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的一瞬間,我的腳踝被一隻冰涼的大手死死抓住,拽著我就往琥珀棺上撞去。


    我吃了一大口水,腦子七葷八素的,雖然沒明白發生了什麽,本能的反應讓我用力一踹,竟然掙脫了那隻大手。


    感受到那東西在水下朝我靠近,我心如擂鼓,拚了命地朝更遠的地方遊去。


    10月底的江水,雖然不說冰涼徹骨,但也是很冷的。


    在這種極度失溫的情況下,我的四肢逐漸變得麻木而僵直,再加上身上的衣服很重,根本就遊不起來。


    水下那隻大手,再一次抓住了我的腳踝,似乎在惱我剛才踹了他,這隻手捏得我好緊,仿佛隨時都能被他給捏碎。


    我在水麵載沉載浮,撲騰了兩下,就被人給拽到了水裏……


    直到這時,我才看清楚水下拉我的是誰。


    不是水猴子,而是一個……人!


    這個人在水底下,竟然不用唿吸,也不會死,就跟在平地上一模一樣。


    沒等我反應過來,這人突然朝我開口說話了。


    “顧先生說了,你毀了他多年的心血,害得他希望破滅,他不會放過你……至於其他人……他也不會心慈手軟!”男人冷漠地說完,突然鬆開了我的腳踝,改為握住我的手。


    狠狠地按在了琥珀棺上!


    霎時間,我感覺到身體裏有什麽東西在快速流失。


    這種感覺好難受,就好像……有什麽強大的力量,正生生撕裂著我的身體和神魂。


    那種強行被割裂的痛苦,仿佛一雙大手生生撕開了我的皮肉,開膛破肚,拆吃入肚……


    “啊……”我張開嘴,叫聲立刻就被水波淹沒。


    真沒想到,顧澤川居然落井下石,這個卑鄙小人,他不得好死……


    有時我真的挺無法理解,顧澤川等人的腦迴路。


    隻因我沒有如約嫁給他,就犯下了十惡不赦的罪孽。


    可他怎麽不摸著良心想想,他從一開始,就是為了要我的命,才會跟我綁在一起。


    他有他的立場,卻是建立在,我的生命之上。


    或許,在他這樣的人眼中,我不過一隻螻蟻,能解開他們千年的不死魔咒,我也算死得其所了。


    算盤打得真響啊……


    我灌了好大一口水,意識逐漸地模糊……


    顧澤川,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我做了一個夢。


    這個夢很長,可是卻異常真實,就好像夢裏的冷熱酸甜,我都能切身感受到。


    夢裏,我跟兩個男人糾葛著,是他們的劫,也是他們的緣。


    之前戛然而止的畫麵,在這個夢中,竟然神奇地被續上了。


    我又迴到了那屍橫遍野,鬼氣衝天的花轎旁,斬魄刀瘋了似的,不斷斬殺著鬼魂們,而我手裏……反握著一把尖刀。


    “江瀾月,住手吧!”我用我的性命作為要挾。


    斬魄刀果然懸停在半空,調轉刀衝著我飛來。


    隻是輕輕一下,那強悍的氣道就震開了我手中的刀。


    剛才還殺著鬼魂,戾氣不斷的斬魄刀,落到我的手裏,竟然乖巧得就像個聽話的孩子。


    我顫抖地抱著這把刀,身上的體溫撫慰著刀身的陰涼。


    “別殺了……”我聲音很輕,伴隨著一滴眼淚。


    刀身唰的一下,所有的殺氣都消失不見。


    “啪啪啪!”一陣掌聲響起,邪魅陰鬱的江夜漓,身著一襲繁複紅衣,從天而降:“你果然能安撫它的情緒……”


    我抬起眼眸,看向這天神般尊貴的男人,眼裏含著淚,聲音嘶啞地開口道:“我賭贏了,我確實能控製住他,他現在不會再殺人了,你放過他吧,好嗎?”


    “放過?嗬嗬……”江夜漓像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俯身捏住了我的下巴,鳳眸微眯,倒映著我蒼白羸弱的臉。


    “區區一個器靈,也敢對本君的妻子產生肖想,對我大打出手,這把刀……該死!”


    江夜漓掌心裏躥出了一道陰火,對著斬魄刀就要毀去。


    就在這一刹那,我反手握住斬魄刀,抹過了自己的脖子。


    劇痛襲來,我喉嚨裏的空氣瞬間被掠奪。


    “我願以我之命……做斬魄刀的……刀鞘……還請冥王殿下……留他一條……生……路………………”


    江夜漓瞪大雙目,肉眼可見地慌了起來。


    他伸手想要握住我,可是卻隻抓住了一團空氣。


    “心兒,心兒……”他一聲聲地唿喚著我,眼中的痛意仿佛失去了全世界。


    懊悔、慌亂、悲傷、痛到肝膽俱裂……無數繁複的情緒,交織在他眼底。


    “你就這麽愛他……愛一個卑賤的器靈……”


    江夜漓恨不得把我碎屍萬段,向來高高在上的他,或許從未想過,自己會輸給手中的器靈。


    我也不知為什麽,明明就是同一張臉,我卻能分清他們倆人。


    斬魄刀雖然是兇煞之刃,卻懷有一顆慈悲的心。


    那些死在刀下的亡魂,都是出自江夜漓的手。


    真正的江瀾月——其實根本不弑殺!


    他不過是一件趁手的利器罷了。


    而我,就是江瀾月心軟之下,放過的人……唯一的一個人……


    可我偏偏又是江夜漓的一個劫。


    從江瀾月刀口放過我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的背叛,注定了他的結局。


    我不過是想用我的這條命,為他換取一丁點的生機。


    以我為刀鞘,控製住江瀾月身上的戾氣,讓冥王安心!


    故事的起因,不過是因為一個命劫。


    正如所有的修行人一樣,江夜漓雖是冥王,卻也有命裏繞不過的劫難。


    而他算到的那人便是——我。


    具體發生了什麽事,我已經不記得了。


    夢裏出現了一個場景,跟江夜漓說的分毫不差,我站在一艘竹筏上在屠龍,險些落到水裏,唯一不同的是,我視角中接住我的人,不是江夜漓。


    而是斬魄刀幻化出的器靈——江瀾月。


    那時的他還不叫江瀾月,他無名無姓,剛剛幻化出人身,明明是為了殺我而來,卻不知為什麽,偏偏救了我。


    為了讓我活下去,江瀾月假扮冥王江夜漓,利用職權抹去了我的生死簿。


    江夜漓一直以為我已經灰飛煙滅,他高枕無憂地做他的冥王,直到……他撞破了我和江瀾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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