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她爹?”


    小販的語氣太過於討伐又十分不爽。


    傅應絕是個情緒人,簡而言之受不了氣。


    隻能他的情緒加之於別人,別人的脾氣他自覺身子骨弱,受不來。


    當下便落下了臉上不太正經的笑意。


    一身黑衣,人高馬大,光是立著就不容忽視更別說是當麵撂臉子。


    “嗯,”傅應絕想著自己當爹的地位至少得鞏固得人盡皆知。


    他冷笑一聲,道,“怎麽著。”


    語氣還算平淡,但當爹地位受到挑釁的某人已經默默調整,蓄勢待發。


    可是有些粗神經真的不適合感受抓取“氣氛”“氣勢”這一類玄之又玄的東西。


    隻見小販將手往他麵前一攤,剛正不屈,


    道——


    “十五文。”


    傅應絕:?


    小販又一字一句重複,“三根糖葫蘆,十五文。”


    已經惡意揣測了好幾番的傅應絕沒想到迎接自己的居然是如此重之又重的十五文,一時之間腦中沒搭上線。


    “什麽文,誰葫蘆?”


    “十五文,糖葫蘆。”


    小販太過理直氣壯,自家兩個崽兒又跟人質一樣手拿贓物站在別人後頭,傅大爹生平第一次腦子死死卡在關口繞不過來。


    腦子繞不過來,臉上迷茫一閃而逝,但是為自家崽兒兜底的本能叫他下意識地開始掏錢。


    摸索片刻,修長的指節上頭捏著枚袖珍的金豆子,遞過去。


    小販瞟一眼,又兇,“說了不要賄賂我,十五文,一個子兒不能少!”


    一文錢難倒英雄漢,更何況是十五文。


    有許多人伸手朝傅應絕要錢,動輒上千數萬,以金計數。


    這輩子沒被當麵要過十五文還掏不出來的。


    “沒了。”


    上一刻還兇神惡煞,冷笑著準備給別人個教訓,這一刻長手長腳的一個被十五文壓彎了腰。


    連說話的聲音都不可避免地緊了緊。


    看著是個華服裹身的世家子,又敢拋兒又敢棄女的,現在頂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傻氣被人逼得捉襟見肘。


    “沒了?”小販對他可沒什麽好臉色,


    “沒了站後頭去!你以為你跑得掉嗎,叫你爹送錢來!”


    傅應絕沉默了許久,


    最後默默地將自己的金豆子又裝了迴去,也小老實一樣跟著站在了後頭。


    齊活了,


    一大家子當街這麽拋頭露麵地。


    一個就足以叫人頓足了,更別說是三個,排排這麽一站,凡是路過的都沒忍住看上一眼,不大的糖葫蘆攤子前連人流速度都慢了許多。


    而這一切的幕後推手們便是被提溜著站了也沒安分。


    傅錦梨吃得小臉上花得什麽樣,還要對著傅應絕傻兮兮地笑。


    “爹爹,你也來,要飯哇~”


    傅應絕默然,沒理她,視線移到落安身上。


    帶著興師問罪。


    落安一言發地挪開目光,眼神有些飄忽,可偏過頭去的時候還順帶咬了一口糖葫蘆。


    傅:....


    眉頭緊鎖,傅應絕覺著有些事兒真得商量商量了,當爹也不能當到他這麽丟人的份兒上不是。


    他考慮了許久,終於沒忍住,道——


    “你倆能不能管管朕的死活。”


    “下次要飯能不能要點別的,真付不了,這真付不了。”


    說完了還嫌不夠,又同兩人強調事情的嚴重性,


    “把朕掰碎了都付不了。”


    ————


    蘇展也是趕上好時候了,黃土埋半截了都沒想到——


    他家懟天懟地擰得跟歪脖子樹一樣的陛下,嬌生慣養人見人愛的的獨苗苗,還有神神秘秘地位尊崇的小公子。


    三個,


    捆一塊兒,


    身價就值十五文。


    拿著這沉甸甸的十五文將三人贖迴來的時候,蘇展心情無疑是沉重的。


    領走三個人,嘴巴跟沾了膠一般,怎麽都張不開口。


    可他不開口,他家那位頗受打擊的陛下,呆頭瓜腦的殿下,話少冷清的小公子更不可能開口了。


    他隻得幹巴巴地,喊,“陛下,這也是.......人之......”


    “別同周意然說。”


    蘇展:?


    傅應絕抬起頭來,認真極了,“別同周意然說。”


    這事兒打死不能說,


    丟人。


    落安也是認同的,


    他跟著嚴肅頷首,“不是什麽大事兒,不足道也。”


    兩人又齊齊看向傅錦梨。


    傅錦梨無辜抬著她的小胖臉,又“嗷”一聲,“看梨子,做什麽啊,梨子漂亮?”


    漂亮?


    漂亮有什麽用,漏勺要漂亮來幹什麽。


    傅應絕跟落安頓時覺得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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