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更】


    四月的尾巴像貉月獸飛奔,眨眼就消失在視線之外。


    顏子虛的出現,像一顆天神隨手擲下凡間的棋子,徹底攪亂了碧落城各方勢力的如意算盤,讓雲州在落子的速度上稍稍慢了一分。直到五月初碧落城五千士兵才在罵罵咧咧的烏侯許白熊親自帶領下開赴那座昆玉雪山末端的濱海小城,被許白熊比做大雪山的屁.眼守護者的羽仙城城主龐顯達得知許白熊親自前來的消息,隻覺得被修魚家和其背後溫侯勒得很緊的脖子又被加上了幾分力道,連吞唾沫的動作都艱難無比,喉嚨口比自己臨幸過的無數處子更加幹澀難開。


    老子寧願去大雪山度假,那裏看著不順眼的活物至少都可以撕,烏侯府很多人可以證明這句話真的是許白熊本人親口所說,伴隨這句話的兩片人形物體墜地的場景讓所有人終生難以忘懷。有人甚至說那天晚上出現的刺客,根本就是侯府管家見主子閑的蛋疼特意花錢請來給許白熊解悶的,不管是真是假,至少雲州各大刺客組織對於接受刺殺任務前的調查比以往仔細了許多。


    寧入王城拔劍,不近烏侯招手。看似癡傻不問雲州政事的許白熊三個字比起不怒自威的望王,顯然前者在眾人心裏更讓人畏懼,沒有人願意讓喜好撕人的瘋子誤會。


    議定出兵羽仙城那天的情景顏子虛記得很清楚,曆來對於雲州事務侃侃而談的溫侯趙謙不發一語,對著專供議事的煙波殿裏某根大梁蹙眉,似乎欣賞上頭繁複滿繪的花紋更讓他著迷;一身烏甲像座黑山佇立殿中的許白熊的態度不言而喻,四大家裏想著靠羽仙城那條超級礦脈踩死夏家的修魚家,氣憤填膺的說著揚州司馬仲達如何陰險,青州鐵木城林壽兀也在虎視眈眈,三仙島上翼州駐軍絕對會坐等漁翁之利之類的口水話,納蘭家家主身體有恙,來的是客卿宋師青,見溫侯不語自然也惜言如金;南華家少主南華用忍大多數眼光都瞄向了夏夏身邊的顏子虛,似乎要好好看看這個羞辱過姚北鬥和整個修魚家的七先生模樣;夏夏站在殿中溫婉嫻雅,被問及意見也隻是用悲憫口吻說了一句夏家一定全力提供藥材物力,救治雲州子弟性命。


    看到修魚冠聽到這投來一絲記恨眼光,顏子虛笑得無辜而得意,毫不掩飾。


    城主望劫注意到夏夏身後年輕人的表情,問過身後小太監知道他的身份後,張口問道,“七先生雖是夏家客卿,更是中天院最新一位天下行走,若是能代為傳達一下中天院幾位神仙大能的意見,是我碧落城的福氣了。”


    “天下行走不敢當,代為傳達更是,假如雲州青州交戰,知道我可能要跟我那至少至虛中品的四師兄傲狠打上一架,我那幾位不管事的師父隻怕八成會押注賭我一招都扛不住。原本我是不希望夏家介入羽仙城的事,可夏夏家主悲天憫人願意盡力救治可能會在戰火爭鬥中流血的雲州兒郎,我也不好勸阻。”顏子虛先抑後揚,既然你說我代表中天院,那我就唱白臉襯托夏夏的道義立場,這種占了山頭好唱歌的行徑雖然無恥卻讓夏夏聽了心中一熱,忍不住嗔怪的看了顏子虛一眼。


    望劫不動聲色,繼續問道,“那七先生的意思是?”


    “我如果打不過我四師兄,自然不去跟他打。要是打斷了一條腿好容易保住小命,迴頭被人下黑手背後一刀,豈不是虧了?”顏子虛無膽匪類般嬉笑了一句,絲毫不覺得羞愧。


    已是一個典型中年人樣貌的碧落城主微微蹙眉,聽得顏子虛似乎另有所指的話,揮手做了決定,“白熊領兵駐守的原定計劃不變,隻守不攻靜觀其變;另外,既然七先生話裏有意思要去和你四師兄見麵,那就代表中天院和我去表示一下雲州的誠意吧。”


    一番無懈可擊話讓顏子虛領教了望劫的厲害之處,這碗水端著不可謂不平,溫侯依舊不言不語看大梁,其餘三大家自然附議,隻有某個披甲癡漢麵露不滿,似乎怪顏子虛又把他原本安排好的假日旅程弄得無趣多多,一雙精光閃閃的眼睛死死盯著顏子虛,有些擇肢而撕的意思。


    已經偷偷得罪了雙麵溫侯並不介意再多一隻瘋癲白熊側目,顏子虛隨眾人行禮後,大膽的拉著夏夏的手,牽著愛紅臉的女家主在眾人目送之下出殿迴家。


    煙波殿裏王座後重門疊戶的鏤空雕花屏風裏轉出一人,烏雲垂肩的望千尋眼裏神情複雜,抓著木屏風的手骨節隱隱泛白。麵沉如水的望劫經過她身邊時像根本沒看到自己女兒一樣徑直走向後殿。


    望千尋眼睛一酸,喀嚓一聲響,堅硬的屏風邊框被她硬生生捏下一塊,連同內心某處一同碎為齏粉。


    各迴各家各自安排,嚴貂璫消失那晚的大雨似乎是雲州春季的最後一場緬懷,和煦陽光開始連日普照這座雪山下的碧青大城,卻依舊驅不散四大家頭頂的那片厚重陰霾。


    姚北鬥落敗後銷聲匿跡,大雪山的刺客出乎意料的團撲讓修魚家兩兄弟暫且消停,另做打算;嚴貂璫雨夜喪命屍骨無存,四海錢莊老板白銀前幾日剩下半口氣迴城閉戶養傷,麒麟蹤跡尋遍全城毫無所得,溫侯趙謙也不知在想些什麽,把自己鎖在書房中數日不見露麵,侯府上下人心惶惶;大雪山中某處神秘所在也得到了通過隱秘手段傳來的指示,大師兄不發話所有人不得接受任何針對夏府的任務。一切的一切,都因顏子虛帶著夢青兒從半空中摔到碧落城外那座大山開始發生微妙變化,而始作俑者此刻卻有喜有愁,日子雖然開始過的安逸平和了些,但是自己請迴夏府的一人一獸卻讓他有些頭痛。


    玉先生見過夏府藥庫裏如山堆積的各類藥草之後如癡如狂,硬把玄錦繡和夏夏收做徒弟,卻讓兩人做起了下手,瘋狂煉製各色生僻冷門的古怪丹藥就已經讓顏子虛終日難得見夏夏一麵,無法以淬煉情絲為借口一親芳澤。當秀雷愁眉不展的告訴他貉月獸小月開始因為沒有酒喝鬧情緒導致敖嗔童子天天訴苦的時候,顏子虛徹底敗下陣來,無奈的對著秀雷苦臉說道,“夏夏這裏藏酒少說也有一二十種還不夠它喝啊,那死孩子到底要喝什麽酒嘛?”


    秀雷怯怯迴答,“小月隻要它前些日子喝過的那種酒。”


    看著眼前把手底下幾個家夥寵溺到無法無天的劍靈少女,顏子虛有氣無力的揮了揮手,說道“你妹的這孩子真有品味,雲州擂可是望千尋自創自釀的頂級烈酒,這貉月獸若是天天要喝,我豈不是得把堂堂碧落城的郡主殿下擄來給它當奶媽?”


    看到秀雷再次被顏子虛嘴裏的胡亂稱唿弄得茫然,顏子虛站起身來向外走去,身後傳來秀雷關切的詢問,顏子虛頭也不迴的答道,“小爺先去自罰撞牆三百下,再去王城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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