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枝夏冒雨趕迴城中,一路所過之處有些積水已經深到可淹過膝蓋。


    薛柳因為腿傷的緣故被迫留在了城裏,看到桑枝夏迴來臉上的緊繃明顯一鬆,唿出一口氣的同時趕緊說:“東家再不迴來,我隻怕就要去催了。”


    “這邊……”


    “夏姐姐!”


    田穎兒仗著自己的輕功好懶得從水裏蹚過來,腳尖點過露出水麵的地方,身輕如燕地落在桑枝夏的麵前,不等站穩就急急地說:“姐姐怎麽就你自己迴來了?”


    “陳菁安呢?”


    “他不是跟你一起出去的嗎?”


    捕捉到田穎兒眼中的著急,桑枝夏頓了頓說:“渡口那邊的情況不太好,他暫時留在那邊了。”


    田穎兒啊了一聲小臉立馬皺成了一團:“這人平時看著挺聰明的,怎麽這種時候犯糊塗?”


    “渡口那邊都快成吃人的鬼門關了,他留在那兒起什麽用?”


    “不行,我得去把他找迴來!”


    桑枝夏一把抓住轉身要走的田穎兒,聲調中帶了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沙啞:“從現在起,你不許離開我視線半步。”


    “可是我……”


    “穎兒。”


    桑枝夏打斷田穎兒的話,一字一頓地說:“聽話。”


    “都已經這種時候了,我已經分不出精力去找誰了。”


    “跟徐明陽和桑延佑他們一起,留下來幫我的忙,至於渡口那邊……”


    桑枝夏擠出個笑:“陳菁安比猴兒都精,敢留下就必定有脫身的法子,你這個時候過去幫不上忙,沒必要。”


    田穎兒盡管對於陳菁安的處境擔憂不已,最後對桑枝夏的信任還是占據了理智的上風。


    隻見她臉上的神色再三變幻,最後咬牙說:“行,我都聽你的。”


    桑枝夏不動聲色地抿了抿唇,轉而問起:“東城那邊情況如何?”


    “還有在各處鑿的水渠,從倉庫弄出來的糧食可都安置好了?”


    說起正事兒田穎兒被轉移了注意力,一本正經地說:“水渠還在接著鑿,這玩意兒還真是起到了大用。”


    “鑿開水渠的地方水淹的高度低了許多,跟著出力的人多,南城地勢高些,再加上有了水渠的輔助,現在外頭的水已經淹不進家裏了。”


    剩下的田穎兒說不出來,下意識地看向薛柳。


    薛柳趕緊接話:“轉出來的糧食按被水打濕的程度分了批次,遇水最厲害的已經在騰出來的地方分批在做了。”


    麵粉就做成饅頭餅子,大米就做成飯團打成米糕。


    接下來這段時日發放免費吃食的消息也傳遍了全城,這邊炊煙剛冒起來,就有人來打探真假。


    薛柳忍著心疼說:“東家放心,先緊著倉庫裏的這些糧食供著全城的人吃,每日精米白麵吃得肚子滾圓,少說也夠吃半個月。”


    “就這麽點兒時間,隻要灶上的人動作快些,糧食等不及發黴。”


    人多不愁吃不完。


    而且桑枝夏還給做飯的婦人開了工錢,變相的也算是把這些動作相對慢些的人聚集到了相對安全的地方。


    隻是這些人吃的全都是從桑枝夏手中出去的真金白銀。


    大把大把的銀子撒出去,任誰見了都忍不住肉疼得慌。


    桑枝夏對此倒是不在意。


    “能吃進肚子不是白白喂了江底的魚,那就是咱們囤了這些糧食的造化。”


    薛柳歎了口氣說:“東城那邊的人已經悉數轉至南城了,多虧了那些帶刀的大兵,不是那些人趕著去鎮住了場麵,那邊隻怕還要起麻煩。”


    上過戰場廝殺,正經經曆過生死一線的狼兵與地痞混子截然不同,行事風格也是讓人驚訝的簡單粗暴。


    願意配合的那就自己走。


    張嘴叫囂的就刀架在脖子上走。


    遇上那種倒在地上撒潑打滾的,上去哢哢兩下打暈了手腳捆住拖著走。


    反正上頭隻說了要把這邊的人都弄走,又沒說必須要好言好語地勸走。


    過程不重要,手段也都無傷大雅。


    隻要目的達到了就成。


    有了這樣令人心驚的強力威懾,剩下的人就算是心裏揣了再大的不滿,也不敢跟一言不合就讓人頭破血流的大兵叫板了。


    除了起初鬧嚷了一小陣,後來的轉移都算順利。


    有了東城這些頑固不化的人打樣兒,西城和北城的人心頭狠狠打鼓。


    見著範家和桂家過去的人不敢再抵抗,紛紛雙手抱緊倉促收拾出來的隨身小包袱,跟溫順的小綿羊似的被趕往了南城。


    整個南允城中的人都在朝著地勢最高的南城匯聚。


    人一多了,隨之冒出來的問題也不少。


    薛柳歎道:“咱們是好意,南城的富人們也都慷慨解囊,不等咱們的人上門請求,就主動打開了自己的家宅和商鋪,容人進去避風躲雨,但……”


    “但不是人人都知好賴,也不是個個都懂得念恩。”


    “明陽少爺他們剛進城就聽說柳掌櫃那邊有人鬧事兒,馬都沒下就趕過去了。”


    物有萬種,人分千麵。


    大多數人分得出好歹也願意配合,可總少不了那種想渾水摸魚占便宜的。


    得知有人借著躲雨的由頭,去搶奪偷竊主人家的貴重物件,混亂中還打傷了好幾個人,桑枝夏的眉心擰出了一道深深的褶。


    “這樣下去不行。”


    人無害虎意,虎有傷人心。


    若是因一時善念放了惡虎入家門,反倒是害了自己,這樣下去誰還願意做善人?


    桑枝夏果斷道:“明陽他們已經過去了?”


    “是。”


    薛柳難掩讚賞道:“兩位小少爺知道出事兒就直接趕過去了,到底是跟在您和少主身邊養大的孩子。”


    “年歲雖小,但遇事時的果斷和鎮定,倒顯出了幾分您和少主的姿態。”


    起碼大多數十五歲的少年在家還是個半大孩子。


    但在風浪來襲時,這兩個平日裏看起來都沒什麽正形的少年人,卻露出了令人心安的堅韌。


    桑枝夏想到已經比自己高出許多的混小子,沒忍住低低地笑了:“都是好孩子。”


    少年人的肩背雖薄,也能擔得起事兒。


    之前是她小瞧他們了……


    不過……


    桑枝夏眸色微凜,戲謔道:“走,去看看咱家的兩位小爺都是怎麽應對的。”


    要是一舉鎮住了場麵當然是最好。


    如果鎮不住那些想借機生事兒的人……


    桑枝夏冷嗤道:“孩子身後還站著喘氣的大人呢。”


    “我看誰敢拿委屈給他們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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