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定珠連忙邀請淩風入屋喝茶說話。


    淩風卻拱手推辭:“多謝沈通房,但茶就不喝了,王爺命卑職來跟您迴稟。”


    “此去漠北,順利將銀錢送到了您父母手上,沈夫人的舊疾咳喘發作,好在銀錢送去及時,卑職走的時候已經服上藥,應無大礙了。”


    沈定珠聽得幾乎喜極而泣:“好,那就好。”


    她娘身體弱,尤其是生了他們兄妹三人以後,就更落下了舊疾。


    京城已入秋,漠北想必更加寒冷,有銀錢傍身,恐怕他們不會太難捱。


    望著她的欣喜,淩風想了想,還是說:“沈大人留了一封信,請卑職帶給您。”


    沈定珠的眸色染上極大的喜悅,她急忙站起身:“給我瞧瞧。”


    淩風雙手遞來,她迫不及待地打開一看,竟隻有四個字——


    【安好勿念】


    抓著信件的指尖顫顫,沈定珠眼眶濕潤泛紅,父親的境遇想必很不好,他竟還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勸她寬心。


    沈定珠擦去眼角的淚水,清絕明媚的眉眼重新湧上笑意:“淩侍衛,實在辛苦你了,我娘的舊疾在冬天總會反複發作,這次送去的銀子大概隻夠她的藥錢。”


    “剩下的銀子我會再想辦法,這兩天給你,煩請你到時再幫我跑一趟,讓他們能過個好年。”


    皇後給的賞賜不好變賣,要換成銀兩,還是要跟蕭琅炎交換。


    淩風點頭:“沈通房放心,王爺已經交代過了,就算您不說,卑職也確實還要再去一趟漠北,隻不過……”


    沈定珠忙問:“可有什麽難處?”


    她這才留意到,淩風麵色似乎有些凝重,方才她隻顧著高興,全然不曾察覺。


    淩風沉聲道:“沈大公子摔斷了腿,可能需要一大筆銀子安置。”


    沈定珠麵色頓時慘白,一下跌坐在凳子上。


    大哥……大哥腿斷了?


    “聽說是修葺城牆的時候,被掉落的石塊砸中了腿,那兒的監工說能撿迴一條命,已是萬幸,原本沈大人不希望卑職告訴您,但王爺說事無巨細都得迴稟,故而卑職還是如實相告。”


    沈定珠心頭都跟著揪了起來,隻覺得悶疼得厲害!


    那是她大哥,在抄家當日,為了不讓她充奴為婢,護著她與官兵發生衝突的大哥。


    也是一身武藝高強,有小武神之稱的將才!


    而今他的腿斷了,治病還是其次,就怕漠北那樣的流放之地,他沒了價值,監工會將他直接趕走。


    怪不得前世,大哥會死在漠北的荒野中,隻留一具被狼群撕咬過的殘破不全的屍身,消息傳到京城後,沈定珠聽說他的死訊,悲痛萬分卻已無能為力。


    她絕對不能讓大哥被監工趕走,至少要在漠北想辦法把他安置下來。


    “淩侍衛,我大哥腿斷了,現在與我爹娘他們住在哪兒?”


    “流放的罪臣們有專門居住的草屋,但當務之急,是能說動監工允許沈大公子在草屋裏養傷,可卑職聽說,那兒的監工並非有銀子就能買通。”


    言下之意,是又要求助蕭琅炎了。


    “多謝淩侍衛,你先去休息吧,我來想想辦法。”


    淩風告退後,沈定珠呆坐桌子邊,烏黑的眸子裏沒了光亮,唯有一片冰涼的怔怔。


    她該怎麽跟蕭琅炎開口?


    讓淩風送錢去漠北,大概已經是蕭琅炎能給厚待她的極限了。


    要是再讓他用人脈保下斷腿的大哥,相當於跟獲罪的沈家徹底牽扯上幹係。


    她可以開口,但蕭琅炎會答應嗎?


    迴想前世此時,她已經將身子都給了他,可每當提起漠北的家人,蕭琅炎便會冷下神色,不予迴答。


    何況這一次,她甚至沒有成為他的榻中美妾。


    沈定珠頭疼地按了按眉心,沉碧從外匆匆入內:“小姐,您可迴來了。”


    她一副有大事要稟告的樣子,但見沈定珠眸中含愁,忙問:“小姐怎麽了?”


    沈定珠搖頭:“我隻是在想,接下來該怎麽讓爹娘和哥哥他們在漠北過得好一點,沉碧,你方才進來是要說什麽?”


    沉碧這才壓低聲音:“小姐不在府中的日子,奴婢又跟如燕見了幾麵,最近她很是奇怪,身上忽然多了幾件金貴的首飾。”


    “奴婢問,她還賣關子不肯說,但她卻跟奴婢炫耀,她是不可能嫁門房的兒子了,奴婢見她麵色嬌紅,不知是勾上了誰,那滿麵春風的樣子,其中一定有問題。”


    沈定珠伸出雪白的細腕去拿茶壺,倒了一杯熱茶。


    她竟走神了,想到如燕這樣的丫鬟,都會為了抗爭,而不得不委身他人。


    茶霧氤氳了她絕美的麵容,好一會,沈定珠才慢吞吞說:“那就好,我們等著看,如燕應該會給我們驚喜。”


    “你倘若再見到她,記得要好生吹捧,別讓她察覺。”


    夜裏。


    蕭琅炎迴府,在書房見了淩風,問道沈定珠的家事。


    他一雙深沉的薄眸,像無波的古井:“你跟她說了她長兄斷腿之事嗎?”


    “說了,沈通房看起來很是發愁。”


    蕭琅炎把玩著手中的一塊玉石,神情莫測。


    如果沈定珠真的跟玄甲軍有關,那麽在漠北要救一個人,易如反掌。


    他就等等看,她到底會怎麽做。


    夜色深濃,蕭琅炎迴到就寢的院落,卻見一個單薄的身影,裹著薄襖,提著燈籠站在寒夜中。


    他薄眸中神色幽幽。


    沈定珠極薄的寶藍色小襖,勾勒出她纖細的腰身,搖晃不已的燈籠,光芒晦暗昏黃,將她白瓷般的麵頰照的嫵媚動人。


    一雙含情的水眸瞧見蕭琅炎迴來時,竟露出從前沒有過的喜悅。


    “王爺迴來了,”徐壽從外入內,低聲道,“沈通房一定要等在這裏。”


    無召她自來,蕭琅炎不用猜,都知道她要求他什麽。


    “進來吧。”蕭琅炎眸色黑沉,神色如常地入了屋內。


    沈定珠忙提裙小步跟上,徐壽點燃炭火後便退下,沈定珠上前,熟練地為蕭琅炎脫去外袍衣物。


    這次,她沒有急著離開,反而從後抱住蕭琅炎的腰身,當嬌軟靠上來的一瞬間,蕭琅炎身形微僵。


    他迴眸冷冷地問:“你在做什麽?”


    沈定珠摘下腰間細帶,舉起來晃了晃,那豐潤的櫻唇粉紅,配著一雙美眸更顯無辜:“幫您更衣呀。”


    蕭琅炎不動聲色地看著她,直到衣物褪完,她也非常識相地脫去了自己的薄襖。


    萬萬沒想到,內裏隻穿著單薄的裏衣,係帶鬆鬆垮垮,仿佛一拉就能拽開,瞧見無限春光。


    沈定珠自覺地抱著暖爐上了內榻。


    從前讓她上榻伺候,她怕得如同麵對洪水猛獸,現在倒是肯了。


    蕭琅炎看著她這番舉動,嗤笑一聲:“本王今夜沒有興致。”


    沈定珠撐著半坐起身,烏黑柔順的青絲順著肩頭滑落。


    她模樣楚楚,微微上翹的眼尾有著淡淡的殷紅,好似來時哭過。


    沈定珠聲音低軟:“那,如果妾求一求王爺,王爺會有興致嗎?”


    她說著,膝行到他麵前,雙手捧住他的手掌,用粉嫩的臉頰貼上去,像小貓兒一樣,輕輕觸碰。


    蕭琅炎渾身一僵,眼底陡然生出兩簇黑火般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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