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夜漓麵不改色地道:“來送東西的。”


    似想起了什麽,他對著門外輕咳一聲,語氣陡然急轉直下:“進來吧。”


    兩個紙人一前一後,動作僵硬地跨進大門,一個手裏抱著托盤,上麵是一件疊得整整齊齊的紅衣,衣服上壓著一支小巧的銀簪。


    另一個紙人手裏提著一個木製的食盒,盒子就有好幾層。


    看到它們,我的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紙人……怎麽會是紙人……


    難道……


    我狐疑地盯了他一眼,腦海中多年的困擾,仿佛找到了答案。


    難怪我一出生,就有紙人想要我的命。


    原來,這些人都是江夜漓的。


    我一直以為,江夜漓是最近才蘇醒的,沒想到,他在二十年前就開始籌謀著這一切。


    之前我還想著,究竟是得罪了誰,竟像一個狗皮膏藥,死咬著我不放。


    結果……居然是他!


    他當然希望我早點死了。


    一旦我死亡前往地府,那就真是羊入虎口……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畢竟我一個鬼魂,怎能幹得過冥王呢?


    想到這兒,我渾身冰冷,如坐針氈。


    江夜漓絲毫沒有察覺到我的情緒,他扭頭朝紙人輕啟薄唇,吹了一口氣。


    紙人便在我麵前燃起火焰,眨眼間化為灰燼……


    江夜漓看也不看地上的灰燼,隻是打開食盒,端出一盤紅燒魚。


    “心兒,你最喜歡吃魚了。”他將魚擺在了桌上。


    這假山流水,綠蔭掩映的庭院裏,有一張根雕的木桌,顯得幽靜雅致。


    如果沒看到剛才那一幕,如果麵前的人是江瀾月,我想……我一定會很享受在這樣的環境下吃飯。


    可惜,我現在盯著那條魚,就像在赴一場鴻門宴。


    他該不會想毒死我吧?


    見我遲遲未動,江夜漓放下碗筷,伸手過來牽住我,一雙眼盛滿星河:“心兒,餓壞了吧……”


    我老老實實地坐在椅子上,看著他忙前忙後,細心地替我挑著魚刺,跟剛才暴戾的男人判若兩人。


    這一頓飯,我吃得很是拘束和尷尬。


    剛吃完飯,江夜漓便下巴努了努那件紅衣:“心兒,換上它。”


    這不容置喙的語氣,仿佛在對我發號施令。


    我看著那件紅衣,很正的石榴紅。


    應該是心兒的同款衣服吧!


    想到自己像個傀儡,在江夜漓麵前扮做他人,我也不知道哪裏來的無名火,終於忍無可忍,朝他拒絕道:“我不喜歡紅色。”


    “不,你喜歡……”江夜漓雙手捧起那件薄如蟬翼的紅衣:“心兒最喜歡紅色了……你為什麽不喜歡紅色?”


    我也說不出為什麽,隻覺得……這抹紅色太過紮眼。


    我可以默認自己是心兒姑娘,將計就計地欺騙他,可我卻接受不了,要我刻意裝扮成心兒。


    江夜漓看出我的不情願,對我的好脾氣也消磨殆盡。


    他隻手揪著我的衣領,把我像拎小雞一般提起來,兇狠又神經質地湊到我唇邊:“立刻換上它!”


    隻要我敢說個不字,他立刻就能將我拆吃入肚。


    “你若不願動手,那就讓我……親自替你換上……”


    江夜漓目光邪惡地從我臉頰往下看去,落在我起伏的胸口上。


    我的臉臊得慌,有被那赤裸裸的目光給冒犯到。


    感覺到他眼底的灼熱,我捂住了胸口:“我……我換還不行嗎?”


    江夜漓可不是江瀾月那般謙謙君子。


    當我一襲紅衣,出現在江夜漓麵前時,他眼底的驚豔,如同春暖花開瞬間綻放。


    “心兒……”他一個閃身,出現在我麵前,一把將我抱住。


    好緊……


    他抱得我好緊!


    恨不得把我揉進他的骨子裏。


    “江……江夜漓……”我的唿吸逐漸加重。


    直到我快喘不上氣,江夜漓終於鬆開手。


    這一整天,江夜漓都寸步不離地陪著我,拉著我說了許多話。


    我看著他那卑微又欣喜若狂的模樣,突然覺得他好可憐。


    我踢著腳下的石子,石頭咕嚕咕嚕滾落進水裏,打碎了我的紅衣倒影。


    這期間,我有嚐試過想要接近他。


    可一想到他是江夜漓,我心中就打起了退堂鼓。


    而他自從認定我是心兒後,就變得規矩了很多,頂多隻是拉拉小手,更多是小心翼翼。


    原來,真心愛一個人,是這般的小心和卑微,生怕自己一個眼神,就會傷了對方的心。


    感覺到他不會輕易碰我,我知道令他意亂情迷這條路,是走不通了。


    既然這樣……不如另辟蹊徑。


    我望著水中的倒影,我好美,一身紅衣,絢爛如夏日之火,可惜……這不是真正的我。


    “你不累嗎?”我抽迴了手,淡淡地吐出一口濁氣。


    裝了這麽久,我決定不再裝了!


    江夜漓懸在半空中的手掌僵住,臉色瞬息萬變。


    “心兒,你在說什麽胡話……”


    我一把扯掉了頭上的銀簪,發絲隨風傾瀉而下。


    “其實你一早就知道,我不是你的心兒,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呢?”我直勾勾地盯著他。


    江夜漓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收攏,朝我投來威脅的目光。


    那眼神仿佛在警告我,如果我乖乖做迴心兒,他就原諒我這一次。


    若是蟒三爺沒醒,我自然是要拖延時間。


    但此刻,蟒三爺能助我逃出去,隻差一個機會,我多等一秒,便是多受一次煎熬。


    於是當下決定,要破釜沉舟一把!


    “其實你心裏明白,你的心兒永遠不會迴來了,就算我跟她長得很像,對這座房子有些零星的記憶,可我也不是心兒了。”


    我一邊說著,一邊不動聲色地朝他逼近。


    江夜漓看向我的眼眸,充斥著難以言狀的憤怒,就連眼眶都染上了血紅。


    “你胡說!你就是心兒……”


    我目光堅定,言語不斷刺激著他:“不,我不是心兒,你的心兒永遠也迴不來了,認清現實吧……”


    我鼓起勇氣,定定地與他四目相對:“我叫溫心,不是任何人的影子,明白嗎?”


    “不,不可能……”江夜漓原地暴起,冰冷修長的手指扼住了我的喉嚨。


    他徹底瘋了,目眥欲裂地湊在我眼前,一遍一遍強迫我承認自己是心兒。


    我咬緊牙關,拚死不願開口,很快,嘴裏就湧出一股腥甜。


    嗅到我的血液,幾乎失去理智的江夜漓,興奮得就像一匹餓狼,眼眸裏發出幽幽的綠光。


    他瘋狂暴虐地朝我吻來,嘴唇剛觸碰到我的嘴角,我便在心中大喊:“蟒三爺,動手!”


    一道劇痛,伴隨著一道強光,刺向了江夜漓,我的眼前雪白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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