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淼怎麽又是你,你又來做什麽。”


    山門外站著一位小師太,她神情極其不悅,看向裴淼的眼神,就像看到了髒東西一樣。


    裴淼變得十分局促,她先是歉意地看了一眼沈昭。


    對著小師太雙手合十道:


    “信女是來求師太賜藥的,勞煩小師傅,給無憂師太傳個口信。”


    小師太將手中端著的木盆,對著裴淼傾盆倒下。


    沈昭眼疾手快,一把將裴淼護在懷中。


    又黑又髒的汙水濺濕了沈昭的裙擺。


    裴淼連忙從沈昭掙脫開來,自責地賠著罪。


    “都是農婦不好,讓貴人跟著農婦遭了殃,農婦給貴人將汙漬給擦拭幹淨。”


    說著裴淼就矮下了身上,攥著漿洗得發白的衣袖去擦拭沈昭的裙擺。


    眼中的水霧越聚越多,心中那股難言的悲痛逐漸擴大,裴淼終是忍不住落下兩行清淚。


    為何要讓貴人見到她這副狼狽不堪的模樣,這樣的她又如何配得上自己的親生爹娘和兄姊妹們。


    沈昭怎會讓裴淼去給她擦拭裙擺,連忙伸手將她給扶了起來。


    這廂還沒開口,就聞那小師太譏諷的聲音再次響起。


    “裴淼你怎如此下賤,這是見著眼前貴人衣著富貴,想要扮贏弱可憐,得到貴人的憐惜,被貴人納入府上吧。”


    “貴人你可別上了這人的當,她本是我師傅收養的孤女,十六那年不甘寂寞從山中逃走,下嫁給一名樵夫。”


    “四年前同人私通生下一個孽種,讓樵夫在村中抬不起頭來,窩囊之下投河自盡。”


    “她名聲極爛,誰沾染上她,就是沾染上了汙穢,貴人還是離她遠點的好。”


    裴淼麵色慘白的對著沈昭連連搖頭。


    眼中的淚水顆顆掉落,嘴裏一直重複著。


    “不是這樣的,貴人不是這樣的。”


    “我沒同人私通,小豆子是我夫君的,我夫君也不是自盡的,他是被人給殺了,貴人你要相信我。”


    “當年不是我從山中逃走,而是……”


    裴淼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小師太打斷道:


    “你還想要說是無憂師太逼你嫁給那個樵夫的不成,若當真是師太逼你,這些年你為何還要上趕著孝敬無憂師太。”


    “還要接受無憂師太對你的接濟,你就不怕無憂師太給你下毒。”


    小師太看著裴淼又要說是無憂師太讓她下山嫁給的那樵夫,她心裏就氣不打一處來。


    無憂師太就算是養條狗都比養裴淼強。


    裴淼死死的攥著袖口。


    當年是師太做主讓她下山嫁給那樵夫,師太還說,這就當她還了師太的養育之恩。


    她依著無憂師太的吩咐,嫁給了那個她隻有一麵之緣的男人。


    等她再次迴山時,大昭寺中卻傳遍了她私逃出山嫁人了。


    她當時便開口解釋了,可師太卻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隻在眾人麵前告訴她。


    “往後嫁人了,就要同那人好好過日子,也算還了佛祖的恩情。”


    自此大昭寺的僧眾們都對她指指點點。


    她所嫁的那戶人家都是極品,婆婆是十裏八村出了名的惡婦。


    公公則是有名的地痞無賴。


    三位小叔都隨了公公偷雞摸狗整日在村中遊蕩不幹正事。


    三位妯娌則是隨了婆婆,刁鑽刻薄掐尖拿酸,占盡小便宜同村中農婦們都不對付。


    她所嫁的夫君則是木訥呆滯,是全家的經濟來源,更是全家的老黃牛。


    自打她嫁入那個家,就跳進了火坑,每日都在幹不完的農活和受不完的磋磨中過活。


    她不明白,無憂師太將她養大成人,為何要將她嫁入這般人家。


    還要對外方言,是她自個兒願意嫁的。


    後來她懷了身孕,三位小叔看她的眼神越發古怪,在一次她夫君上山砍柴時。


    那三個畜生摸進她的房中,欲對她行不軌之事兒。


    她拚命反抗,因著在寺中曾跟著學過幾下拳腳功夫,她踢傷了老二的命根子,趁他們兄弟三人失神之際。


    從房中逃了出來,被三個妯娌發現,她們不僅不去怪罪自己的丈夫對嫂嫂有齷蹉的心思。


    還將一切過錯都怪罪在了她的頭上。


    對她拳打腳踢不說,還將此事傳揚得人盡皆知。


    隻不過到了她們口中,不是她被三個小叔子欺辱,成了她同外麵的野男人苟合,被三位小叔子撞破了好事兒。


    並且說她夥同那個野男人,打傷了小叔。


    婆婆和公公還將她拉入了村中祠堂,在村中眾人麵前羞辱她詆毀她,扭曲事實的真相。


    村民們被蒙在鼓中,一個個的要喊著將她沉塘。


    無人聽她解釋,無人向她伸出援手,是她那木訥的丈夫,從山上拿著鐮刀匆匆趕了迴來。


    是他攔在眾人麵前,手持鐮刀對眾人怒吼。


    “誰也不準傷害我娘子,誰敢將我娘子沉塘,我就同他拚命。”


    那家畜生站了出來,試圖想要拉走夫君。


    夫君第一次反抗了他的爹娘和弟弟、弟媳,甚至在拉扯之中誤傷了其中一位弟弟。


    後來村長見事情鬧得極大,便將她放了迴去,她和夫君搬出了老宅,在村尾尋了一間年久失修的破屋住了下來。


    她誕下小豆子的第二天,夫君說要去給她們娘倆打點野味補補身子,這一去便再也沒迴來。


    他被村裏人發現時,已經死在了村頭的那條大河之中。


    婆家人都說,是她生下的孩兒不是他們家老大的種,老大才會傷心之餘投河自盡。


    隻有她知道,夫君他絕對不會自盡。


    她永遠忘不了,那個憨厚的男人抱著小小的豆子,說。


    “以前爹老實呆笨,讓你娘受了不少的委屈和欺負。”


    “等你長大了,一定要像你娘一樣聰慧,像爹一樣強壯,我們爺倆保護你娘,讓她做全天下最幸福的婦人。”


    想到這兒,裴淼的眼淚越落越急。


    心一抽一抽的疼。


    後來婆家人夥同村裏人,要讓她們母子償命。


    就當婆家人和村裏人將她們母子抬到河邊想要將她們溺死時。


    大昭寺的僧人來了。


    溪水村背靠大昭寺,村中人都受到過大昭寺的相助。


    將大昭寺的僧人都視作是佛祖的使徒。


    尤其是善名在外的無憂師太,更是村中人心目中的現世菩薩。


    僧人帶來無憂師太的話。


    “裴氏曾是無憂師太收養的孤女,她的所作所為師太代她向眾人賠罪,上天有好生之德,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師太希望諸位能饒過她和懷中孩兒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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