏子虛忍不住打斷了他,“你這點倒不像阿修羅?閻摩的兒子。”


    他笑著說道,“龍尚且生九子,我和大哥不就是天南地北,各自走了不同的路?”


    顏子虛冷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胤禛抬手捂住自己胸口說道,“一沒修行天賦二沒智慧,徒有一雙空色之瞳的我,自然就優哉遊哉過閑散日子羅,何況分裂時的負麵作用也給了我自己一個最好的理由。”


    他捉狹的朝顏子虛擠了擠眼睛,“這個負麵影響很輕,把我變成了一個幾乎沒有方向感的路癡。”


    胤禛說到這優雅的朝顏子虛一躬身,行禮道,“所以,弘曆才會拖延了這麽長的時間,因為我要從雲州趕來,要知道千裏路漫漫,對於一個路癡來說即便能破空飛行,也是一件很頭痛的事。”


    說到這,胤禛緩緩抬起頭來,臉上嬉笑散去,微微眯著的眼光中透出冰寒之意。


    “很抱歉讓大哥久等了,所以我也對你說了這麽多完全不必說的廢話,讓我自己也耐下性子等一等。這樣,能算是扯平了吧?”


    胤禛空色之瞳眼光流轉,饒有興趣的盯著顏子虛看了半晌,像是打定了主意般說道。


    “大哥你體內那股精純色欲似乎被壓抑得很辛苦啊,何苦呢,釋放出來不是很好嗎?那邊三名美貌女子應該都不會拒絕替你分憂解愁吧?不過你好像不喜歡這樣才刻意壓抑,真是可憐啊,順乎本心的欲望不能得到消解,可是會變成怨根甚至帶來厄運。”


    胤禛說著猩紅舌尖伸出,舔了舔薄唇,空色之瞳裏異光一閃。


    顏子虛頓時覺得內心那股龜縮的欲望如同泛濫潮水,瘋狂的衝刷全身各處經脈,甚至將本已經和各處經絡融為一體的情絲挑撥得狂躁難安。


    不遠處的花從容和蘇摩頓時秀臉通紅,似乎也被這春意不竭的情絲勾動了體內春心,變得有些坐立不安起來。


    胤禛笑著朝阿梨深深看了一眼,說道,“十七位神君有言在先,不得幹預三千世界運轉,不得以真身現世。生命神君大人光臨寒舍,實在是天大的喜事。不過兄弟相爭,若是神君大人插上一腳的話,巫山神王那兒自然事小,可讓公正神君他們知道了,隻怕會天下大亂哦。”


    阿梨眉頭緊緊蹙起,看著呆立清涼台上的顏子虛和坐立不安的花從容蘇摩,一言不發。


    “大明宮今日就借給大哥了,等到你的心上人體內都種滿生死同命符,我自然會來找你一訣生死的。月色正好,春宵苦短,狐族之主權當禮物送給大哥,小弟這就先行告退了。”


    終於將所有人擺了一道的胤禛心頭暢快,大笑了數聲,看也不看孟羅,攜雍慶和羽嬋娟悄然消失。


    福一天閣上,不知何時早已人去樓空。


    大明宮裏燈火通明,卻是一片寂靜。


    清涼台上下,心火難耐,左右為難。


    ……


    ……


    連場好戲在後頭,哈哈,絕對“純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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