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五千字,對於老陸來說,算是大章了。昨晚看“中國好聲音”第一集誤了時間,強烈推薦大家百度觀看,那個哈尼族小王子的唱腔和唱high歌的張煒,同樣讓我汗毛倒豎。】


    孟羅不知道那個騎鶴而來的少女說的話讓他心頭亂跳,鼻尖發癢,他小心而滿足的保持著內心深處那縷悸動,靜靜的享受以其為核心散發出的奇特感覺。


    期待,自在。


    洞玄境界的刹那圓滿,竟然被他端在心頭整整數日,每多體驗一秒,對於至虛的好奇就多一分。


    站在羽家大軍偌大校場中時,這股濃烈的感覺已經充斥全身血脈心神,以至於他嘴角微翹,漠然更似傲然,挺立於方圓八百步的空地中央,那股奇特氣勢讓顏子虛和羽蘇心一個恍然一個蹙眉,除了帥台上的羽臨伽麵帶不屑。


    孟羅一眼都沒看羽嬋娟,而她卻像被圍繞著打量了千萬眼一般,坐在兩個哥哥身旁心醉如癡,看著三千羽家鶴雪箭士中泰然自若站定的情郎,激動得說不出一個字來。


    羽蘇心終究沒有說什麽,這個時刻再提醒弟弟已經太晚,除了擾亂他心神和氣勢外起不到任何作用,雖然看出孟羅仍是洞玄,對於最終勝利站在羽臨伽這方仍不懷疑,但內心深處對孟羅隻會耍小花招的印象已經悄然改變。


    三千箭士個個拈箭搭弦,閃亮的箭頭在正午的陽光下如同無數眼睛不時眨眼,這是羽臨伽的安排,雖然這股精心營造的威壓在孟羅眼裏如同無物,但不可否認,三千支尋常羽箭齊發即便洞玄巔峰也避無可避,何況是個個箭無虛發的鶴雪,隨身十支箭簇都是空冥鐵摻雜湮玄晶,破甲更破法。


    被寧安寧將夙玉劍丟入深海後,羽臨伽此刻腰間又多了一柄劍,羽蘇心的突然來訪讓他潮市覓劍的計劃臨時改變,然而羽蘇心雪中送炭般帶來的這把“讖言”比夙玉短五寸,卻更為沉重鋒利。


    夙玉斬的是海獸,讖言在羽蘇心手裏,殺的三十九人,全是至虛。


    羽臨伽要借,做哥哥的不能不借。


    三千鶴雪圍台,大哥掠陣,讖言在手,羽臨伽走下點將台的每一步都自信滿滿,心境氣勢沒有半點瑕疵。


    獨自一人陪孟羅前來的顏子虛幾乎可以肯定台上三人中另一個年輕人就是當初送信的那個小親兵。無矩眼力毒辣更甚,他甚至能感覺到那柄能稱為長匕的短劍跟這個年輕人有著莫名的聯係,類似本命物的聯係。


    他人之劍,在羽臨伽手裏卻並無太多違和之感,答案隻有一個,這名年輕人就是羽臨伽有著相同血脈的親兄弟,羽家數代最為驚采絕豔第一人——羽蘇心。


    麵對顏子虛投來的毫不掩飾的好奇眼光,羽蘇心微微點頭示意,顏子虛頷首迴禮,目光灼灼一觸即分各自轉迴己方。


    二十步外站定,羽臨伽說道,“你那個自詡未來師兄的救星不在嗎?看來這三個月,你的膽子長了不少。”


    知道他在借寧安寧打擊自己,孟羅歪著頭笑答,“三個月過去了,未來舅子的眼睛還是這般目中無人。”


    “你同來的那個人就是上次頭帶金步搖的女子吧,這幾天你們都膩在一起,看來關係匪淺啊。”


    此番真麵目示人卻被誤作易容的顏子虛啼笑皆非,心想莫非長得好看些就一定得是女子,這羽家公子的認知還真老套,正想著要不要脫去上衣全場驗明正身給羽臨伽一個迴擊時,便聽得孟羅答道。


    “是不是,你待會給他當胸一拳就知道了。不過我擔心你沒機會。”


    羽臨伽鄙夷的看著孟羅說道,“滿口大話,真不知道我妹妹看上你哪一點。”


    孟羅笑得開心,“我身上優點,未來舅子你這輩子估計是沒機會也沒興趣更沒心情知道了。”


    說著他終於朝著羽嬋娟眨了眨眼,油滑之極。


    羽嬋娟心頭鹿兒亂跳,眼中再多三分癡迷,正應了情人眼裏出西施的老話,女人一旦為男人動了真心,這男人即便當街裸體示愛,也隻會當做為愛獻身而捂臉偷看,哪裏管周圍眼光。


    羽蘇心把自家妹妹表情看到眼裏,眉頭一凜。


    羽臨伽最為忌諱的便是這位大哥,極為疼愛小妹不說,一身修為早已遠遠超過自己,據說一柄讖言在其日夜心血淬煉溫養之下早已是合體之劍。羽蘇心酷喜習字,本是凡鐵的讖言在入達合體之境後自生異象,殺人前劍身上凝氣如字占卦,這才被外人送了讖言這個兇名。


    羽臨迦問哥哥借劍,倒不是要應借刀殺人的意思,而是存了聽從哥哥意見的臣服之意,畢竟從小到大他也不敢有逆拂自己這個哥哥的念頭。


    羽蘇心本因妹妹心思堅定,連嫁瘸子嫁癱子也要隨孟羅姓的話都說出來了,他也不好多說,甚至有些左右為難要不要讓羽臨伽點到為止,留三分麵子將孟羅轟打出去就算了。孟羅在校場裏那股氤氳氣勢微妙非凡已讓羽蘇心收了兩分小覷的心,可這油滑輕浮的話和眼色拋過來,自小純善溫順見血蹙眉的妹妹居然中邪了一般不分良莠好壞一並笑納,羽蘇心便起了意。


    不喜之意。


    讖言劍在羽臨伽手裏靜如凡鐵,這股不喜之意有如在羽臨伽熱油似的心湖裏落了一滴水,暴烈元氣如獸潮狂奔,眨眼間原本寂靜如同無人曠野的校場頓時變了金戈鐵馬的戰陣,羽蘇心帶來的三千箭士無一不洞玄,更是推波助瀾將這股殺伐之意推上更高巔峰。


    手中讖言嗡鳴,羽蘇心甫動心,羽臨伽已動手。


    隻需一劍。在羽臨伽心裏,打斷的骨頭可以接好,被刺瞎的眼珠子可不能複明。


    劍還在空中,劍意早已經到了孟羅麵前。


    不用施展羽家秘傳的茫野戰天法,羽臨伽自信這一記蘊含至虛大道的劍意,已經足夠讓孟羅下半輩子都變成瞎子。


    孟羅一動不動,顏子虛卻一挑眉。


    那夜酒後試劍,孟羅刀刃上盛開一朵虛幻桃花,彈落三滴雲州烈酒時顏子虛就有些奇怪,為何自己的情絲劍意能被孟羅刀勁包裹後不散反聚,還原原本本擬化成桃花模樣。孟羅不會桃花貼,這縷桃花劍意為何能在他體內如此聽話,顏子虛一直很好奇。


    實在想不通的就不去想,顏子虛雖然猜測是老爺子顏軒正傳了某些超過自己理解範疇的東西給孟羅所致,但孟羅不說,他也不問,任由這絲微不可察的情絲劍意被孟羅藏在他身體裏。


    情況倒是有些像雲州那晚和夏夏胡天胡帝一晚後情絲小成後的模樣,但顏子虛怎麽也不會往這個方麵去想,且不說孟羅不是女人,自家這個兄弟似乎比自己更不能接受這類異樣發生,所以隻會有一個解釋,那就是孟羅在老爺子那得到或是學到了什麽。


    顏子虛總說孟羅長相比自己更陰柔,丹鳳眼的確有女人緣,但他沒想到看上去有些托大的孟羅僅僅是雙眼一閉一睜,羽臨伽自認能奠定勝局的讖言劍意就被輕巧破去。


    既然是無形劍意,那便用無形劍意抵擋。


    被孟羅藏寶貝似的收入體內天涯明月中多時的桃花劍意,此刻盡情綻放於眼光之中。


    花開,花滅,一眼之間。


    讖言劍遞來的銳利劍意沒能建功,隻是將顏子虛的桃花劍意打得粉碎,嫣紅劍意盡成無色,仿佛被另一種莫大吸力所控,再度迴歸孟羅雙眼。


    至此,顏子虛誤打誤撞送給孟羅的這道情絲盡毀,而蘊含桃花貼精髓的劍意終於被孟羅完完全全吸納,如蟄龍般靜靜蜷伏於雙眼竅穴內。


    感受並順應這一切自然發生的孟羅迴頭看了一眼顏子虛,兩人對視一笑,盡在不言中。


    揮出這一記無形劍意後羽臨伽麵容稍動,雖然不知道孟羅用什麽法子擋住了自己一擊,但雙眼中隱約閃現的那朵桃花已然碎裂不複存在,他隻是順勢迴身再劈,讖言帶動身軀如羽箭般射出。


    這一次劍意凝而不發,劍尖所向正是孟羅麵門。


    沒刺瞎你,那就毀了這張臉吧。


    孟羅背在身後的右手在身前探出,掌心向天。


    白光閃過,天涯明月揮出。


    沉悶悠長的一聲巨響,人影一觸即分,兩人都有些意外,這哪裏像是刀劍交擊,拿兩口廟宇常見的懸梁大鍾互撞也不過這般動靜。


    羽臨伽沒有繼續揮劍而是低頭看劍,孟羅也急忙愛惜的審視了一番手中長刀,兩人一番比較之下,高下即分。


    羽臨伽臉色極為難看,自己大哥手中借來的讖言短劍劍鋒上,竟然有了一個微不可見的小豁口,而孟羅平靜如常的臉色看來,那柄顯然已是合體之刃的長刀顯然完好如初。


    場中最憋屈的要數羽蘇心,本命物缺損就像是在他識海裏狠狠砍了一刀,在羽臨伽口中他已然得知孟羅的刀早已斷成兩截,故而也沒在兵刃之上留心,放心大膽的借劍給羽臨伽;沒料到區區洞玄的孟羅竟然在三個月裏得到了一柄品質遠勝過讖言的合體之刃,一擊之下讖言破損,且不說修複極其耗費心血元氣和各種天地異寶,那一聲黃鍾大呂般的巨響,就如同一記響亮至極的耳光,狠狠打在了他臉上。


    盡力平複識海深處劇痛之餘,羽蘇心暗自歎道,“一介洞玄居然能擁有堪稱上上品的合體之刃,看來不但是臨迦結了個不合適的怨,連我都一時走眼看錯了他,莫非他是什麽古老宗門入世行走的親傳弟子不成?”


    再想到那名綽號池邊老人的老仆,羽蘇心眉頭緊鎖,想到很多年前那個已經被絕大多數人遺忘,名字和存在的時間都如流星般短暫卻光芒輝耀九州的神秘組織,心頭不祥預感驟然而生。


    羽臨伽這時也忍不住迴頭看了一眼自家大哥,見羽蘇心臉色比自己更難看,心知本命物的破損對於修行者意味著何等的傷害,嘴角抽動了兩下,轉頭狠狠的盯著孟羅說道,“難怪你如此有恃無恐,原來得了些奇遇。”


    “是不是奇遇我不知道,我隻曉得有個好師父送自己一把好兵刃,真的是件很爽的事。”


    孟羅拿著天涯明月在左手掌心處劃拉而過,這已經變成他最愛玩的把戲之一,看著半點傷痕也無的手掌像得了玩具的孩童般笑的迴答。


    “怎麽,未來舅子,莫非你很想知道我師父是誰?”見羽臨伽不說話,孟羅繼續說道,“好說好說,等我娶了嬋娟,莫說告訴你我師父是誰,就算把這把刀借你摸一摸,也是可以商量的。”


    “洞玄小兒……”


    羽臨伽咬牙切齒的將讖言劍往後一拋,短劍化為一道流光直奔羽蘇心而去。


    “我用劍,不過是小時候見到師從劍閣的大哥練劍,欣賞劍者的風姿而已。而我羽家秘傳的修行法訣,現在看來,反倒是更適合我的脾氣。”羽臨伽棄劍後麵現解脫神色,講故事般緩緩道來,“本想著顧及嬋娟的心情不殺你,現在你居然憑借師門寶貝傷了我哥哥,想必殺了你,嬋娟也無話可說吧。”


    話音漸落,最後兩句說出時,顏子虛都聽不太真切,不曾修行的羽嬋娟更是不解的翹首張望,不知道兩人在校場裏說些什麽。


    孟羅曬然答道,“你要殺我那是最好,我還在猶豫到時打得你像條死魚趴在地上時,不好怎麽跟嬋娟解釋呢。”


    話音一落,天涯明月已經帶出一道弧光,斬向羽臨伽肩頭。


    不中。


    孟羅側身再劈。


    依舊不中。


    羽臨伽身子突然變得如同羽毛般輕巧,總能在最後一刻避開孟羅刀鋒,甚至留有餘力在周遭空中不時點出,每一指點出虛空裏就留下一點稍縱即逝的光芒。


    “以前我總覺得家傳這門法訣過於繁雜,總不如一劍過去斬了痛快,現在入了至虛,再用這門法訣殺你,你該覺得是件榮耀的事。”


    孟羅雖然能感受到四周天地元氣隨著羽臨伽每一指點出都微微彈動一下,然而卻不知道他究竟做了什麽,加上至虛境已經開始領悟空間法則,羽臨伽連番避開孟羅刀鋒倒是顯得閑庭信步般綽綽有餘。


    接連點出數指後,羽臨伽單手一捏,猙獰笑道,“再砍我試試。”


    孟羅四周空間如同一個水泡碎裂般微微彈動了一下。


    在顏子虛眼裏,羽臨伽氣定神閑站立不動,孟羅作勢欲劈這一刀卻怎麽也砍不下去,他的腳尖就像踏在一塊透明的磚石上,整個身子像被懸掛在空中,像是一幅畫軸。


    而在孟羅看來最詭異的是身邊三千鶴雪以及顏子虛甚至連整個校場都消失不見,灰蒙蒙的四周除了悠然站定麵前五步開外的羽臨伽,連半個人影也沒有。


    “我現在真的很後悔沒能及時突破茫野戰天法第八層,不能讓你嚐嚐連時間流逝感都喪失的滋味。”羽臨伽眼睛眯成一條縫,精光畢現,用打量一條上鉤的魚兒般的譏諷神情看著孟羅,“說話啊,我很想聽聽,這時候你那張嘴是不是還能說得出玩笑話。”


    孟羅掙紮了一下,隻覺得四周像是形成了一個元氣真空,又像是自己成了一本畫冊裏的人物,而羽臨伽輕輕巧巧的將有自己的那一頁撕了下來,信手拋在完全失重的空中。


    不僅平衡感和重量完全消失,甚至看自己都覺得身子幹扁如薄紙。


    “這麽快就發現了?不錯不錯。”羽臨伽暢快大笑,歇了歇才說道,“我羽家上古先祖覺得空間和時間一樣,既然一彈指是由六十刹那組成,那麽一塊空間也就像一本書由百十書頁一樣,是由若幹縱麵組合而成。據說修習了第九層茫野戰天法的無矩強者甚至能隨意拆解空間,毀去自己不要的那一麵,而達到奪天之下不敗的境界。”


    走到孟羅麵前,羽臨伽保持右手握拳,左手輕輕劃過鏡麵般在孟羅身上滑過。


    第一指落下,孟羅右胸頓時出現了一個孔洞。


    “很可惜,我若是無矩,這一麵隻有你我的空間便足夠持續到我在你身上戳出三萬六千個洞來,不過現在一個洞就夠了。你的胸肺裏很快會被鮮血充滿,用不了半柱香的時間,你不是因為窒息而死,就是因為失血而死。”


    羽臨伽說罷,伸開緊握的右拳。


    孟羅如一隻破沙袋,狠狠摔在地上。


    羽嬋娟花容失色霍然站起,捂住口才沒失聲驚唿出來,她怎麽也看不明白,不過眨眼工夫,孟羅怎麽就重傷倒地了。


    一隻手輕輕伸過來按住了她的肩頭,羽蘇心朝她緩緩搖了搖頭。


    孟羅艱難的爬起身來,剛要開口便一口血從口鼻之間噴了出來,激得連連咳嗽。


    然而他嘴角卻露出一絲笑意。


    “不錯,洞玄和至虛之間差距太大,我想得太天真了。”他抬眼看了看猶自捂嘴泫然欲泣的羽嬋娟,繼續說道,“真是似曾相識的狼狽啊,還沒娶過門就讓她為我哭了兩次。不過,嘿嘿,我的未來二舅子,你待會就會後悔,像我這種命硬到被你打斷幾十根骨頭都能因禍得福的人,你剛才那一指,應該點在這裏。”


    說著,他以刀拄地緩緩站直身子,在自己左胸心口輕輕拍了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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