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琅炎麵孔冷峻淡白,漆黑的薄眸凝著點點溫情,他的手放在沈定珠的秀發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著。


    “朕沒事,被洪流衝下去之後,朕抓住一棵泥水中的大樹,這才脫險,就是留下一些寒症,太醫說好好養著,就能痊愈。”


    沈定珠聞言,俏麗飽滿的芙蓉麵,流露出一絲慶幸的笑容。


    她雙手合十,轉而朝向窗戶那邊:“老天保佑,菩薩保佑。”


    看見她這樣,蕭琅炎笑了,他雙手撐著又坐起來一些,下頜從後抵在了沈定珠的肩膀上。


    沈定珠想迴身抱他,他卻說:“別動,朕就想這麽抱著你,這樣讓朕安心。”


    沈定珠果然乖乖地不動了,她微微側首,纖細的指尖搭在他的手背上:“你不在,我都要嚇死了。”


    蕭琅炎劍眉抬了抬,深邃的眼眸深處,生出許多愉悅。


    他吻了吻她的脖頸,聲音低沉沙啞:“這些話,就算是你哄朕的,朕也情願信了。”


    “是真的!”沈定珠著急解釋,要迴頭,又被蕭琅炎抱緊,她隻能保持著背對他的姿勢。


    蕭琅炎輕咳兩三聲,好一會,他才語氣脈脈含笑地說:“朕還從未被你這樣擔心過,雖然受了點傷,但竟覺值得,朕被洪流衝走的一瞬間,心裏想的也是,千萬不能死了,否則,這麽大的朝國,朕的沈定珠該怎麽麵對?”


    沈定珠眼眶濕潤。


    蕭琅炎與她耳鬢廝磨,從後又緊緊地抱了抱她。


    “不穩固的朝國,和虎視眈眈的勁敵,朕不能將這樣的爛攤子留給你們,”說到這裏,他笑,語氣帶著點疲倦,“朕就算爬,也要從冀州爬迴來。”


    他分明有點哄沈定珠開心發笑的意思,但沈定珠聽了這句話,眼淚卻更加洶湧。


    她轉而握住他的大掌:“你不能死,也不要再說這麽不吉利的話,身子好好養起來,慢慢的一定能調理好。”


    蕭琅炎輕輕點頭:“好,你這幾日,帶著澄澄再迴沈府住一陣子,嗯?”


    沈定珠怔了怔:“我才剛帶著孩子迴來,怎麽又要迴去住?而且我得留下來陪你。”


    蕭琅炎輕笑,聲音沉穩動聽,他從後攬著她的腰身,她身上的芬芳,讓他一雙薄眸更為深邃清醒。


    “朕這個樣子,讓澄澄看見了,她豈不是會怕?她年紀小,朕不想嚇著她,最重要的,是朕不想嚇著你,便聽朕的吧,帶她迴去幾日,朕休養好些了,你再帶她迴來。”


    沈定珠遲疑了一瞬。


    她當然不想走,蕭琅炎的身體看起來雖沒什麽傷勢,但她總覺得他說話有些疲憊虛弱。


    也許落水還是傷了元氣,需要好好調理。


    蕭琅炎見她猶豫不說話,便輕拍她手背:“聽話。”


    沈定珠黛眉下,一雙美眸流瀉出無奈:“好吧,那我就帶澄澄迴去住幾日,但最多半月,澄澄那裏我也瞞不了多久,你不在的時候,她就天天說要找父皇。”


    蕭琅炎沉默了一瞬,眼裏升起溫情:“好,等朕今日休息好了,就讓人將她帶來見一見,免得她一直擔心。”


    兩人互相抱著,又說了一會話,沈定珠想起自己已經知道了前世的所有事。


    她忍不住開口,背對著蕭琅炎的美眸,烏黑晶亮,透著少女心懷。


    “我給你寄去的信你看了嗎,我有事想告訴你……”


    她剛說到這裏,蕭琅炎就劇烈咳嗽起來,沈定珠連忙起身,見他咳的俊麵通紅,急忙去拿桌上的茶水給他潤喉。


    蕭琅炎一揮手,本想安撫她,沒想到卻打落了茶盞,溫熱的茶水灑落錦被,沈定珠嚇了一跳。


    “有沒有傷著你?”她伸手要將錦被掀走,卻被蕭琅炎一把握住手。


    “朕沒事。”他聲音沙啞,充滿了虛弱,修長的手背,滿是虯紋般的青筋,可見方才咳的多麽劇烈。


    沈定珠心頭閃過一絲異樣。


    就在這時,徐壽帶著岑太醫和幾位太醫入內,沈定珠知道他們要給蕭琅炎診脈了,於是站去一旁。


    她本想聽一聽太醫們怎麽說,但蕭琅炎卻看向她:“朕依然從冀州給你們帶了點東西,你拿去給澄澄和徹兒,太醫在這,你無需擔心。”


    沈定珠聽出來,蕭琅炎是有些不想她在場。


    她再三猶豫,可滿殿太醫將龍榻周圍擠得滿滿當當,她也幫不上什麽忙。


    無法,沈定珠隻好點頭:“好。”


    看她纖細窈窕的身影消失在門口,蕭琅炎才鬆了口氣,滿頭大汗地躺迴龍榻中。


    殿門關上,岑太醫掀起錦被,映入眼簾的,是包滿藥草的兩個膝蓋。


    “皇上,您得忍一忍,此針會走痛穴,否則不知能不能起效。”


    “無妨,朕忍得了,施針。”蕭琅炎緊閉薄眸,劍眉皺起。


    沈定珠迴到鳳儀宮,先讓繡翠去請暫居在宮中的鬼醫去一趟乾元殿。


    鬼醫醫術高超,興許能幫得上什麽忙。


    沈定珠讓沉碧簡單收拾好一些行囊。


    春喜站在旁邊看著,跟著疑惑嘟囔:“娘娘才剛迴來,皇上怎麽還讓娘娘迴家去呢?”


    沉碧剜他一眼:“你真笨,這都看不出來?皇上是怕娘娘日夜伺候,擔心她勞心勞神!皇上是何許人也啊,那可是咱們娘娘掉一根頭發絲他都著急的主。”


    “我看,他就是不想娘娘受苦,想讓娘娘迴娘家玩樂一陣,等再迴來,皇上就好全了。”


    春喜搖頭感慨:“皇上和娘娘的感情,真是讓奴才欽佩!”


    沈定珠絕美的麵孔綻出一抹甜蜜的輕笑,她美眸水潤烏黑,粼粼瀲灩。


    “好了,你們兩個別貧嘴,替本宮去看看公主可下課了沒有?”


    春喜得令,當即就去了。


    不一會,春喜迴來,身後還跟著蕭心澄和她的幾個侍從。


    “娘親~我剛剛去看父皇啦!”蕭心澄噠噠跑進來,稚嫩的聲音充滿喜悅,小臉上再也沒有前幾日那樣的晦暗落寞。


    “父皇抱著我,講了好多有趣的事,還說以後有機會,也要帶我去冀州看看呢!”


    沈定珠笑著把女兒抱在懷裏,摸了摸她跑的通紅的小臉:“澄澄真乖,這幾日你要跟娘親去迴外祖母那兒居住,我們讓你父皇好好地休息一陣,乖乖地不去吵他,好不好?”


    蕭心澄正是黏著父親的年紀,蕭琅炎在女兒心裏,猶如無所不能的保護神。


    所以,沈定珠本以為這句話說出來,女兒會有些抗拒。


    沒想到,蕭心澄馬上點頭答應了。


    小家夥眨著精致姣好的眉眼,一團稚氣的小臉充滿童真。


    “好的娘親,剛剛我走的時候,父皇也是累的馬上就睡著咯,陳衡大哥哥說父皇需要好好休息,澄澄保證乖乖的,父皇還說,等澄澄從家裏迴宮,他已經好全啦!”


    沈定珠含笑,摸了摸女兒的腦袋。


    晚上,沈定珠讓乳娘抱著蕭行徹,又去給蕭琅炎看了看,但是,聽說乳娘沒能見上他一麵。


    沈定珠派人去問了才知道,蕭琅炎吃了藥以後,一直在休息。


    次日一早。


    徐壽帶著一些禁軍,來護送沈定珠乘馬車出宮。


    他笑眯眯的:“皇上特意交代了,要奴才送著娘娘到城門口,皇上還讓奴才代而轉告娘娘,等您迴宮那日,皇上會親自去接您,讓您這些日子好好陪伴沈老大人就是。”


    沈定珠白瓷般的麵孔,美的清淡素雅,今日她一襲淡妝,像極了陰沉天空下的一塊美玉。


    她聽著徐壽的話,想到蕭琅炎,心裏隻有無盡的甜蜜和心疼。


    她的丈夫要強,即便這個時候,還處處考慮著她。


    “徐公公,皇上既然龍體抱恙,你就要仔細伺候,本宮不用你送了,你迴皇上身邊吧,也請幫本宮帶一句話,讓皇上放心,本宮盼望著他盡快好起來。”


    徐壽連連點頭,沈定珠這才乘坐馬車,帶著還沒睡醒的女兒出宮了。


    剛走到皇城門口,卻看見鬼醫背著自己的小包袱,正在接受禁軍的盤查。


    看樣子,他也想出宮。


    沈定珠立刻叫停馬車,挑簾唿喚:“江伯伯?我不是請你去幫皇上診脈治病嗎,你為何要走?”


    鬼醫江蠻子抬頭,他擺擺手,花白的頭發在空中飄了飄。


    “沈家娃娃,可不是老夫不給看啊,是他不要,還說身邊幾名太醫夠了,老夫連皇上的麵都沒見著,罷了吧!不讓老夫看,還省了一番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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