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院的花開了,才初夏就能迎著風能聞到些掉落花朵的腐敗氣息。


    謝風月的病反反複複也好的差不離了。


    折枝循著女郎眼神望去,見她盯著那一簇一簇的花朵出神,不由的問道:“這花是南地特有的嗎?真美!”


    謝風月撚了撚帕子迴:“這花名曰夾竹桃,它花朵嬌豔欲滴,似比桃花還美上一些,是為美豔;然它毒性之大,隻許少許汁液就能取人性命,是為狠毒。


    折枝一聽到有毒已然不想聽後續了,拉了拉袖子作勢就要去找鋤頭。


    謝風月揚了揚手,示意她別動,她身形懶懶倚在迴廊柱子旁繼續道:“可真當它開起花來時,不管不顧,很有侵略氣勢,實為瘋癲狂妄,這種不管不顧是連自身也不顧及的。”


    折枝不明所以的看向她,似在等她說完。


    謝風月輕咳一聲,她清淺的如水眼波流轉間透露出一絲疲憊,唇邊還殘留著淡淡的苦澀。


    病愈後的她臉清瘦了不少,麵容卻愈發精致,隱隱還透露出一股不屈的力量。


    她將頭輕靠在柱邊,輕舒瓊鼻,雙唇輕啟,陽光緩緩地灑落在她的臉上,眼裏閃爍著莫名的情愫。


    “你看那些花兒,枝丫被花朵壓得很低很低,好像一不小心就會被壓折一般,這是其他花所不會有的情況,不管不顧別人也就罷了,竟然連自己也不管不顧起來,又自虐又瘋狂。”


    折枝不懂這些風花雪月,她隻覺得有毒的花兒再是美麗也該鏟除。


    正當這時,今日才入府的葉綰端著一碗湯藥踏進了跨院的拱門。


    遠遠的就看著女郎在迴廊邊,她加快了些步子,手上的湯藥卻端的四平八穩,一滴未灑。


    “看看這些花兒嗎?”她問。


    折枝接過她手裏的藥吹了吹後,才迴:“女郎好似不願意,剛還誇了一通這毒花呢。”


    葉綰看了一眼花,才把目光落在謝風月身上:“女郎是認識這花?”


    她有些驚奇了,這夾竹桃是南方貴人們才流行起來的雅興,滿打滿算也就一兩年光陰,可後來因得一世家小公子誤食用了花朵導致喪命,這才被世家所摒棄。


    如今在盛京已經少有看到這花了,她也是曾在這花盛行時,在世家大院中見過幾次,之前她出入這跨院時,沒見得它開花還認出來呢。


    謝風月點了點頭,接過折枝遞來的藥,一飲而淨,隨後支使著折枝去廚房備上些甜糕。


    眼看著它身影消失在拱門處,才朝葉綰招了招手,示意她靠近些。


    “可會製毒?”


    葉綰身子一僵:“醫毒不分家,會一些。”


    謝風月唇邊暈開一抹笑意,指了指近在咫尺的花:“這花開的這麽好,可惜花期不長,凋零了也是可惜。”


    葉綰垂下眸子,低低問:“粉狀,還是藥丸?”


    謝風月喜歡的聰明人說話,她目光遠眺反問道:“為何不全都要呢。”


    “嗯”葉綰的迴應的聲音低低弱弱,似有若無。


    謝風月卻知道她悟了。


    “需要多少銀子就去問折枝要吧。”


    聽了這話,葉綰臉上才多出一絲愉悅。


    等著院內無人後,謝風月這才收迴遠眺的目光,輕聲呢喃:“夾道夾竹桃,花盛壓枝低。自顧自美麗,誰忌誰餘悸。”


    意味不明。


    第二日,謝風月就給林齊舒下了帖子。


    這次她是被姆嬤迎接進去了,她既然決定攀上林齊舒這條路子就不會蠢的毫無作為。


    她在病中時,時常寫信給林齊舒,雖說春寒對林齊舒隻聞其名,少見其人,關於她也隻有三言兩語。


    可她謝風月在捉摸人這一方麵那是少有的翹楚,要不然當初在陳郡謝府時,怎麽能個把月就能讓謝謹處處偏袒她呢。


    捉摸女郎心思,雖說麻煩了些,可也並不是什麽難事。


    林齊舒從最開始的客套,到後來不顧謝風月的勸阻都想要來探病,也不過就半個月時間罷了。


    期間,林齊舒不止一次兩次提及過她有中意的郎君。


    謝風月像是知心大姐姐一般寬慰她,誰家女郎不懷春呢,若是有相中的郎君,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雞飛蛋打。


    林齊舒這人爽朗,直白,因是林府唯一的女郎君,被慣得心思單純。


    那謝風月自然也是要投其所好的,扮成一個同她一樣的心思單純之人了。


    林齊舒確實十分喜歡這個謝家女郎,她不僅貌美如謫仙,更是善解人意,她沒有姐妹,那些少女心思憋在心裏早就讓她難受了。


    她在湖心亭擺上了特意從江南運來的果子,甚至連糕點都是她親自花了花樣,讓小廚房試了好幾次才做出來的新鮮玩意,就為了挽迴一些上次誤會她的尷尬。


    兩人見麵時十分親切行了交扇禮,這是盛京城內閨中密友會行的禮節。


    “你身體可大好了?”林齊舒見她坐在風口,有些擔憂的問。


    謝風月理了理鬢發:“自然是好了,不然我也不會過來,這病磨人,若是把病氣傳給了你,豈不是罪過了。”


    林齊舒表情這才舒展了些,順勢坐得離她近了些:“前日我在信中同你說的事,你怎麽看呢?”


    “是指你心上人之事嗎?”謝風月打趣反問。


    林齊舒小臉一紅:“小聲些。”


    看著她少女懷春臉頰染上緋紅的模樣,謝風月揶揄迴道:“你都跟你心上人通上書信了,我還能怎麽看呀,隻能伸長脖子看唄。”


    林齊舒嘟囔:“前幾日我上午給他送去的信,晌午時分就能收到迴信,這兩日我上午送去的信,竟然要隔夜才會有消息了,我覺得他對我不是很上心了。”


    “那你可有見他?”


    “聽我爹爹說,他這些日子在替陛下招待北原一眾人,許是..許是有些忙吧。”


    謝風月看著她前一秒鍾還興致勃勃,後一秒鍾卻這般落寞。


    暗自嗔道:“情之一事,害人不淺啊。”


    可她麵上依舊笑著問道:“你每次在信中對你那心上人都語焉不詳的,今日舒女郎可不可以賞臉說說,那是哪家的郎君,讓你這般魂牽夢繞啊。”


    林齊舒扭扭捏捏擰著帕子:“就是..就是榮安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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