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聽到他這話,我眉心處突突地跳了幾下。


    我站在原地,伸手摸了摸兩眉中間,那兒的溫度比周圍的體溫高了不少。


    我幾乎可以確定,剛才是蟒三爺有了反應。


    一種不祥的預感,在我心中猛然躥起。


    難道……馮致遠來了?!


    我有猜到是他,但親眼見到本人時,還是忍不住膽寒了一瞬。


    氣勢好強的一個大叔啊……


    我說的氣勢,不是他穿著有多好,戴著多貴的表,身邊跟著幾個保鏢。


    而是明明一個普通人,站在人群裏就是不一樣。


    那由內而外散發出的自信和強大,如同一道刺眼光暈,籠罩在他的身上,讓人不敢直視。


    我趕到門店時,方雲鶴擺了一張折疊桌,跟一個中年男人坐在一起喝茶。


    我們的店麵剛到手,還在裝修,這幾天工人才把裏麵的舊東西拆完,門店裏就是個毛坯房,也不知道方雲鶴是去哪兒找來的桌子和茶具,多半是老李頭家吧!


    見到我,方雲鶴滿臉堆笑,朝我伸出手:“溫大師,快來,你看誰來了……”


    我看向他對麵的中年男人,眉心再次按捺不住地狂跳,跟抽筋似的,我想按都按不住。


    男人察覺到我的異樣,迴過頭一眼便盯上了我的眼,有種不怒自威的壓迫感。


    這麽說吧……


    就像一個普通人身上,出現四大金剛的威嚴氣勢,明明沒有怒目圓睜,卻讓人本能地畏懼。


    我想,這不是他本身的氣場,而是他身上仙家散發的氣場吧!


    “你是……”我明知故問。


    男人看破不說破,還是很配合地開口道:“馮致遠。”


    聽到這個名字,我的小腿肚子都在打顫。


    可我卻不敢露慫,萬一被他看出點什麽端倪,想對我下手,我可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馮大師,久違大名,果然……聞名不如見麵!”我拿出對付客人的那套,大方得體地跟他打著招唿。


    馮致遠目光一怔,沒想到我如此落落大方。


    或許在他心目中,我一個十八歲的小丫頭,見到他肯定嚇得屁滾尿流了。


    換做兩年前的我,必定拔腿就跑,根本不敢開口多說半個字。


    但如今的我,幾乎一無所有,我算是豁出去了,大不了就是開幹,我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方雲鶴笑得嘴都快抽筋,實則滿頭大汗,看得出來,他也撐得很辛苦。


    “那個……馮大師,這位就是你要找的人,溫心,溫大師。”方雲鶴介紹道。


    馮致遠突然就笑了:“果然是年少有為,幸會幸會……”


    他朝我舉杯,我也很從容地舉起杯,共飲了一杯。


    我想過很多跟他見麵的場景,相互鬥法、大打出手,各自的仙家在半空中嗖嗖亂飛,沒想到……我居然跟他坐在街邊的小桌子和小馬紮上,和和氣氣地喝著茶。


    真是人生無常……大腸包小腸啊!


    我以為的敵人,卻相談甚歡、相安無事。


    相反,我以為的顧澤川,是個偶爾刷刷存在感的便宜未婚夫,人家卻給我來了一顆原子彈。


    我唏噓不已,感慨著我這不靠譜的第六感,馮致遠便開口說道。


    “此次我來雲城,一是為了解決緣主的家事,二是來看看我的老夥計,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獲,認識了方道長和溫師父。”馮致遠溫和謙遜地說著。


    我當然知道,他想看望的老夥計是誰了。


    見蟒三爺在我身上好好的,馮致遠也沒多說什麽,沒有提出要收迴的意思。


    他不著急,可是我急啊,有蟒三爺在身上,就像隨時懷揣著一個定時炸彈。


    這次,他就敢讓我身體麻痹,動彈不得,下次是不是直接就要了我的命?


    我打定主意,這蟒三爺千萬不能留。


    “有一件事,我想請教馮大師。”


    馮致遠始終裝傻充愣,半句不提蟒三爺,我也不好單刀直入。


    於是便迂迴地問他,我手裏有個客戶,她的眼睛被換成了妖目,這該怎麽辦?


    我們玄學圈的人,聚在一起幾乎都是聊玄學的事,什麽畫符、念咒、處理特殊案例等等,大家都見怪不怪了。


    但馮致遠卻一下就聽出了我“無中生友”,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我。


    “你這個朋友,還挺特別的,她的身體居然能承載住妖目。”


    馮致遠說,一般人的血肉之軀,是無法承受妖目的,輕易就能被妖目吞噬,神魂俱滅。


    而我的身體,卻很神奇地承受了妖目的力量,和諧得令人發指。


    馮致遠以一種探究的目光,仔仔細細地盯著我:“溫大師,我能摸摸你的額頭嗎?隻要摸一下,應該就能知道問題的緣由了。”


    他放好手心裏盤得油光蹭亮的串珠,朝我伸出手。


    鬼使神差的,我的腦袋一懵,竟然伸了過去。


    就在我即將被他碰到時,我猛地醒悟,偏頭錯開了他的手。


    “不可以,我阿婆說過,額頭不能讓人輕易觸碰,這裏藏著我們的魂魄、精氣神和火焰。”我直截了當地拒絕道。


    我可沒有胡說八道,人的額頭、天靈蓋,最好別讓陌生人亂摸,搞不好能把人的魂摸走。


    馮致遠不惱不氣,像是猜到我會拒絕,悻悻的收迴手:“沒關係……剛才離你太近,我已經感應到了,你那位朋友的妖目暫時無法取出,他還有心願未了。”


    果然……是蟒三爺不肯走。


    他之前待在我身上,說為了防江瀾月,可如今江瀾月被人抓走,生生死未卜,看樣子是迴不來了,蟒三爺還有什麽理由死賴在我身上?


    這肯定是一場陰謀,隻是不知……蟒三爺到底想要什麽。


    馮致遠都這麽明示了,我要還聽不明白,那還真是個棒槌。


    馮致遠此行,應該也是想來找迴蟒三爺的。


    可惜……蟒三爺不願意離開,這就很值得玩味了。


    “溫大師,恕我直言,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麽麻煩事?”馮致遠問道。


    我心中咯噔一下,我這才剛剛封了法壇,他就收到風聲了?


    我沒說話,隻是冷眼看著他。


    被我盯得渾身不自在,馮致遠舉著茶杯,兩隻烏黑透亮的眼珠,有種穿透人心的可怕力量。


    “別誤會,我隻是看你烏雲蓋頂,感覺你遇到了麻煩。”


    也對,都是吃陰飯的人,誰沒有兩把識人看相的刷子呢?


    我烏雲蓋頂,麵帶困局,方雲鶴也瞧出來了,他天天跟我在一起,這才多久的功夫,我的氣運就急轉直下,他正想問我呢,礙於馮致遠在場,他沒能開口。


    如今被馮致遠點破,方雲鶴也藏不住了,直接問道:“溫大師,你這是咋了,踩狗屎也不是這種臉色啊……”


    我哭笑不得,不知從何說起,更不想對馮致遠說起。


    馮致遠看出我的顧慮,笑道:“溫大師,但說無妨,你怎麽知道,我不是來幫你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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