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應絕隻覺得晦氣。


    以前打了就打了,現在沒動手還挨收拾,他受得了這委屈?


    “沒動手。”


    幹巴巴地,兩個大男人說不上心虛還是什麽,站著的姿勢多少有些拘謹。


    小胖娃安靜坐著,傅應絕跟落安巴巴挨在一旁,心頭還緊張著那碗長壽麵,又要搜腸刮肚地解釋自己沒打架。


    “餓不餓,”傅應絕耳根泛上可疑的薄紅,不自在地將小碗推到她麵前,“嚐嚐,應該還行吧。”


    他自己也不太確定,又望向落安。


    落安點頭哪裏曉得好不好吃,反正禦膳房的廚子就是這麽教的,不過一個人皇,一個龍脈之主,總不會......


    連碗麵都做不好......吧。


    落安以手抵唇,遲疑道,“可以。”


    傅錦梨也跟著兩人的指示望向放在自己麵前的小碗,一份瞧著就很有食欲的麵,也知是曆盡了多少艱辛才來到她這兒。


    “爹爹,小梨子米有,吃東西哇~”


    傅錦梨就是換個話題她就能將前頭的拋之腦後的呆瓜,現在在兩人的注視下,兩隻胖手將麵認真地捧住。


    就算再遲鈍,她也意識到這東西是她兩位好大爹做的了。


    好大爹將自己弄得渾身亂糟糟,又炸了個小廚房,才做出這麽一份來。


    “是給我的!小梨子的,我知道~小梨子知道,是小孩兒長大吃,吃了萬歲萬萬歲~”


    小孩兒笑起來雙眼的光連天邊的星子都趕不及。


    她歪著頭,又寶貝似地把小碗抱在懷裏,好似怕人給她偷了。


    傅應絕忍不住笑。


    沾了灰的手指蹭在傅錦梨的胖臉上,也留下了黢黑的指印。


    他也不給人擦,還多看了好幾眼。


    “嗯,會萬萬歲的。”


    胖娃娃的臉蛋跟奶豆腐似地,手指戳上去都能陷一個肉窩窩,現在白嫩的腮肉上一抹灰,偏她笑得兩眼彎彎,嬌俏又惹人憐愛。


    ————


    生辰告一段落,日子似乎也平靜起來,傅錦梨每日就是爹送夫子接,幹飯識大字。


    一直到她生辰後一月李源迴朝,日子才算是有了些起伏。


    李源此次是大捷,還一舉搗毀別人老巢,是為大功。


    他父親地位本就超然,如今又加官進爵羨煞旁人,家裏頭門檻都差點叫媒婆踩斷。


    他是真怕了,蒙著腦袋往趙馳縱家裏躲。


    隻是躲禍是其一,他還另有目的。


    趙馳縱每日上下學總能看見李源在自己旁邊轉悠,光轉,就是不開口。


    小小少年看破不說破,既然他不開口,那他也不開口。


    整整晾了李源三日,那滿臉兇相長得似小山高的男人才算是終於忍不住了。


    “你怎麽迴事,不去稚學院天天往宮裏鑽,學會幾個大字了來老子考考你。”


    “怎麽不去老周家找季楚那小子了,天天都跟誰混去,小殿下呢。”


    鋪墊了一大堆,隻有最後一句是真心實意的。


    趙馳縱嗬嗬一笑,看透一切,悠哉道,“叔父,我去宮裏,那自然是找小梨子。”


    “放屁。”李源立馬否認,“別以為老子不曉得的,小殿下在稚學院上學。”


    愛讀書得很呐,聽說當初是哭著鬧著都要去。


    “要不怎麽說您大半年不在京中呢,陛下開設學宮,小梨子早沒去稚學院了。”


    趙馳縱又為他簡略地帶過了學宮的狀況,又講了小殿下近日如何如何在宮中“作威作福”如何如何呆頭瓜腦哭唧唧。


    聽得李源抓耳撓腮,又想起了大半年前出征時胖娃娃還小小地,跟她爹站在城門之上,咿咿呀呀地說什麽等待凱旋。


    撒謊。


    迴來這麽久了,沒見半個鬼影子。


    李源臉一垮,怨氣比鬼都重,第二天上朝也是拉著嘴角,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


    “做什麽呢你小子。”


    下了朝,趙漠一腳踹他屁股上,後又勾肩搭背地兩人朝外走。


    一身官袍穿著,可是兩人長得一個賽一個兇又是大大咧咧的做派,朝中人都是敬而遠之。


    “沒什麽。”李源不想說。


    老大地不高興,等趙漠丟開他走遠了,他還慢吞吞地金鑾殿外的禦場上徘徊。


    人高馬大一個漢子,磨磨蹭蹭地走了半天沒見走多遠。


    “李將軍!”


    聽見喊,李源板著臉迴頭,見是個著文官袍的生麵孔,沒理,又扭過頭去。


    那人急了,追上幾步,自來熟地站在李源身邊,“將軍,沒想到半年未見,您風姿未減啊。”


    別人拍馬屁,李源總不好說什麽的,便隨口應幾聲兩人一道往外走。


    他不想搭理,奈何人家熱情非常,不過也能理解,畢竟最近他勢頭正旺,估計武將中能壓他一頭的也隻有還在外的周意然了。


    那還是在周意然打了勝仗的情況下,不然,還不一定。


    那人也不愧當文官的,能言善辯,喋喋不休。


    李源隻感到自己耳邊嗡嗡地,話都過了一遍腦子,就是沒記住說的是什麽。


    直到那人說了這麽一句——


    “征戰在外辛苦不必言說,陛下仁義咱們都看在眼裏,隻是下官心頭思來想去還是為你們不值。”


    “你瞅瞅,將士們萬萬張嘴等著吃喝,可是.....下官也不是說陛下不好,隻是這時候....你說若月前永嘉殿下生辰用度削減一半,能叫多少將士們吃飽穿暖,武器精良。”


    說著他還痛心疾首地捶胸頓足,一副體察孤苦的做派。


    也不知道是演的還是真的,反正就是十分入戲,以至於沒瞅見李源那拉了機關一般忽然鋥亮的雙眼。


    “咱們的將士驍勇善戰,實不該得這般待遇啊。”


    話才說完,他就覺的後領一緊——


    李源鬥大的雙目炯炯地看著他,裏邊火熱非常。


    文官:?


    ”講得好!“李源一把將他抓起,二話不說,迫不及待腳下一打轉大跨步走了


    臉上笑意收都收不住,邊走還要邊誇他。


    “還得是你對老子好啊,正愁沒借口去呢,你就來了。”


    文官隻感不妙,這這——


    這走的方向分明是,中極殿啊!


    “將軍,將軍有話好好說!不是不是,下官是瞎說的,我隻是見不得.....隻是見不得將士受苦,沒別的意思啊,下官也是為將軍著想啊!”


    李源點頭,表示理解,可是腳下走得恨不得飛起來。


    “知道知道,知道你為本將軍著想。”李源義正言辭。


    “本將軍也覺得你說得妙哇,帶你麵聖,大出風頭,明日高頭大馬把家還,也算是不枉你一番好心了。”


    高頭大馬?


    嘿嘿,這話要是在陛下麵前這麽一說,胳膊腿兒保不保得住還另說。


    他到中極殿時候也巧,傅應絕隻說了句傳喚,就見他這位新封的大將軍手上提著個人往地上粗魯地一甩。


    行了禮也不站起來,就賊頭鼠腦地撅著腦袋四處瞟。


    傅應絕鎖眉,“找什麽呢,朕出去方便方便你?”


    李源立馬老實了,道了句“多謝陛下”才站起來,等站直身子,他才發現殿內不止有傅應絕一人。


    就在傅應絕旁邊,站著個白花花的影子,從臉到衣裳鞋子,一溜兒全是白的,看得李源眼睛都晃了晃。


    “這位是永嘉的夫子。”


    本來李源是不感興趣的,但一聽他說完——


    小山似的男人立馬雙眼放光,恨不得立馬就朝落安撲過去,”夫子夫子,久仰了,久仰大名,百聞不如一見呐。”


    別人好歹是個文化人,所以他還拽了兩句高端的。


    落安倒是認得他,偶然聽傅錦梨提起過。


    “將軍言重了。”笑了笑,心道這人熱火得過分。


    一個狗腿又諂媚,一個淡然又莫名,唯有傅應絕一人是懂哥。


    可惜懂哥就喜歡看熱鬧,多餘的一句他都懶得說,而是問李源,


    “不是給你休了假,又鬧什麽來了。“


    李源愛上朝愛處理政務嗎,答案是否定的,見著傅應絕更是耗子看貓,能避則避。


    今日撞上來......


    傅應絕總算是瞧了眼被他丟在地上的人,一進來話也不說,抖著藏在角落裏連他正臉都不敢看。


    “陛下!”李源這才想起自己還有事兒沒辦,連忙就將人抖落出來。


    “就這人,臣懷疑他有買官之嫌,喝了瘋藥了滿嘴胡話!”


    他可不是信口胡謅,自覺有理有據。


    大啟偏重武,就軍中的待遇在各國都是頭一份,聽聽這孫子說什麽,說陛下苛待軍中,莫不是哪家的細作。


    再說,別人不曉得他還不曉得嗎,小殿下生辰走的是陛下的私賬。


    無他,


    隻因這位別扭得很,自己的一定就要全全是自己的,你就算是花錢,那也得花歸屬於他的。


    “買官。”傅應絕“嗯”了一聲,第一時間沒理會,而是朝落安說,“你待會兒送她迴來再細說。”


    有些事情既重要又不能急於一時半會兒,隻能先緊著眼前的事兒解決。


    落安沒說什麽,頷首後走了。


    李源一急,就要去追,“陛下您審著,臣就告退了,告退了告退這兒用不著我了。”


    “站住。”傅應絕冷聲。


    那眼睛都巴不得粘著落安身上一道走了,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你就在這兒看著。”


    他見不著閨女兒,能叫別人先見著嗎?


    笑話。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天降奶包,爹爹說我是條龍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橙橙千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橙橙千並收藏天降奶包,爹爹說我是條龍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