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眾一番小酌,風波不起,也不知道是不是蘇仁特意交代了什麽的緣故,夢青兒卻有些不爽,埋怨著怎麽還有不打架鬧事,見一堆美女也沒人上來動手動腳的酒吧,看到她恨不得跳到吧台中央大喊流氓地痞何在的怨氣,顏子虛連忙示意娜美將其拉住,好說歹說甚至許了下次來不折騰一番不走的荒唐願望之後,才算是把這小姑奶奶安撫住。


    傳送迴到角川書店後,顏子虛這才把孟羅從星界位麵裏放了出來,把事情經過簡要的向永遠衝鋒在前的第一侍從講了一遍後,孟羅很無語的歪頭看著顏子虛和夢青兒說道,“你們倒是舍得,居然借高利貸也要賭,萬一我輸了怎麽辦。”


    沒等顏子虛迴答,夢青兒鼻子裏哼了一聲,懷裏小黑狗汪了一聲,孟羅馬上蔫著腦袋道,“雖然要輸基本上很難。”


    “好好打,賭贏了少不了你們那份。”蘿莉女王發話了,第一第二侍從無不感激涕零,娜美則在一旁掩嘴偷笑,隻有涼風真世問了一句,“孟羅你打算什麽時候去挑戰武藏劍聖?”


    孟羅想了想,“三天後吧。”


    ……


    消息傳到紫式部和新免武藏耳朵裏幾乎是在同一時刻,隻是兩人麵上表情各不相同。悅波亭裏的老頭歎了口氣,有些寂廖的抓起一把白子,又任其從指間灑落棋缽;木板臉隻是眉眼跳了跳,手依舊穩穩的用白布擦拭雪亮如水的配刀“蝶切”。


    盡管周邊的人都知道武藏劍聖的佩刀就叫武藏肋差,可他還是中意蝶切這個名字。蝴蝶落腳,站立不穩,跌落之間被刀鋒切成兩半,緩慢而優雅的畫麵,新免武藏的劍道也已經到了這個境界。在他的眼裏,挑了幾家雜門劍道館的孟羅,不過是另一隻異鄉的莽撞蝴蝶罷了,就像自己多年前那名叫蝶姬的漢唐侍女一樣,隱忍數年後以為能一擊刺殺得手,最後還不是在自己刀下一分為二,雪白的衣裳上點點朱紅,飛舞得像蝴蝶的翅膀,被埋在院裏的櫻樹下結成了第二年的漫天飛花。


    不過男人是不配埋在櫻花樹下作為肥料的,新免武藏想著這些,往院子另外一側的犬舍看了一眼。


    三天時間眨眼就過,不說在草錄親王的堅持下,天皇默許了決鬥地點就選在了皇宮一處偏殿內皇子們練劍的別館裏,硬生生把一次民間比武提到了更高的層次,各皇親國戚們都紛紛討要入場觀看資格,孟羅很不客氣的提出了附加條件讓一眾貴胄對這異鄉人的惡感又多了一分。


    沒別的,我隻有顏子虛一個兄弟給我收屍,劍聖再擺譜,四人抬棺總夠了吧。孟羅這句話讓親王殿下好生鬱悶,然而新免武藏倒也配合,傳話說隻帶一個捧劍童子,言下之意是我可不需要人收屍,劍拔弩張之勢唿之欲出。大神師紫式部兩邊撮合,自己討了個觀戰位置,木板臉不介意,孟羅和顏子虛更不好意思拒絕,至於皇太子七喜叫嚷著要看,誰也不敢去觸他的黴頭說不行,到了最後定下來的時候,劍聖這方的觀戰席位還空了一個,卻再沒人來吃這原本炙手可熱的香餑餑,連草錄親王也笑著擺手說不給武藏大人添壓力,硬是拒絕了親自觀看自己十億賭注是輸是贏的機會。


    一直以為寧安寧會在這個關鍵時候即便不露臉也會送來某些暗示,然而決鬥前的三天兩人過得雲淡風清,沒有半點異樣,逼於無奈之際,顏子虛帶上了封禁著八咫鏡靈的黑水晶球,來找已經多日不見的大神師紫式部,為了保險起見,顏子虛沒有讓孟羅隨行。


    見到紫式部時,老頭正在喝茶,一壺茶喝得長籲短歎連門外老遠都能聽到,顏子虛心頭暗笑,一腳邁進門便朗聲說道,“大神師心情不好,就應該喝酒,而不是喝茶啊。”


    老頭頭也不抬,皺著眉自顧斟茶,沒好氣扔了一句話過來,“你來幹嗎?”


    “後天決鬥後,不論勝負如何,即是離別之日。今天我來履行舊約,順帶著提前向大神師告別。”


    紫式部抬起頭見顏子虛掏出八咫鏡靈隨手扔了過來,忙不迭的雙手接住,確認了真是八咫鏡無疑,這才半信半疑的眼神投射過來,像是猜不透顏子虛的用意。


    收好八咫鏡靈猴,紫式部沉默了一會,沉聲問道,“你來見我,想必力量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這麽快把八咫鏡靈還給我,看來你對你的朋友很有信心啊。”


    “不是朋友,是兄弟。”


    老頭笑了笑,話鋒一轉,“新免武藏二十多年前斬殺佐佐木之後,再無人敢對他提出決鬥二字。五年前正值天命之年而著寫《五輪書》,一刀將隱伏身邊多年的刺客斬成兩半,殺心不減。你以為草錄親王為何不在場觀看,你就真不怕你的兄弟命喪黃泉?”


    顯然是因為八咫鏡的關係,老頭一番推心置腹的話也讓顏子虛沉默了好一陣,這才對著紫式部施了一禮,開口道,“多謝大神師關心。我記得來日出國之前,孟羅就說過一句話——就算有什麽麻煩,了不起一劍斬了。他一顆劍心往前,我怎麽好意思拖後腿。”


    老頭擺了擺手,知道顏子虛和孟羅均是心意果決之人,便不再爭論這些,隻是說道,“既然你提起辭行,我也不拿那些陳腐的老話來做什麽表麵文章,還有什麽要求就說吧。”


    顏子虛不客氣的端起老頭另斟的一杯茶喝了一口,抹了抹嘴唇,說道,“也就想飽飽眼福,一睹三神器風采,遠觀近看都好。”


    紫式部的眼裏,顏子虛這話就像棋近中盤時有意無意的往天元落了一子,看起來毫無用處卻意味深長。


    “草稚劍在新免武藏手裏,八咫鏡你剛看過了,八尺瓊勾玉由天皇隨身攜帶形影不離,你不會不知道這些,說下一句吧。”


    顏子虛嘿嘿幹笑了兩聲,也不辯解,這才說出寧安寧交代過的話,“那我也想看看百鬼圖。”


    就像顏子虛猜不透為什麽寧安寧想要百鬼圖一樣,紫式部在終於聽到顏子虛親口說出他最終目的後同樣絞盡腦汁也不明白,勉強替代八咫鏡功能的百鬼圖跟三神器相比根本不能同日而語,眼前這個年輕人看似毫無機心的坦蕩後麵究竟隱藏著什麽意圖?


    “還有,後天若是孟羅僥幸贏了,我也不方便再見皇太子殿下,所以如果大神師沒意見的話,我有個小禮物想今晚就送給七喜太子。”


    顏子虛的話暫時打斷了紫式部的思考,傳訊下去後,沒多久七喜太子就趕來了書塾。沒心沒肺的八岐子一見麵就問顏子虛關於孟羅能不能贏的問題,全然不顧紫式部閉眼搖頭做無語狀,顏子虛將其拉到一邊,兩人竊竊私語了一陣子後,少年手裏攥著一個小物件坐到了紫式部的旁邊不再插嘴。


    瞥了一眼那水晶狀小飾品,老頭一副想看個究竟的樣子,八岐子白眼狠狠砸過來,利索的把那小飾品收進衣兜,還寶貝似的輕拍了兩下。


    “也就是個水晶掛件,紀念品而已,大神師可以放心。”顏子虛笑著解釋。


    紫式部心神感應了一下,似乎感受不到任何法術能量,這才罷休,轉臉對著顏子虛說道,“你雖然代寧安寧歸還了八咫鏡靈,可那本就是日出國的三神器之一。我剛才也感覺到鏡靈由於遠離八咫鏡本體多年,已經虛弱無比,你這時候送還也不過是功過相抵。至於百鬼圖,你再等下次機緣吧。”


    老頭一番話竟是沒留半分餘地,斬釘截鐵的斷了顏子虛的念想後還隱約有了逐客之意,顏子虛撇嘴笑笑,頗有些尷尬的告辭離去。


    ……


    距離決鬥還有40小時。


    ……


    孟羅被顏子虛從星界位麵放出來後,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微汗,看到顏子虛臉色凝重,開解的拍拍顏子虛,說道,“你去見了那老頭,又有什麽進展?”


    顏子虛攤開手表示一無所獲,想了想還是直接把紫式部的意思說了一遍。


    孟羅聽罷雖然笑著,可是眼神裏卻毫不掩飾的閃過一絲狠厲之色,“既然那板著副死人臉的劍聖老頭要殺我,連草錄親王也默許而避嫌,那我就更能放開手腳了。”


    “這兩天臨陣磨槍有長進沒有?”


    “嘿嘿,你別說”被顏子虛提起這個話題,孟羅有些撓頭,“裏麵那個秀雷劍有些古怪哦,也不知道是想通了什麽道理,居然一次比一次難打。”


    “劍術?還是那黑火?”顏子虛有些好奇。


    “都有變化。這小妞也是個武癡。”孟羅說不出變化的細微所在,隻是笑著慫恿顏子虛去親身體驗一下。


    顏子虛搖了搖頭,“明天你好好休息準備一下,輸了就算了,要是命都丟在這裏,寧安寧不殺了我才怪。”


    孟羅呸了幾聲,皺著鼻子說道,“什麽喪氣話,你少用激將法。要不要賭一把?”


    孟羅興起時就免不了這少年時養成的脾性,凡是跟顏子虛有不同意見的事未見分曉時,就要賭上一把,顏子虛這次也沒怯場,點了點頭,說道,“賭什麽。”


    孟羅猥瑣的湊過臉來小聲笑道,“裏麵那個黑袍小妞啊,估計不用美男計是搞不定的。要是我贏了決鬥,你奉獻身體;要是我輸了,我犧牲色相。怎麽樣?”


    顏子虛想想後戲謔的反問,“問題隻有一個,要是你死了,怎麽犧牲色相?”


    孟羅知道顏子虛是開玩笑,還是忍不住罵了一句。看到孟羅如此心境,顏子虛更加放心,以他的眼力,孟羅要輸都已經很難,何況在顏子虛看來,那襲白衣是怎麽也不會放任局麵失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的,盡管到了現在,顏子虛還不明白寧安寧到底安的什麽心。


    兩兄弟嬉笑怒罵間,一個嬌俏的身影沒入夜色,惹火身姿裏一個蝴蝶結格外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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