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蒙麵人胡亂扯掉崔禮禮身上的繩子,便要去扒她的衣裳。


    彎月突然從黑雲之中跳了出來。


    頭頂上忽地響起一道似笑非笑的聲音:“二位壯士恐怕還不知道她的名聲。”


    樹影之下,不知何時冒出來了一個人。


    雖看不清麵容,可那頎長的身影和懶散的姿態,隻一眼,就能分辨出來。


    正是一個月不見的,陸二公子。


    “她可是養著九春樓百十來號小倌的崔禮禮,有什麽汙名能讓她投繯自盡?”


    陸錚也不著急將她從魔爪底下揪出來,隻靠在樹下,手指轉著一把匕首,懶懶地笑著,“說不定是你們讓她快活快活呢。”


    兩個蒙麵人呆了呆。


    這人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是來英雄救美的嗎?那他怎麽不救呢?


    他的話又是什麽意思?


    蒙麵人看看崔禮禮,這姑娘莫非是個大色魔?臨死之前,還想吸幹哥倆的陽氣?


    陸錚迴來了,崔禮禮突然就不慌了,還很耐心認真地糾正了他:“也不能這麽說,自願與強迫還是有差別的。”


    但他說得極對,這世上沒什麽汙名能讓她舍棄這條富貴又美麗的小命。


    “再說了,”她的手裏不知何時緊緊攥著一根鋒利的金簪,顯然是方才取下來防身用的。既然有救星來了,她神態自若地將簪子插進發髻,撇撇嘴道,“我可是很挑的。”


    “那你覺得誰可以?”


    新月鑲在如漆的夜幕,螢螢之光,將陸錚的表情藏在了斑駁晦暗的樹影下。


    他的黑靴有一下沒一下地刮著泥地。似乎在等一個唿之欲出的答案。


    崔禮禮看看他,再看看兩個蒙麵人,笑眯眯地道:“我肯定選你呀。”


    本來這樣的話聽著能入耳,可她是拿著他跟那兩個混球對比,傻子都知道選他吧?


    兩個蒙麵人抓著崔禮禮,心裏沒來由地有點惶恐。


    這女人還在自己手裏呢,怎麽就能旁若無人地跟人聊天?真不把這兩把大刀當迴事嗎?他們好歹也是江湖上有名號的兄弟殺手!


    簡直是恥辱,莫大的恥辱!


    “你倆這麽想聊,不如老子送你們到陰間去聊!”一個蒙麵人提著刀便砍陸錚:


    陸錚不避不讓,身形在原地輕輕一晃,衣袂翻飛便巧妙地避過了這一擊。他伸出兩根手指,輕輕夾住了刀背,仍不忘對著崔禮禮一勾唇,笑道:“你選我為時尚早,萬一他倆長得比我俊呢?”


    說罷,陸錚一手捏刀,一手伸過去扯掉蒙麵人的麵巾。露出一張坑坑窪窪的臉。


    崔禮禮嫌棄地搖搖頭:“真不行。難怪要蒙麵出行。”


    坑窪臉又氣又惱,想要抽迴刀,卻發現自己竟然無法撼動陸錚分毫。


    另一個蒙麵人為了救兄弟,立刻揮刀砍向崔禮禮。


    陸錚還抓著那坑窪臉的刀呢,哪裏來得及救她?


    崔禮禮立馬慫了。


    她就是這麽貪生怕死的人。


    看著亮晃晃的刀尖,衝著自己的脖子來,她隻覺得心都蹦出嗓子眼了,下意識地抱著腦袋往陸錚這邊躲,雙眼緊閉地大喊:“陸錚——”


    這一聲叫喊,驚得樹上幾隻鳥飛了起來。


    手指尖,涼悠悠的。


    沒有下雨,那滴在手上的就是血了。


    崔禮禮抬起頭,隻見那個蒙麵人胸口插著半截刀刃,眼珠子直直瞪著胸口的刀,像是想不通陸錚怎麽將鋼刀震碎了一般,最終,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坑窪臉的眼中閃過一絲驚懼,這鋼刀陪著自己闖蕩江湖,殺了多少人,就這麽被他用手指折斷了?


    他扔掉刀,赤手空拳地朝陸錚襲來。


    “倒還有些骨氣,給你跑的機會,你不跑。”陸錚笑著,隻一招,便鉗住坑窪臉的手臂,手腕一扭,“咕哢”一聲,他的手臂被卸脫了臼。


    陸二公子足尖再一點,手掌一托,坑窪臉膝蓋吃痛跪在地上,牙齒也被震碎了幾顆。


    “你個狗娘養的,報上名來!”坑窪臉滿嘴是血,仍舊罵罵咧咧。


    “我憑什麽告訴你?”陸錚笑笑,“你先說宣平侯給了你多少銀子吧?”


    “我不認識什麽宣平侯!你們要殺便殺,少他娘的囉嗦!”坑窪臉奮力掙紮著,想要站起來,卻被陸錚摁得死死的,“你不殺老子,老子就殺你!”


    “那就隻有受受皮肉的苦頭了。”


    陸錚說得輕描淡寫,隻衝著樹林裏吹一聲口哨,臨竹從遠處牽著一匹馬過來,將坑窪臉和另一具屍體像麻袋一樣甩上馬,用麻繩一捆,在一旁候著。


    臨竹在?


    那為何剛才不叫他一起幫忙?非得嚇得她魂飛魄散了才高興。


    崔禮禮低聲抱怨了一句,撿起蒙麵人的黑布擦幹淨手上的血,再去給春華鬆綁。見她仍舊昏迷不醒,不由有些焦急:“春華怎麽還睡著?我都醒了。”


    陸錚蹲下來把了把脈,隻道:“她重,那些人下藥就會重一些,多睡會便好了。”


    “臨竹,你把春華帶迴去,找個大夫給看看。”陸錚吩咐道。


    “那公子您怎麽迴去?”一共就兩匹馬,給了一匹馬馱著兩個大漢,另一匹馬馱著他和春華。


    陸錚眼神立馬就射了過來。他怎麽覺得臨竹也不懂事了。


    臨竹差點沒把自己舌頭給咽下去。


    公子跑了幾天幾夜,才從泉州趕迴來,還騎什麽馬?那邊有馬車,公子肯定跟崔姑娘坐馬車啊。馬車沒有門簾,這麽冷的天,不得抱在一起取取暖?


    臨竹憋著笑,應了一聲,便去抱春華。


    隻聽見崔姑娘有心地提了一句:“仔細些,我家春華是個穩重實在人。”


    穩重?臨竹抱的那一下,算是明白了。


    又穩又重。這哪裏是實在,這是實心的鐵疙瘩吧?


    正常姑娘哪有這麽重的?


    臨竹一走,樹林裏就剩下兩個人。


    崔禮禮鬆了一口氣,抱著腿坐在地上,有點絕處逢生的僥幸:“今天真有點險。多謝陸大人相救了。”


    險?豈止是險!


    要是自己沒趕來呢?她真就被人糟蹋了再拿根繩勒死?


    他陰沉著臉,沒有說話。深吸幾口氣,從她手中一把扯過黑布,擦掉濺在靴子上的血滴:“這麽晚了,你為何要出門?出門怎麽連個護院都不帶?”


    “大意了。”現在看來那個自稱是九春樓的小廝有問題。他隻通過門上的仆婦通傳,仆婦又不認識小廝是不是九春樓的,“我在等一個人,說好了在九春樓見麵。”


    陸錚斜斜地睨了她一眼,冷笑一聲:“看樣子腦子都留在九春樓了。為了見個人,連命都搭進去了。”


    崔禮禮咦了一聲:“你怎麽迴來了?使臣都到了?我為何沒聽說。我給你的信你收到了嗎?”


    “你還知道我跟著禮部走的?”陸錚站起來,湊到她麵前,黑眸裏滿是怒意。


    崔禮禮下意識地縮了縮,想往後躲,不料腰間一緊,整個人暈頭轉向,天顛地倒。


    她又被扛起來了。


    “喂——”崔禮禮拍打著他的後背,“你幹什麽?!放我下來!”


    “閉嘴!老子要快活快活!”


    陸二:多叫幾聲爺的名字聽聽~


    禮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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