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口炸裂般疼痛,他好不容易才堅持著走到家門口,但還沒來得及伸手敲門,就體力不支,再次摔在地上,起不來。


    他伸手去夠門,也夠不著。


    幸好他夫人出門潑水,看到他了。


    老太太急急扔了手裏的木盆,慌張的奔向躺在地上,喘粗氣的周遠遊,“死鬼,你這是怎麽了?”


    後麵九九也追上來了。


    九九連針囊都拿出來了,準備給周遠遊紮幾針,但是周遠遊不肯。


    周遠遊看到靠近他的九九,就捂著心口,拒絕的說:“不要過來。”


    “你想要謀殺我。”


    “我不要死。”


    九九:“……”


    “夫人,你……你快去幫我找村頭的穀郎中。我,這個情況,隻有穀郎中能幫忙緩解。”


    “我能幫他根治。”九九一臉篤定。


    周遠遊的夫人陳氏聽到這話後,蹙眉琢磨著,到底要不要讓九九給周遠遊治。


    畢竟九九說的太誘惑人了。


    她能幫忙根治唉。


    周遠遊卻警惕的拒絕,“我不要她治,不要。”


    陳氏見狀,道:"好,那就給你叫穀郎中來。欣欣,去請穀郎中。"


    院子裏紮著麻花辮,提著木桶,正在澆花的欣欣,聽到屋內陳氏的話後,急急去找人了。


    周遠遊還道:“夫人,你將,將這位姑娘請走吧?”


    “……好。”陳氏被使喚,心裏有些不舒服,但外人在,她沒表現出來。她看著九九,抱歉的說:“姑娘,這裏不太需要你,請你迴吧?”


    九九攤了攤手,也沒有勉強,隻道:“走就走。但是呢,你夫君這情況已經很嚴重了,毒性突發,恐有性命之憂。你口中的那個穀郎中來,也未必能救。”


    “隻有我能救。”


    “你們要是想通了,不固執了,就來找我。”


    “但是呢,醜話說在前頭,一個時辰內,他要是不施針,必死無疑,找誰都沒用。”


    九九說完,也不留戀,轉身就走,背影裏透著幹脆利落,身上則洋溢著自信。


    她相信他們會來找她的。


    離開後,九九也沒走遠,走到距離周遠遊家不遠處的大槐樹下後,她上前了幾步,跳上了樹,在樹幹上閉目養神,等著陳氏來求她。


    “姑且數一數吧。”


    “想來隻有數到兩百,人就來了。”


    “一,二,三……”


    九九慢悠悠的數了起來。


    .


    這邊周遠遊家裏,周遠遊讓請的穀郎中已經到了。


    穀郎中今年已經七十歲了,雖已白發蒼蒼,但走起路來十分的快,穩,有力量,不似一般行將就木的老人。


    他進門後,健步來到了周遠遊床邊,看周遠遊臉色非常差,他當即放下了背著的醫藥箱,給周遠遊把脈。


    把完脈後,他憂心忡忡的扒開了周遠遊的上衣,看到周遠遊手臂上的那條紅線,今兒突然就蔓延到了心口時,他無力的閉了閉眼。


    “老周這毒,突然就發作了。”


    “沒的救了。”


    穀郎中即便看慣了生死,但這一刻,他還是深深歎了口氣,有些惋惜。


    周家老頭子還有心願未了,這他知道,奈何他這毒,突然就發作了,看來就隻能抱憾離世了。


    “唉。”穀郎中無力的看向了一邊的陳氏,“老夫人,給準備後事吧。”


    “節哀。”


    陳氏登時哭出來了,“穀郎中,您好歹紮針開藥啊?你什麽也不做,怎麽就說不行了?”


    “我真的無法接受。”


    “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麽就突然不行了呢?”


    穀郎中解釋道:“不是我什麽也不肯做,是他這毒之前雖然存在,但一直沒有發作,隻是讓人略微有些不舒服而已,我能幫他緩解不舒服,卻不能幫他徹底解了這毒。”


    “這毒太厲害了。”


    “再說,今兒他這毒突發至心脈,真的沒救了。”


    “人是拚不過閻王的。”


    穀郎中說完後,背上了醫藥箱,搖著頭,歎著氣離開了。


    走到門後時,他迴過頭,叮囑了一句,“老周,你有什麽話,就趕緊說吧?”


    “怎麽會這樣?怎麽突然就毒發了?”周遠遊忍著胸口和四肢的劇痛,不甘心的說:“我,我不想死啊!”


    他最疼愛的孫子還沒有娶孫媳婦呢,那可是他從小一把屎一把尿,親自養大的孫子啊,比親兒子都親。


    看不到他成家立業,他死不瞑目。


    “夫人,我不想死啊!”


    陳氏早已害怕的淚眼朦朧,但她這會兒抹了一把眼淚,逼著自己不許哭,堅強起來。


    她還道:“我這就去找剛剛那個姑娘。”


    “剛那個姑娘將你的情況預估的這麽準,她一定能救你。”


    “不許去。”周遠遊總覺得九九不安好心,什麽救他啊,她隻會害了他,盡早送他去見閻王。


    “不行,我必須去。”


    “不許。”周遠遊固執。


    陳氏聞言,心窩子的火,瞬間蹭蹭蹭往上漲。


    她衝到了周遠遊床邊,當即給了周遠遊一個大耳光,然後兇巴巴的質問:“這個家,老娘說了算,還是你說了算?嗯?”


    這個家,向來是陳氏說了算,因為陳氏強勢兇悍,周遠遊懼內,還不是一般的懼內。是那種時常挨揍,還不敢和離懼內。


    他怕提和離被揍死。


    “我……”周遠遊強忍著對陳氏的害怕,捂著心口,幽怨的說:“我都快死了,就不能有一次我說了算嗎?”


    “不能。”陳氏不容反駁。


    “……”周遠遊憋屈的差點哭了。


    “那,那,那你說了算。”周遠遊一臉憋屈的認了,“但即便如此,我也不要那姑娘給我醫治,我,欣欣,再,再去叫你哥來。”


    周遠遊感覺說話都困難,但他硬堅持著,道:“我還不想馬上見閻王,我等著見文哥兒最後一麵。”


    “你還見文哥兒呢。”陳氏擼起了袖子,一副要打人的架勢:“你信不信,不聽老娘的,老娘一屁股壓死你,讓你立刻去見閻王。”


    “你個固執的死鬼。”


    陳氏說完,看周遠遊的狀態越來越差,她沒功夫繼續和周遠遊說下去,她跑出了家門,朝著九九離開的方向追去。


    陳氏年紀大了,人又胖,她不過跑了幾步,就累的氣喘籲籲。


    但她不敢停下來,她邊跑邊四處張望,尋找九九。


    “姑娘……那個能救人的姑娘,你在哪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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