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極宮久久的沉默之後,是虞固低沉的聲音響起。


    他說:“倘若朕舍得信王,卿該如何操作?”


    這話一出來,朝臣沒什麽過激的反應。


    畢竟,能在小朝會出現的,都是虞固的心腹,或者說是重臣。


    這些人裏,能聽到心聲的,自然早早就從顧年年那裏知道了,信王的身世。


    對方的存在……


    確實棘手又讓人惡心。


    對方的身世不好宣揚出去,畢竟皇家醜聞,好聽不好說的。


    而且,還涉及到了陛下的舅舅那邊。


    怎麽樣處置信王,虞固這邊一直沒表態,眾臣也不好多詢問,隻等陛下下了決心再說。


    如今虞固這樣說,朝臣並不覺得意外。


    仲平倒是難得詫異,暗中窺了一眼陛下的神情,卻發現什麽也看不出來,仲平又恍惚的反應過來……


    對了,坐在他上首的,可不是從前認識的那些,心思好猜的官員。


    對方是一國之君,說是心深似海,也不為過。


    猜不透,但是仲平卻從虞固這句話裏,品出了一點別的意味。


    不介意犧牲信王……


    想到這些,仲平斂下心思,很快迴道:“迴陛下,草民應該會這樣操作……”


    仲平簡單的說了一下自己的計劃,說到最後,還不忘記多加一點:“若是王氏一族的遠親旁支對此不滿,還可以事後找機會,將這件事情,稍稍進行一番推拉,說是信王挑釁為先,王氏一族反抗為後,隻不過,反抗手段,過於激烈,有損皇室尊嚴。”


    這意思就是,想借著蒼州王氏的事情,再反咬信王一口。


    到時候,信王不再是信王,對方的家眷,怎麽樣處置,也方便操作,陛下還不會膈應。


    仲平覺得,陛下想要的,大抵是這樣的結果吧?


    說完之後,仲平又悄悄的看了一眼上首的陛下。


    結果,依舊看不出來什麽。


    此時已經有心眼多的朝臣,忍不住悄悄看了仲平好幾眼。


    之前顧年年說這位是毒士,他們還沒有真切的感覺。


    如今……


    嗯,感覺到了!


    對方這心思可真多,手段也是真狠啊。


    在不知道信王身世的前提之下,對方就敢提出來,讓陛下犧牲一個弟弟,滅世族一族。


    少年好英勇啊!


    其實早在仲平提出來,要反轉咬信王一口之前,虞固就已經想到這一點了。


    但是,想到了,卻並不能直接說出來。


    因為,有的時候,有些過於狠辣的做法,身為帝王,可以想,可以要這樣的結果。


    但是,這個結果,他不能直接說出來。


    虞固和仲平說出來,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感覺和走向。


    此時的虞固,對於仲平有了更為清晰的認知,同時對於這個人,也略微有些滿意。


    他想,小姑娘說的沒錯。


    這樣的人才,自己不用,也不能讓給其他人。


    更何況,虞固覺得自己需要這樣的人才。


    京城不行,那就換到邊關。


    番邦想來,應該不會很喜歡這樣心思手段都毒辣之人吧?


    他們不喜歡,虞固覺得自己就會喜歡。


    虞固滿意了,接下來就需要安排著朝臣,怎麽樣配合著仲平操作。


    當然,首先第一點……


    得給仲平安排個職位。


    考慮到這是顧年年推薦過來的人才,虞固思考之後,將顧禧召進宮裏,準備讓他當仲平的舉薦人。


    以官員舉薦的形式,讓仲平正式踏上官場,進入朝臣的視野。


    當然,這一點還需要顧禧這邊願意才可以。


    隻不過,舉薦有風險,以後仲平不做人的時候,多少也是要連累一點顧禧的。


    所以,虞固的意思是先問問顧禧,看看他是怎麽想的。


    虞固這邊忙到腳不占地的時候,顧年年已經美滋滋的睡覺去了。


    轉過天,天氣依舊不錯。


    顧年年早起收拾了一下,便帶著葉知藍迴宮了。


    對於顧年年多帶一個人迴來的事情,負責來接她的全福,也隻是多看了一眼,並沒有說什麽。


    顧年年迴宮的時候,已經臨近中午。


    她不在,盧巧玉就得去禦前當值。


    不過,朝臣覺得沒什麽意思。


    畢竟,摸魚的時候,不能順便聽聽各家醜聞什麽的,缺少了一點刺激的感覺。


    哎!


    總覺得,他們被小郡主寵壞了。


    中午的時候,盧巧玉迴來吃了點飯,緊接著就被上林苑那邊的來人給帶走了。


    顧年年甚至來不及跟她說幾句話。


    如果放在平時,虞固說什麽,也不會讓盧巧玉跟著上林苑和司農監的人走。


    但是……


    這不是有葉知藍聽著心聲的事情,不需要再占用一個盧巧玉了嘛。


    雖然,虞固也不太確定,葉知藍夠不夠機靈。


    不過,看看葉明山,虞固又覺得,應該不需要多憂心這些。


    晚飯還沒開始之前,顧年年被虞固召到了禦前。


    這意思很明顯:一起吃個飯唄。


    顧年年雖然覺得跟領導吃飯,很有壓力。


    但是,想想陛下的臉,再想想陛下的功績。


    好的,成功治愈,別說吃飯,睡覺都行(bushi)。


    晚飯桌上,依舊還是像之前那樣,長長的桌子,虞固在這頭,顧年年在那頭,兩個人距離並不算近。


    一直到顧年年在自己對麵不遠處坐下,虞固也沒明白,他為什麽要將人召過來用飯?


    可能是因為,兩個人一天沒見。


    也可能是,顧年年之前在宮裏住久了,虞固已經習慣了,對方乍一不在宮裏過夜,他有些不適應。


    也可能是……


    到底是什麽,虞固沒細想。


    他隻知道,當顧年年乖巧的在他對麵坐下來的時候,他感覺到了一種久違的心安。


    就好像迴到了先帝還在,他是太子時候那樣。


    有人可依,有人托底的那種感覺,心裏很踏實。


    虞固登基這麽多年,已經鮮少有這樣的感覺了。


    但是,他並不排斥,甚至隱隱有些喜歡。


    顧年年並不知道,不遠處的帝王,心中百轉千迴,有無數想法。


    此時的她,想法十分簡單。


    那就是……


    【到底要怎麽樣跟陛下說,放了沈歲歲,讓她去禍害西平王啊?】


    【我是真的不想看到,絕世好聖父過得太幸福了。】


    【他憑什麽啊?】


    【他配嗎?】


    【還有周踏雪,她配嗎?】


    【他們合該一窩子爛人,攪和在一個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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