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天竹聽到九九這心聲時,麵上正慍怒的表情都僵住了,他萬萬也沒有想到,九九竟然知道他偷偷給她送木娃娃的事兒了。


    過往的記憶如同潮水一般,強橫的湧入了他的腦海裏。


    曾經雕刻木娃娃時的欣喜心情。


    曾經偷偷給九九送木娃娃時的滿心期待。


    曾經看到九九扔了木娃娃時的難受,無力,掙紮。


    所有的情緒都變得鮮活。


    過往種種此刻又體驗了一次。


    鳳天竹的心情也大起大落了一遭。


    此刻,他看向九九的眼神裏,恨意更濃,眼圈也紅了,藏在袖子裏的拳頭則捏的咯吱作響,像是要殺人似的。


    九九聽到這聲音後,心裏嘀咕了起來。


    【這十七哥怎麽感覺很生氣的樣子。】


    【他怎麽了啊?】


    【是想起了什麽不好的事兒嘛?還是說,九九剛剛的話讓他生氣了?】


    【可九九也沒說什麽啊!】


    九九想著搖了搖頭,準備越過鳳天竹,繼續向前。


    木娃娃的事兒,今兒暫且就不說了,哪天十七哥的心情好了再說。


    父皇還等著她呢,她可得快點兒過去。


    然而,鳳天竹突然伸出手臂,攔住了要向前的九九。


    九九看著橫在自己麵前的那隻手臂,愣了一愣,道:“十七哥,你這是做什麽?”


    九九身後的桂嬤嬤上前了一步,提醒道:“十七親王,您竟然攔公主?您知道公主此刻是去見太上皇的嗎?要是讓太上皇知道了,太上皇一定會不高興的。”


    九九向後看了桂嬤嬤一眼,示意她別說了,無妨。


    桂嬤嬤見狀,頷首後退了。


    “十七哥,你有什麽事兒,就直接說吧!”九九整理了一下袖口,靜靜的聽著。


    鳳天竹咬牙看著九九,看了好半天後,他很是失魂落魄的問九九:“妹妹,十七哥想要知道,你很瞧不上不值錢的生辰禮物嗎?”


    鳳天竹終究還是問出來了。


    “???”九九不明白這話什麽意思,她困惑的看向了鳳天竹。


    鳳天竹此刻突然一副破碎的樣子,很脆弱,就像是風中飄絮,但凡隻要有一點兒風,就能把他徹底吹散了。


    【他為何會這樣?】


    【像是被辜負了。】


    【難道被我辜負了?】


    【真是莫名其妙。】


    “你不明白我這話的意思?”鳳天竹將九九的反應看在眼裏,他進一步提醒道:“曾經你在生辰禮上收到的木娃娃。”


    “你的意思是說,我很瞧不上那些木娃娃?”九九反應過來了。


    鳳天竹沒說話,默認了。


    九九借著這個話頭,直言道:“難道那些木娃娃是十七哥送的?不然十七哥為何會突然提起。”


    鳳天竹被戳中心思,麵上迅速閃過了一抹不自然,但很快,他就恢複了正常,還道:“我是幫我一個朋友問的。”


    鳳天竹還是不願意承認。


    【那個朋友分明就是十七哥自己。】


    九九心知肚明,但體麵的沒有戳破,而是道:“九九從來沒有瞧不上那些木娃娃。”


    一邊金葵也氣鼓鼓的說道:“十七親王,您是從哪裏聽來的風言風語?我們公主很喜歡那些木娃娃的,昨兒一迴來,就找木娃娃看,還擺在了她臥房的窗邊,擺了整整齊齊一排,一醒來就能看到。”


    “……”


    什麽?


    鳳天竹驚訝。


    妹妹竟然這般看重木娃娃,還將之特意擺在了一眼能看到的窗邊?


    “不止如此。”金葵心直口快的說:“當年公主收到其中一個木娃娃時,那木娃娃表麵上被人塗抹了毒,傷到了公主的手,公主卻沒有追究送木娃娃之人的責任,而是默默吃了這個啞巴虧。”


    “可見她很珍重送木娃娃之人的心意。”


    “又怎會輕踐木娃娃呢?”


    “……”鳳天竹震驚到了。


    竟然還有這等事兒?


    妹妹的手被木娃娃傷過,但她一聲不吭的承受了。


    難道…難道……


    難道那次他看到妹妹突然扔了木娃娃,就是因為木娃娃表麵被人塗了毒,她傷了手,所以才突然扔了,還扔的那麽決絕。


    她不是因為不喜歡才扔的。


    他誤會了。


    還誤會了這麽多年。


    鳳天竹想到這裏時,突然變得慌亂,不安,他有些不敢信,因為一旦信了,這些年他因為誤會而針對九九的事兒,就會成為打在他臉上的巴掌,打的他臉刺疼。


    可是妹妹的婢女已經說的這麽清楚了,妹妹很珍重那些木娃娃,不僅將之擺在了房間裏,還傷了手也沒有聲張。


    更何況,妹妹扔了木娃娃的那日,是她的生辰宴,她該快樂,開心,舒適的過完一天,不該有絲毫的不適。


    而她傷了手,還獨自忍著。


    在這樣的事實麵前,鳳天竹無法繼續自欺欺人。


    他真的錯了,大錯特錯。


    鳳天竹欲言又止的看向了九九,他想要說些什麽,但是九九已經被她的婢女催促著離開了,他來不及說些什麽。


    他看著九九離開的背影,眼角有一滴晶瑩的淚珠不自知的滑落,滴在了他藍色衣領的領口,浸濕了衣領。


    “十七親王,該說的既然說完了,那就走吧?”


    “早點領完罰,早點迴去歇著。”


    帶鳳天竹去領罰的人說。


    鳳天竹臉色陰沉的看了說話之人一眼,徑自向前走了。


    到了行刑地後,他主動爬在長凳上,任由太監行刑。


    軍棍一下又一下,狠狠的打在他的後背上,腰間,臀部,但他卻像是完全感覺不到疼似的,一聲沒吭,他腦子裏一直在迴蕩剛剛九九婢女說的話。


    二十軍棍打完了,他還沉浸其中,無法自拔。


    行刑的太監收了軍棍,好心提醒,“十七親王,完了,您可以迴去了。”


    “您迴去後,勸您不要再找公主的晦氣了。”


    前幾天發生的事兒,太上皇雖然為了不讓九九聽到心裏難受,禁止宮人在宮裏亂傳,還說違令者重罰。但,不少宮人還是都聽說了,包不住火的。


    大家都很心疼公主。


    公主多好啊!


    此番還和大親王一起退了突然壓境的東蒼大軍,功勞卓著。


    但十七親王卻非要找公主的晦氣,還雞蛋裏挑骨頭,盯著東蒼大軍改變迴撤路線的事兒不放,借此為難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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