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大將又走了一個,周意然跟隨前往西漠關。


    局勢一下又不明晰起來,大啟的君主主動並且不容置疑地將本就渾濁的湖水攪得風雲不定。


    不管是於大啟還是周邊列國來說都是一場劇變。


    對於列國來說,本來是已老實,安安分分上京都吃點喝點打道迴府,誰曉得有去無迴直接大啟安家。


    於大啟而言呢?


    好好一個霸主的身份板上釘釘,現在內憂外患應接不暇。


    這擱誰誰受得了。


    別人不知道,反正傅應絕跟周意然這倆當事人是半點反應都沒有,甚至在周意然離去時傅應絕都打算去送送。


    可是天不遂人願,朝上出一件事兒就得鬧上一陣子,傅應絕又被絆住手腳,最後是落安同傅錦梨去送的周意然。


    說來也是周意然跟落安首次正式的見麵,兩人一直都是聞其人,不得見。


    “這是,啾啾哥哥!”傅錦梨站在兩人中間,一個一個介紹。


    “這是夫子!”


    周意然一身銀白軟甲,風神俊朗;落安白衣翩然,溫文爾雅。


    兩人目光看似隨意,其實早已將對方掃視了個透。


    “幸會,今日得見乃落安之幸。”落安率先頷首,溫笑著。


    雙目似容納百川,溫和地注視著周意然,不對,更準確地說,是注視著周意然身側的金光。


    很淡,那是傅錦梨的。


    這位本該隕落的將軍,是傅錦梨救下來的。


    周意然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地蹭動一下,渾身總覺得哪裏不太舒服。


    怎麽落安看他的眼神......有種父愛的包容......?


    不得不承認,因為傅應絕平時嘴上沒把門,導致他對當爹這東西很是敏感,所以就算落安隻是一瞬間的波動也叫他精準地捕捉到了。


    周意然想不通,難不成是他長得顯小?


    是個人都想當他爹。


    “在下亦然。”


    極力忽視掉不適感,周意然禮貌迴話,周身已經防備地豎起甲,就防止落安下一句跟傅應絕一樣說些有的沒的。


    好在落安隻是笑著沒再繼續說什麽,而是同傅錦梨道,“你同他說會兒子話,夫子在那邊等你。”


    進退有度,為兩人留夠了空間。


    等他一走,周意然就垂首看向揪著衣角等著的傅錦梨。


    小奶包一直安靜地等著他跟落安說完話,現在見他望去,滿眼都是“到我了,到我了,到梨子了”。


    周意然不免失笑,他蹲下身去。


    傅錦梨眨著眼睛,自覺地隔著盔甲摟了他一下,又站好,“周周哥哥,再會。”


    “爹爹不能來,叫梨子跟周周哥哥道別呢,要......”她努力算了算,“要許久許久不見了。”


    她跟周意然似乎總是待不久的,這位年少成名的將軍有些忙,忙著四處征戰,忙著各處奔忙,如今才迴來又要走了。


    “不會太久的。”周意然沒忍住戳了戳她的小胖臉。


    臉頰陷下去一個小窩,胖娃娃都還是茫然的,無辜地看他。


    收迴手,指尖似還迴味著方才軟乎的觸感,他同傅錦梨說,“關外跟上京風景不同,李源在那兒養了許多小羊羔子。”


    傅錦梨總是迷迷茫茫又呆頭呆腦,蹣跚著躊躇著在傅應絕的身後慢吞吞地邁出腳步朝外探索。


    鬼使神差地周意然想到李淵嘴裏念叨著的羊羔子,無害又遲鈍,憨頭憨腦。


    很像她,甚至腦中都能勾勒出小孩兒抱著羊羔子手足無措地站著,喜歡又害怕不敢下重力氣的模樣。


    小羊軟綿,它的小主人更是有過之無不及,會抱著它笑出腮邊的梨渦。


    周意然保證一般,道,“迴來時,也給你帶一隻好不好。”


    傅錦梨沒見過小羊,但是李源從老早就說要把她帶迴去跟一堆羊羔子養在一處。


    所以在她的腦中,小羊是跟小梨子一樣的。


    “小羊爹爹,準它來嗎?”呆瓜歪著頭問,很是憂慮。


    周意然:“準。”


    “不準就將它爹一道帶來。”


    就算是毫無道理的話,也總有人願意哄著她,這就是被愛與被珍視,就算你胡言亂語一通,也有人會認真捧場。


    傅錦梨好似覺得隻要不跟爹爹分開,去哪裏都是可以的,於是她開心點頭,


    “那梨子,梨子給小羊和小羊爹爹,買大大房子,叫爹爹給我大大房子小羊住~“


    “周周哥哥迴來,小梨子有多多錢,買大大房子,從爹爹那裏買!”


    周意然說好,又聽她提起爹爹,猶豫再三,還是道,“你要......”


    不知如何開口,思忖片刻,最後隻留下一句,“不論外頭說什麽,你都要相信陛下,他總有他的道理。”


    傅錦梨記下了,並開始宣誓一般,


    “小梨子爹爹,最最厲害!小梨子相信爹爹,我最最喜歡爹爹,外邊說什麽我打打打!”


    很孩子氣,但是眼神堅定。


    周意然忽覺自己所說多餘,傅錦梨怕是這個世上最堅定不移選擇傅應絕的那個人了。


    周意然:“嗯,小梨子最聽話了,陛下近日忙,無事的時候去家裏尋季楚叫他陪你玩兒,別鬧你爹,好不好。”


    宮裏冷清,一堆大人可獨獨隻有一個孩子,傅應絕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是無論如何都抽不開身的,怕是沒人陪她玩兒了。


    “我知道~爹爹有多多事兒,小梨子不鬧,不跟爹爹鬧的,我自己可以~”


    她“嗯嗯”點頭,又從自己的小兜裏摸出一把顏色花哨的箭頭。


    是斷掉的箭頭,但是被她撿了迴來認真地纏上綢帶,還打了孔洞係上一隻漂亮的小梨娃娃。


    “這是,周周哥哥幫幫忙。”她將東西放入周意然的手心,捂著小嘴笑。


    “是小梨子給李副將,禮物!沒有見到,走掉了小梨子沒見到。”


    她有一架小弩,是周意然送的,但是有一把子特質的箭是當初李源行軍至北漠特地托人帶迴的。


    箭頭是她力氣太大不小心掰折的,又被呆瓜小心地收好改裝一番,徹頭徹尾染上了她的特色。


    這是送給李源的。


    她不知曉,李源已反,或許說,是不認為李源會反。


    你瞧,連個小孩兒都知道的道理,那堆勾心鬥角滿腹算計的人卻從未察覺。


    “好。”周意然攥緊手心,又揉揉她毛茸茸的腦袋,“迴去吧。”


    “好嗷!”


    周意然將傅錦梨帶給了落安,又叮囑幾句,最後轉身,隨著大軍離開。


    他的戰馬走在大軍之後遙遙而去,行至一半,似有所感地迴眸一望——


    傅錦梨正被落安抱著站在城牆上,跟他努力揮手。


    小嘴張張合合,約莫是在說:再會,周周哥哥再會。


    周意然笑起來,也朝她擺手。


    有些人不懂離別的含義,以為每次分開都是為了再次相見,所以他們欣喜又期待。


    可是離別,本就注定著再見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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