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很大,屋裏的人想著傅錦梨還在外頭玩,趕緊就竄了出來察看情況。


    “小梨子!”


    趙馳縱第一個衝過去,表情很兇,“怎麽著了,誰欺負——”


    話還沒說完呢,他就看見了在院子裏打滾的王富友,還有乖乖巧巧蹲在他身前聽他慘叫的傅錦梨。


    趙馳縱當即就將嘴裏沒說完的話咽了下去。


    這時傅應絕也掀開半搭著的門簾出來,打眼瞧過去就大致知曉了是什麽情況。


    一大一小兩個男人,都沒有再開口說話的意思。


    還是傅錦梨先同兩人打了招唿。


    她站起身來,先彎下小胖腰去笨拙將地裙子上沾的泥拍幹淨,才慢吞吞轉身。


    星眸純然,小手一揣,咧嘴,“不是我打,不是小梨子打,沒有殺掉,富友撞乖乖爪爪了~”


    是的。


    富友撞小梨子的爪爪,將自己手撞瘸了。


    傅應絕先是看了眼天,低低吐出口氣。


    而後低下頭來,眉目平淡,頷首,讚同她的話,“嗯,他瞎了眼了。”


    也不曉得是誰瞎了眼,趙馳縱忍不住腹誹。


    可下一瞬,他眼睛一閉,也跟著道,“他真是太不小心了。”


    ——


    王富友事都沒有成,就先“自己撞斷了手指”。


    雖然最後是蘇展幫著接迴來了,可也遭了一番罪。


    他沒斷過骨頭,但見別人接骨都是囫圇一下就好,怎到了他這裏就是反反複複地哢嚓了數十下。


    蘇展倒是目露歉意,“抱歉,給您接錯了幾次,我再試試。”


    不太誠心,但王富友此刻別說是反駁了,連訛上一筆的力氣都無。


    當真是疼得狠了。


    待緩過口氣來,他坐在凳子上,看著被傅應絕抱坐在腿上的小孩兒。


    小姑娘樂嗬嗬的,懷裏緊緊抱著自家爹爹的一隻手,小臉蹭蹭,看見他就笑。


    王富友手又疼了。


    最後也沒告上一狀,咬牙切齒地想著來日方長,成大事者忍為第一。


    “是我不小心撞上了大當家,今天來也是有件大事要同二當家商量。”


    兩個小孩兒能成什麽事,他都未考慮過要同傅錦梨跟趙馳縱商量,先將目光放在了傅應絕身上。


    傅應絕挑眉,“我?”


    “大當家在跟前,你倒是抬舉我了。”


    傅錦梨也馬上噘嘴,小拳頭一揮,恐嚇道,“厲害,大當家我啊,小梨子擋前頭!”


    最後王富友也沒得法,捏著鼻子認了打不算,還要低聲下氣地同三位當家商量事情。


    也不曉得四人在屋子裏說了什麽,隻是走時王富友滿麵春風,誌在必得。


    ——


    王富友惦記著好處,第二日就馬不停蹄地帶著黑衣人上了山。


    三位當家也是恭候多時。


    傅應絕坐主位,懷裏的小丫頭哼哼唧唧地唱著歌,趙馳縱坐在他左手邊。


    另一頭是黑衣人同王富友。


    “這便是我們當家,你有什麽,大可說來!”


    王富友有意顯擺,在中間很是熱絡地傳話。


    黑衣人小心地端詳幾人,心頭緊了起來。


    這幾人,看著比阿進還難對付。


    他想著此行怕是波折,卻沒料到幾人格外的好說話。


    “我乃淮川軍長官近衛,此來是想同大當家做門生意。”


    “我也知道大當家是不拘小節,豪情壯誌之人,昭帝打壓軍中,以至淮川四麵怨聲,此次非是大逆不道,而是為國為民之義舉啊。”


    黑衣人竭力美化自身,又不忘拉踩大啟天子。


    諸如暴君,無德,草芥人命之類,不絕於口。


    而大啟天子本人點頭,讚同他的話。


    “確實不是東西。”


    趙馳縱:……


    傅錦梨今日穿的天青小甲,一顆小肉團子坐著不安分,左摸摸右蹭蹭


    聽見傅應絕的話,她也咧著小白牙應和,“知道~,小梨子爹爹不是東西~”


    她知道說的是她爹,就是不知道這不是東西是個什麽東西。


    但聽她爹讚同,自然也就跟著瞎湊熱鬧 。


    童言無忌,沒人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黑衣人也隻覺得這新來的當家實在太縱容孩子,並未多想別的。


    他見傅應絕同意自己的說法,心頭暗自一喜,正想再接再厲——


    那上頭的男人卻好似不耐煩聽他廢話,直接截了他的話。


    “朱妄語能不能行了,說了幹就幹,趕緊給錢。”


    黑衣人:?


    這又是什麽個章程?


    還有一筐子勸解的話沒說呢,傅應絕一把打斷倒是叫他懵住了 。


    好在這時趙馳縱站了出來,他轉頭看向黑衣人,言簡意賅,“出錢出糧,咱們行雲崗願做淮川軍第一道防線。”


    行雲崗不是入淮川的必經,但緊靠另一條入淮之路,一但此地設險要攔截,也是能好好耗上大啟軍隊一陣。


    黑衣人聽著不敢置信,“你們……”


    還有這好事兒?


    但是——


    他也有些疑惑,道,“一寨之力不足為懼,行雲崗的人不會全權聽從你們的。 ”


    這也是他們如今最棘手之事,行雲崗壓根就不聽使喚。


    傅應絕卻不甚在意,揮揮手當真像土匪頭子,流裏流氣地,“那是我的事,你隻管給錢。”


    ——


    有了幾人的保證,黑衣人樂顛顛地走了,一進淮川,全上報給了朱妄語。


    朱妄語也是喜不自勝,好不容易撬開了行雲崗的口子,派了人從淮川城中運送來大量的錢糧。


    但也不能就這麽給了,約定好物資到位之時,要看到行雲崗歸一,才能全權交予。


    至於要如何辦,傅應絕也不慌,當天夜裏就傳書往北。


    幾乎在信鴿飛出的同一時間,行雲崗數十裏外,就洋洋灑灑來了一隊人馬。


    馬車裝有六七輛,車轍碾在地上留下深痕,顯然是裝了重物。


    “少主子,前頭岔了路,孟叔說是沿西邊押送。”


    裴風半死不活地癱在馬車裏,聽見這話,哼了一句又翻個身。


    活像隻翻肚的大白魚。


    他懶得理睬,渾身燥悶得很,小聲嘀咕道,“我管你東邊西邊,躺大路邊睡著我都懶得管 。”


    又聽外頭人繼續道,“不過這另一邊的名字倒是好聽,叫什麽……”


    他想了想,道,“什麽,行雲崗。”


    “我管他行不——”


    裴風躺屍的動作一頓,也不知是想到什麽,猛地抬起了那蔫著的大腦袋。


    倒吸一口涼氣,將自己嗆得一張俊臉通紅,他卻不管。


    而是一下掀開了車簾,追問,“行什麽!你說行什麽崗!”


    外頭的人被嚇了一跳,“行,行雲崗……”


    “嗷!”


    裴風差點樂得從車上跳下來,連忙指揮道,“走走走,從行雲崗,不準走別道啊,走別道我跳車吊死在後邊!”


    這就嚇人了,外邊人都傻眼。


    這時孟叔走了過來,見他上躥下跳地,又斥責道,“成何體統少主子!穩重些。”


    穩重?


    裴風恨不得現在一陣大狂風將他直接刮到行雲崗下頭。


    不再多砍兩條腿接到那馬屁股底下,都算他是老成持重。


    “走行雲崗啊,我命裏帶風,去刮刮這破雲,看是怎麽個事兒。”


    他滿嘴胡咧,孟叔皺著眉,卻沒反對。


    不論走哪處,都是一樣的,目的地並不會變。


    意願達成的裴風,嘴都要笑歪了,一改之前的死氣沉沉,好心情地去將外頭那一車車的藥草器械一一清點。


    好一幅少主子盡職盡責,巡視物資的畫麵。


    ——


    他們直直往行雲崗去,有一飛鴿卻逆著他們的方向,由頭頂掠過。


    翅膀一下一下撲騰著,不知多久,落在了大軍駐紮的營外。


    “將軍,陛下傳信。”


    副將將鴿子腿上的信件取下,送到了主帳之中。


    帳內收拾得冷硬齊整,纖塵不染,隻有一堆文書對齊摞在案上 。


    案前負手而立一男子。


    身姿俊拔,一襲黑衣裹著精瘦的腰際與寬闊的肩臂。


    聽見唿喊,他高束的馬尾微蕩,轉過身來,露出斧刻一般鮮明的下頜線跟冷情的眼。


    唇角微抿,麵無表情也能叫人覺察出不虞的情緒來。


    周意然竹骨一般的指捏著信件,展開來,一目三行。


    稍許,他抬起頭,額角抽搐,反手就將信浸在了硯台墨汁裏。


    副將一驚,自覺低下頭去忽視這大不敬的場麵。


    但心頭也疑惑著陛下究竟寫了些什麽,把將軍氣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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