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你師父早就算好了。”我有些啼笑皆非。


    我這師姐把鍋丟給我也就算了,也不把事情說清楚,等以後遇到了,肯定要找她好好說道說道。


    “對了小師叔,我師父怎麽沒來?”孔情疑惑地問。


    “能為什麽,遊山玩水去了。”我說道。


    我總不能當著小姑娘的麵,說她師父在墳頭嶺被天雷給劈了吧?


    “那辛苦小師叔了。”孔情不好意思地道。


    “你都說是親人了,還客氣什麽?”我說道。


    孔情臉微微一紅,有些羞澀地道,“我剛才實在是沒忍住,就想著,我終於又有親人了……”


    我聽得心頭一緊,一時不知該怎麽問。


    倒是她大概看出了我的想法,主動說道,“好幾年前,我媽就走了。”


    “阿姨是怎麽過世的?”我沉默片刻問。


    “小師叔。”孔情忽然喊了我一聲。


    我問,“怎麽了?”


    “我能不能問問,你媽媽都是怎麽對你的啊?”孔情問。


    這迴我是真不知道該怎麽迴答了,說道,“我從來沒見過。”


    “啊?小師叔對不起,對不起!”孔情連聲跟我道歉,眼圈一紅,說道,“原來小師叔你比我還可憐,相比起來,我已經很好了。”


    “你可別瞎說八道了,我小時候過得可是美滋滋!”我笑罵道。


    “噢,那就好,那就好!”孔情破涕為笑,有些難為情地道,“我小的時候,我媽對我很好的,隻是……”


    她說到這裏,微微遲疑了一下,“隻是我總覺得,我媽似乎在刻意避開我,我也不知道是因為我讓我媽害怕,還是我想多了……”


    我沒有插話,而是聽她繼續往下說。


    孔情這小姑娘雖然看著有點呆呆萌萌,實際上心思非常細膩,既然她感受到了異樣,那必然是有其緣故。


    “我媽經常睡不著覺,有時候在屋裏一坐就是一個晚上,我每次問她怎麽不睡,她都說精神太好,睡不著。”孔情怔怔地說道,“她這樣子熬,很快就把頭發都給熬白了。”


    “她開始咳嗽,咯血,我拉她去醫院,她說她自己就是大夫,這個病治不好的,隻能養。”


    “直到有一天,我媽當著我的麵,突然吐出一口血來,倒在地上,我想跑去喊人救命,她一把拉住我,說她再也撐不住了,說著就大哭了起來。”


    “我抱住她,哄她不要哭,準備去給她拿藥,我媽卻抓住我不放,又狠狠地抽了自己兩個耳光!”


    “我當時嚇壞了,以為她犯糊塗了,可我媽卻是哭得更加厲害,說她對不起我。”


    孔情聲音越說越低,說到這裏,低下頭沉默了好一會兒,抬頭衝我笑了笑,說道,“我媽說,她當年之所以選了第二個法子,是有私心的。”


    “她恨,恨孔晁和孔囚兄弟倆,恨孔家的所有人,當初我爸走的時候,我媽就想跟著走了,她撐下來,就是想報仇。”


    “她想讓我煉成紅衣兇煞,替我爸報仇,也替她報仇……”


    我聽得一陣默然。


    之前孔情說到她母親選擇第二種法子的時候,我其實就感覺有些異樣。


    其實按照常理來說,大多數母親恐怕會選擇第一種法子,一了百了,不至於讓自己的孩子永墮苦海。


    不過孔情的母親想要女兒成煞,為自己丈夫報仇,卻也不能說她就是錯了。


    這也就難怪,孔情說她母親對她總是有些奇怪,似乎總是在刻意避開她,而且經常一整宿一整宿的睡不著。


    這是心裏有愧啊。


    不管孔情的母親做的這個決定是對是錯,但這些年來,對於她來說絕對是巨大的折磨,以至於熬幹了心血。


    “我媽還告訴我一件事,原來孔家之所以讓她留在我身邊,一來是怕別人沒法照看我,二來是他們早就在我媽身上動了手腳,讓她成了個廢人,不僅再也沒法動用風水術,而且體質也被摧毀……”孔情哽咽道,“我答應過媽,我會煉成紅衣兇煞,我會替他們報仇的。”


    她的聲音並不響,也挺平靜,怔忡片刻,突然說道,“小師叔,我媽還提到過蛇禍。”


    “怎麽說的?”我有些意外。


    “我媽說,在幾年後咱們長白山一帶可能會出現蛇潮,就跟三百多年前那次一樣,如果真出現了,那就是她的猜測對了。”孔情道。


    “阿姨是怎麽猜的?”我問她。


    孔情微微皺眉,“我媽說,三百多年前長白山也出過一次非常厲害的蛇禍,後來被一個叫海天士的大術士給鎮壓了,而孔家當時就是給海天士打下手的。”


    “蛇禍平定之後,那個海天士就帶著小徒弟離開了長白山,但是把大徒弟留了下來,後來那大徒弟還差點成了孔家的女婿。”


    “隻是在雙方結親之前,那大徒弟突然離奇地失蹤了,原本要嫁給他的孔家閨女,又在不久後暴斃身亡。”


    “這個事情,還是當初我爸講給我媽的,一直以來,我媽也隻是當成一個故事聽聽。”


    “直到後來我師父說,我在娘胎裏就被某個極厲害的妖魔鬼怪給奪靈,我媽苦思冥想,突然讓她想到了這個事情。”


    “後來她就一門心思地打聽跟三百年前蛇禍有關的事情,她發現在民間有傳說,說是當年之所以會發生蛇禍,是因為有人惹怒了長白山中的蛇祖。”


    這關於“蛇祖”的說法,我倒不是第一次聽說了,之前丁堅就提起過,孔情的母親能打聽到這個,也不奇怪。


    “阿姨是覺得,奪靈的會不會是那民間傳說的蛇祖?”我插了一句問。


    “對!”孔情點頭道,“小師叔你跟我媽想到一塊了。”


    孔情的母親會這麽想,倒也並不算離譜。


    畢竟能奪靈的,就絕不會是一般的精怪邪祟,甚至連給金家下詛咒的那個女鬼,都未必能做到。


    而在這長白山一帶,最有可能的,的確就是這民間傳說中的蛇祖。


    想要完成奪靈,種種條件極為嚴苛,如果是孤家寡人,哪怕是再厲害的妖魔鬼怪,隻怕也難以成事。


    除非是有大量的人手,為其鋪平道路。


    而這群人,就是孔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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