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夜半訪客


    二零零九年五月一日勞動節,是國家法定節假日。再加上接下來就是周末,所以便形成了連續三天的小長假。不少人都乘機出外來個旅遊什麽的,以鬆弛一下在繁忙工作中已經繃緊到極限的神經。一眾商家自然也趁機推出諸如減價大促銷之類的活動,於是街道上行人不減反增,公路上車輛也越見擁擠。三天之中,簡直全國山河一片黑——大街小巷都是黑頭發的人呐。


    不過,這些全和曹子淵沒有任何關係。作為一名從二流大學畢業後就沒出去找過正經工作的標準宅男,他本來就天天都是放假。旅遊他沒錢也沒興趣,壓馬路他又找不到人陪。所以除去基本的吃飯睡覺以外,每天二十1小時,曹子淵至少有十0個小時都是坐在電腦前麵度過。假如按照某位楊叫獸的說法,那麽他就是那種最標準的,應該抓起來拉去精神病院,使用電擊休克療法治療的網絡上癮者。


    當然囉,關於這點,曹子淵倒是完全不必擔心。早在兩年前即將大學畢業的前夕,他親生父母就因為一場車禍意外而雙雙去世了。剩下隻有幾位素來沒什麽來往,隔著七八代的遠房親戚。雖說網絡論壇和qq上,也頗有幾個說得來的朋友。但畢竟都不在同一座城市,往來不方便。所以眼下往好聽了說,曹子淵是完全地自由自在。隻要不犯法,想做什麽都絕對沒人幹涉。而往不好聽裏說呢?那就是一隻大廟不收,小廟不受的孤婚野鬼。


    曹子淵大學裏學的是美術專業,畢業後當畫家不夠水平,但要畫點插圖啊海報啊什麽的還能應付得不錯。經學校師兄們介紹而認識了幾名出版社編輯後,三不差五地替人家畫幾張小說插圖,所得縱然微薄,好歹夠吃飯。再加上曹子淵的父母去世後留下有兩套房子。其中一套二十來平方米的他自己住著,另一套大點有八十來平方米的租出去,光靠每個月的租金,基本生活費不成問題。


    這個所謂基本生活費,就是吃飯外加水電煤氣,還有電腦上網的費用。把必要開支都扣除以後,再添些雜七雜八莫名其妙的開銷,錢包基本上也就空蕩蕩了。講來似乎沒什麽出息,幸好曹子淵對於物質的要求向來不高,性格又是馬馬虎虎那種類型,所以倒也頗為自得其樂。至於未來怎麽樣嘛……他是從來沒有想過的,姑且過一天算一天了事。


    雖說渾渾噩噩得過且過,但曹子淵也有樁好處,那就是做起事來認真負責。出版社編輯交代下來工作,就從來沒有試過脫期。隻是他這人做事又很有點拖拉,沒到最後限期便總是磨磨蹭蹭地,以至於經常不得不到了限期的最後幾天,才熬夜通宵幹活。


    今天同樣不例外。從下午兩點鍾起床開始,曹子淵便坐在電腦前麵,一麵開著qq和朋友聊天,一麵上論壇和別人吵架灌水。聊得膩灌得累了,就打開軟件畫上幾筆。中間隨便下了個麵條當作午飯兼晚餐,拖拖拉拉,直到晚上十二點過後,都沒其他人上網了,這才定下心來,全神貫注地開始工作。


    不管作什麽也罷,一旦專心投入去以後,時間便過得飛快。等到稿件終於做完,赫然已經是五月二日的淩晨0點鍾了。畫完最後一筆的曹子淵側起腦袋,認認真真地端詳著自己的作品。確信過再沒有任何地方需要修改後,便小心翼翼地進行保存備份,以及建立壓縮文件把稿子存進去,最後發送到編輯的qq信箱裏。


    大功告成,曹子淵不禁滿足地長長歎了口氣。他關掉電腦,站起來活動活動手腳,隨即抓起毛巾走進洗手間,打開熱水器便準備好好洗個澡,然後上床睡覺。噴頭中剛剛噴出熱水,忽然間,外頭響起“篤篤篤”的幾下清晰敲門聲。


    半夜三更——其實已經算是五更了——時候忽然來這麽一手,曹子淵毫無心理準備,登時被嚇了一大跳。他也不敢出聲答應,隻是屏息靜氣,豎起耳朵仔細傾聽。不知不覺間,胸膛裏的心髒跳得越來越快,腦子裏也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這才清晨五點多,究竟會是誰在外麵敲門?賊嗎?可是小偷上門的話,沒理由主動弄出點聲音來引人注意啊?街道大媽來收小區管理費和垃圾費?呸,居委會這時候還沒上班呢。有朋自遠方來,qq上那位住深圳的小雲被男朋友甩了找我尋求安慰?切,想得美啊。人家mm早給你發過好人卡了,死心吧。要麽……ufo意外失事的外星人來求援?度天劫失敗的修真者要來收徒弟?切,曹子淵你怎麽還沒上床就開始做夢了?快醒醒快醒醒。真以為這是終點小說網的yy世界啊?


    想來想去,始終沒能想出個什麽所以然來。敲門聲卻仍舊“篤篤篤、篤篤篤”地響三下停一停,響三下停一停,固執得沒完沒了。樓下養著的狗受到驚動開始狂吠,附近的流浪貓也比賽著叫春,霎時間,幾乎整個小區都沸騰了起來。可惜如今這個時代,再莫說什麽遠親不如近鄰,隻有各人自掃門前雪,不理他人瓦上霜。除非觸犯到自己利益,否則誰管你死活?曹子淵喃喃咒罵,大歎人心不古。眼瞅著實在是躲不過去了,隻好硬起頭皮穿迴衣服走出去行到大門邊,還順手拿了把水果刀以防萬一,叫道:“別敲啦別敲啦,到底誰啊?”


    敲門聲立刻停止了。沉默約莫兩秒,門外的人以一種甜美卻略嫌死板,類似飛機空姐或者百貨公司電梯小姐般的職業化口吻問道:“請問,是曹子淵先生家嗎?”


    門外居然是女人,著實讓曹子淵意外了一把。不過男女各自能頂半邊天這個道理眾所周知,他也不敢放鬆警惕。當下既不說是也不說不是,隻叫道:“你誰啊?找曹子淵有什麽事?”


    “您就是曹子淵先生,對嗎?”門外女性如釋重負地長長輕歎,語氣也隨之變得輕柔親切了許多。“非常抱歉打擾了您的休息,請見諒。但我們確實有著非常重要的理由,必須盡快找到您不可。啊,這裏是我的名片。”


    門外傳來一陣窸窣聲,緊接著,門板和地板之間的縫隙中就被插進了張小紙片。曹子淵彎腰撿起來,就著燈光邊看邊念道:“漢?彌爾頓法律事務所,kelinhu胡凱玲?喂,沒有搞錯吧?律師找我幹什麽?我可向來奉公守法,絕對是一等一的良好公民。”


    “事情並非像您想的那樣,曹先生。”門外的女性解釋道:“我們要找您的原因和任何犯罪行為都無關。詳細情況,可以請您開門後再說嗎?”


    曹子淵猶豫了好幾秒,警惕提防之心終於被好奇徹底壓倒。點頭道:“好吧,稍等。”隨即拔下防盜栓打開門鎖,把大門往後拉開約莫半米寬,小心翼翼地抬頭張望。


    燈光之下,隻見門外站著一名約莫二十1、五歲左右的年輕女性。她身穿淺灰色西裝短裙配寶石藍高跟鞋和黑色絲襪,茶褐色的頭發齊耳而止,顯得清爽又大方。白皙臉蛋上架著副金絲框眼鏡,再加上腳邊那個公文包,是位十足十的白領麗人。


    那種平時隻能在雜誌或者電視上看見的大美女,忽然出現在現實生活中,著實讓曹子淵驚豔了一把。手忙腳亂地趕緊把水果刀藏到身後,強作鎮定伸手出去道:“我是曹子淵,小姐您好。”


    腳下趿拉著拖鞋,身上隻套了條大褲衩和短袖衫,這麽樣一本正經的模樣和人家握手,老實說其實很有幾分不倫不類。然而那位白領麗人並沒有流露出絲毫的鄙夷或不以為然,反倒鄭重其事地還禮與曹子淵一握,微笑道:“非常榮幸終於能夠見到您了,曹子淵先生,我可以進去嗎?”


    既然都開門了,沒理由不讓人家進屋。更何況即使發生點什麽,曹子淵也自信可以應付得來——不是有句話說,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女方定有損失麽?老實說他其實還盼真發生點什麽才好。隻是這份心思當然不能暴露,當下點點頭,道:“請進。”側身挪開兩步好讓客人進屋,反手關好門後,又搶先走進客廳。


    不是他不懂禮貌,可是要不先把自己那一大堆髒衣服和亂七八糟的東西搬開,客人哪有地方可坐啊?


    倉猝之間,再怎麽收拾也沒法子讓客廳立刻變成幹幹淨淨的。好在曹子淵素來厚臉皮。隨便將部分雜物扔進臥室,他迴頭向那位白領麗人自嘲地笑笑,道:“地方簡陋,請別見怪啊。要不要喝點什麽?冰箱裏有可樂也有雪碧,好象還有礦泉水。”


    “不必了,請您坐下。”白領麗人打開公文包,取出一份厚厚的文件夾,道:“曹子淵先生。在商談正事之前,漢?彌爾頓法律事務所首先想確認一下您的身份。假如不麻煩的話,可以把身份證給我看看嗎?”


    曹子淵聳聳肩,迴身走進臥室找到身份證,然後坐下來把證件放在茶幾上向對方一推。人借著燈光仔細對照過身份證和真人,白領麗微笑道:“很好,現在我們能夠確認您真的就是曹子淵先生了。曹子淵先生,請問,您是否知道曹達華這個名字呢?”


    曹子淵搖搖頭,道:“沒聽說過。他是誰啊?等等……曹達華?我爺爺名字裏頭,好象也有個達字啊。難道……不會吧?”


    “您猜得沒錯,曹子淵先生。論血緣關係的話,曹達華先生和令祖父曹達禹是親兄弟。”白領麗人稍微調整坐姿,語氣也帶上了幾絲恰如其分的哀傷:“我們非常遺憾,必須告知您這個不幸的消息。您的伯祖父曹達華先生因突發性心髒病,已經在英國倫敦市郊的〖愛德華私人療養院〗中去世,享年九十九歲。而曹子文先生,啊,也就是您的堂兄……”


    曹子淵雙眼一亮,擺手道:“等等,妳是說我有位堂兄,叫做曹子文?是他讓你們來找我的?”


    白領麗人眼眸內驟然閃過一絲極隱晦的哀痛,搖頭道:“非常遺憾,這是我必須告訴您的第二個壞消息。就在曹達華先生去世的同一天,您的堂兄曹子文同樣也離奇失蹤了。”


    曹子淵“啊”地失聲低叫,胸中登時五味雜陳,甜酸苦辣鹹都齊活了。自從那場該死的車禍以後,這幾年來他雖說勉強衣食無憂,可是內心深處的孤獨感卻因為無法排遣而越益濃重。驟然知道自己在這世上還有親人存在的消息,真好比天上掉下來個大餡餅。可是剛剛知道自己有位堂兄,轉頭就被告知這位堂兄已經失蹤了。假若這是個玩笑的話,那麽這個玩笑對他來講,實在是一點也不好笑。


    好半晌,曹子淵方才抬起頭來,低聲問道:“是……什麽時候的事?”


    白領麗人幽幽歎了口氣。黯然道:“2007年,1月15日。”


    “什麽!?”曹子淵“謔”地站起來,神情又驚又怒。“那不就是整整兩年之前了?可是為什麽直到現在才來通知我?”


    白領麗人苦笑道:“當然是有苦衷的。當日事情發生之後,我們曾經經由多方努力去尋找曹子文先生的下落,可惜始終沒有結果。直到上個月,英國皇家最高法院的首席大/法官終於裁定,從法律上而言,隻能認為曹子文先生已經死亡。曹達華先生去世後,他的遺產本來應該由曹子文繼承,可惜曹子文先生也……於是,我們便找到了您,曹子淵先生。而無論作為曹達華先生生前的好朋友兼私人法律顧問、治喪委員會主持人、抑或曹達華先生遺囑中指定的遺產監管人,漢?彌爾頓先生都認為我們有義務前來向您告知以上事實。”


    曹子淵頹然坐下,雙手插入頭發一動不動。過了好半晌,他才好不容易地重新收拾好心情,抬頭低聲問道:“那麽,你們把這件事告訴我,究竟想幹什麽?”


    白領麗人靜靜道:“邀請您隨我們前往倫敦,參加曹達華先生和曹子文先生的葬禮。同時,漢?彌爾頓先生也想和您當麵商量一下,關於曹達華先生財產繼承權的問題。”


    廣州新白雲國際機場,作為中國三大樞紐機場之一,占地麵積十五平方公裏。開通國內外航線超過一百二十條,2007年旅客吞吐量超過三千萬人次。為了迎接2010年廣州亞運會開幕,目前正在進行二期擴建工程,工程完成後,屆時將可達到年旅客吞吐量1千五百萬人次,高峰期每小時九千三百人左右的預期目標。


    五月三日上午九時正,曹子淵跟隨在胡凱玲身後走下轎車,進入了候機大樓。幾名身穿黑西裝的保鏢——(據說是漢?彌爾頓法律事務所為了保護曹子淵的人身安全而特地派遣的——則散布於1周,隱隱將兩人保護在中間,亦步亦趨。


    作為勞動節假期的最後一天,從外地迴流的乘客們,在機場內揪起了一個反程小高峰。哪怕時間尚早,候機大樓內外仍舊是到處都人頭湧湧。不過,這種汗流浹背地排隊等候的情況,和曹子淵一行人完全無緣。因為美女律師胡凱玲帶領著他們所走,是機場特別設置的vip通道。辦理出境與登機手續的速度,比起普通櫃台至少快了三倍。


    走出登機通道,登上接載旅客的電瓶車,向跑道上已經整裝待發的波音777客機……等等,電瓶車的目的地,似乎不是那輛隸屬南方航空公司的波音客機?隨著電瓶車一個大拐彎,曹子淵詫異的目光中,赫然出現了一架巨大的b52轟炸機。他忍不住吐吐舌頭,迴頭望向胡凱玲。


    美女律師微微一笑,解釋道:“那架飛機名叫〖失樂園〗,屬於漢?彌爾頓先生私人財產。翼展50.1米,機長18.5米。飛機內裏內部設備無論舒適性、安全性、還是實用性能等各方麵規格,全部和美國總統〖空軍一號〗的標準一模一樣。這趟旅程中,我們將乘坐它直接飛抵倫敦。”


    “我靠!私人飛機!?”曹子淵張大嘴巴,半天也合不攏。以至於當電瓶車直接在飛機旁停下時,仿佛夢遊一般的曹子淵竟仍舊渾渾噩噩,隻能任由胡凱玲拉起他踏上舷梯。機艙內部的布置,雖說也很豪華的樣子,可是和之前的震撼比起來,那就完全算不上什麽了。


    穿過走廊走進機艙的後半部,驟然有股幽幽香氣傳入鼻端,讓曹子淵激靈靈打了個冷顫。好不容易迴過神來,舉目環顧,隻見眼前豁然開朗,原來是間布置得相當典雅的西式書房,


    美女律師放開曹子淵的手,柔聲道:“請在這裏休息吧。飛機很快就要起飛,到時候記得係上安全帶。起飛後想做什麽都請隨意,無聊的話,也可以上網或者看電影。到了午飯時間,空中小姐會送餐點過來的。假如想要什麽服務,可以按下書桌上的電鈴。”


    曹子淵點點頭,隨口問道:“那妳呢?”


    美女律師淡笑道:“我的位置在前麵。因為必須盡快對您在倫敦的行程做好安排,所以,現在請恕我不得不暫時失陪。”言畢微微一欠身,主動退出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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