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姑娘給一個清秀學子遞傘。


    臨竹剛到崔家,就看見了這一幕。想著遠在海上飄蕩的公子,他有些恨鐵不成鋼地搖搖頭。


    公子走的時機不好啊。


    這才走了幾日,就有多了一個癡情小子冒雨守在崔家門口了。


    忽地覺得後背有人來,他突然轉身。是崔姑娘身邊的丫頭春華。


    春華皺著眉,抄著手狐疑地看他:“你鬼鬼祟祟地在這裏偷看什麽?”


    “我來問崔姑娘可有迴信了。”臨竹酸溜溜地看了一眼那頭,“你們姑娘正忙著呢,自是不便打擾。”


    春華一挑眼,看見早上鬧市的學子就剩了那一個,心知臨竹想茬了,卻故意道:“我們姑娘自是忙的。那個天不亮就來了,淋著雨站了好幾個時辰,我們姑娘才肯來見一麵呢。”


    臨竹聞言嘿嘿一笑:“這麽說,你們姑娘挺待見我們公子的,每次一張紙條就見麵了。”


    這都能比?


    春華咬牙切齒起來:“那不一樣,我們姑娘還求著見韋大人呢。”雖然是過去的事了,這時候拿出來說說,還是有用的。


    “哼,不過是穿繡衣的狗,給我們公子提鞋都是不配的。”臨竹冷哼了一聲。


    這些日子京城抓了多少人,聽說直使衙門的地牢都關不下了,門口過路都能聽見地牢裏的慘叫。


    春華也哼了一聲,一甩辮子:“反正我們姑娘忙著呢,你的信肯定是沒空迴的。你快走吧。”


    陸二這個人長得雖然好看,可常年住在煙花之地,誰家姑娘能喜歡啊。


    她揣著盒子走向姑娘,又打量了一眼虞懷林,默默搖頭。


    這人從後麵看著還挺好生養的,正麵看就太普通了。


    別說跟陸二比,就是韋大人,拾葉,也是比不過的。九春樓裏的小倌隨便挑一個也比他好看。


    虞懷林握著傘柄,手指搓了搓傘柄上的花紋,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扭頭就走了。


    臨竹這才上前來:“崔姑娘,奴正要給公子去信,不知道您可有信要一並帶走?”


    崔禮禮這才想起陸錚的信還放在梳妝台上,對臨竹招招手:“來,你隨我進來。”


    臨竹跟著進了崔家內院,又進了崔禮禮的院子。


    春華指了指牆角:“你就在這兒候著吧。”


    信裏都是講的沿路南下的所見所聞。


    他每到一處就寫上幾句,有幾處顯然匆忙,字跡亂了一些,有幾處可能極有意思,他多寫了好幾句話。


    如此斷斷續續細細致致地寫了好幾頁,最後說他一路到了蘇杭,再到泉州港口,來日就要上船,海輿圖終於可以用上了。


    崔禮禮想了想,問春華賴勤怎麽說。


    “他說這幾個都是徽慶十五年的瓶子。”


    都是徽慶十五年的?這就有些奇特了。又把臨竹叫來問。


    “這些瓶子都是你們公子這次南下沿途收的?”


    “是。各地都有,公子跟著禮部的人走,隻方便收了這幾隻。”臨竹奇怪地問道,“公子的信裏沒提?”


    “沒有啊。”崔禮禮忽地靈光一閃,再將信展開仔仔細細讀了一遍,莫非每到一處寫的這些地名就是了?


    沿著官道都發現了底耶散的蹤跡,從京城到泉州?這很不尋常。


    隻是他為何寫一封信,還遮遮掩掩的?是怕被人發現?極有可能,迎接使臣的隊伍人多眼雜,恐有其他人看見。


    崔禮禮提筆迴了一封信。


    隻是等這封信到泉州港,差點與陸錚錯過。


    泉州。


    迎接使臣的船靠岸之後,要停留三日。


    使臣下船跨上芮國國土,按例檢查所有隨行人員以及攜帶的物品。


    這事有禮部和地方的衙門做,又有繡使協助,陸錚自是閑散的。


    一大早就起來下樓吃飯。


    “陸執筆,今日您又預備去哪兒啊?”館驛的小吏笑著奉上一杯熱茶,又讓人給他上了一碗魚肉湯餅。


    陸錚望著湯餅,竟想起上次和崔禮禮在湯餅攤相遇的情形,怎麽感覺過了很久?再仔細一想,都離開京城大半個月了。她不會又約姓韋的吃飯了吧?


    “陸執筆?”


    陸錚迴過神笑道:“我再去看看海,這輩子恐隻能有這一次機會了。”


    小吏笑著道:“您這話說的。您要真想看,還不容易嗎?再說,這海看久了也沒意思,京城多繁華。”


    陸錚舉著筷子恢複了調笑:“這就跟女人一樣,總覺得新鮮的才好。”


    “哎呀,陸執筆總愛說實話。”小吏捂著嘴竊笑,看看左右,又低聲地擠眉弄眼,“陸執筆可是在船上久了,想嚐嚐鮮?泉州城裏可是有個稀奇的,除了咱們芮國的,還有些諶離、暹羅、賢豆國的.”


    這船上不能帶女人,連漁船上也是不許的。所以大家都知道下了船要直奔何處。


    陸錚一挑眉,壓著嗓子道:“不是說禁海,不讓來往?”


    小吏給了他一個眼神:“民不告官不究,再說了,又沒有在海上抓著,都咬死了說是跟著馬隊從烏斯藏那頭來的,你也沒法子不是。”


    “的確如此,都是苦命人,若能吃得上飯,誰又跑這麽遠來討生活?”陸錚點點頭。


    “陸執筆一看就是個憐香惜玉的。”小吏彎下腰來附在他耳邊,“諶離暹羅都熱,那些姑娘穿得都少”


    陸錚不喜有人這麽近,還臭烘烘的,隻得偏開頭道:“一大早講這個不合適。我先去看看海,逛逛泉州城。”


    小吏心領神會地點點頭:“晚上小人做東,等著您迴來。”


    陸錚吃完湯餅,轉個身便去了港口。禮部的人正在逐一檢查每一件貨。


    “陸兄!陸兄!”曹斌遠遠地看見他,就朝他揮手。


    “曹使者辛苦啊,”陸錚笑著拍拍他的肩,眼睛溜了一眼曹斌手中的禮品清單,除了珍珠珊瑚,還有些奇奇怪怪的香料和布匹。


    但都算不得什麽。


    旁邊正站了好幾排麵容姣好的女子,穿著諶離的服飾,上身極短,露著胳膊和肚臍,下身裹著長裙,纖細的腰肢,玲瓏的曲線,一覽無餘。細細白白的腳也光著,腳趾塗得鮮紅,腳踝上還戴著一串銀鈴。


    “這是.”


    “諶離進獻的美女。”曹斌不敢直視。


    這麽光溜的女子,他隻見過一歲大的。還是隔壁家五嬸的小女兒,他去借醋,正好五嬸剛給那孩子洗完澡,穿著一個肚兜滿院子爬。


    “曹使者害羞什麽,你沒成家,正好自由隨便看啊,”陸錚碰碰他,想起崔禮禮也給他送了禮,便壞笑著問道:“莫非你心中還想著崔姑娘?”


    曹斌連忙擺手:“不敢不敢,崔姑娘可算是曹某的老師,也是曹某的恩人,絕不敢有半分肖想之心。”


    “那晚上,我帶你去個地方。”陸錚看著幾個繡使在搬箱子,堆到半人高,“那是什麽,這麽沉?”


    “哦,是香料。諶離香料多,這次進獻了五十口箱子,都是香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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