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夫人心疼女兒,想把她留在家裏住幾天,可對方到底是王爺,她擔心因此把事情鬧大,最後無法收場。


    想當初戰王要休妻時,楚雲緋也隻是迴家告了一狀,讓她父親進宮彈劾戰王,而並沒有在家過夜。


    竇夫人在屋子裏猶豫半晌,還是決定讓女兒先迴去:“你今晚先迴王府,等你父親迴來,我會好好跟他說這件事,但是我們自己千萬不能讓人抓到把柄。”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一有委屈就往娘家跑,會引起夫君極大的不滿,何況她嫁的還是皇家。


    聖心難測。


    沒人敢輕易挑戰皇權。


    雖然在當初戰王夫婦的事情上,皇上展現出了足夠的聖明,可她也沒忘記恃寵而驕的國公府是如何被抄家流放的。


    竇惠然點頭,眼淚卻滑了下來:“母親,我——”


    “別急,我今晚先跟你父親商議一下,看此事到底該怎麽辦。”竇夫人說完,又叮囑一變,“不過你暫時先別找那個男寵的麻煩,萬一是誤會一場呢?衝動隻會讓衝突和誤會加劇,明白嗎?”


    竇惠然點了點頭:“嗯。”


    女兒離開之後,竇夫人獨自在家想了半天,怎麽想也想不通,安郡王在這個節骨眼上做出這種事,對他有什麽好處。


    被妻子發現私養男寵之後,一般人不應該是急於安撫妻子嗎?他倒好,竟對惠然冷言冷語。


    他到底想幹什麽?


    難道是因為太子已經入主東宮,所以他無所畏懼了?要把竇家當成棄子?


    當晚竇尚書迴來,竇夫人迫不及待就把事情跟他一五一十說了。


    竇尚書麵色一變:“你說什麽?安郡王養男寵?”


    “是。”竇夫人麵色難看,“不但養男寵,甚至從頭到尾冷落惠然,當這個妻子跟擺設似的,從來不理會,到現在……到現在夫妻關係有名無實,他到底把我的女兒當成什麽了?”


    竇尚書沉默良久,麵色隱隱不安:“安郡王最近在奪我的權。”


    “老爺?”竇夫人一驚,麵上不自覺地浮現不安之色,“老爺,這……這是怎麽迴事?他是你的女婿,為什麽要奪你的權?你不是吏部尚書嗎?”


    竇尚書眉頭擰緊,不安地在屋子裏踱著步子:“我是吏部尚書不假,可吏部心懷鬼胎的人多得是,哪個不是為了利益?安郡王給他們足夠多的好處就能收買他們,我這個尚書早晚成為傀儡。”


    安郡王有一個最大的優勢。


    他是皇帝的兒子,一個皇子可以受冷落,可以不得寵,但皇子這個身份天然具有不可動搖的優勢。


    除非他犯下謀反之罪,否則他跟大臣發生利益抗衡,皇帝心裏必然偏袒自己的兒子。


    何況安郡王現在是替太子做事,在朝中大臣看來,他對太子的忠心絕對比竇尚書這個曾經的“宸王黨”來得靠譜,太子日後登基,若要清算宸王和裕王黨的舊臣,竇尚書的處境顯然比安郡王危險。


    所以吏部其他官員隱隱靠向安郡王,不是什麽想不通的事情。


    竇尚書早已察覺到了安郡王的不對勁,可他一直以為是自己的錯覺,畢竟安郡王是自己的女婿,他沒理由跟自己為敵。


    今晚他才知道,容離真的在暗中收買自己的勢力,想要架空他。


    竇尚書心頭生出不安的預感。


    把他架空之後呢?他還打算幹什麽?


    “那老爺怎麽辦?”竇夫人一顆心漸漸下沉,“安郡王娶了我們的女兒,不應該跟我們站在同一陣線嗎?老爺幫他在朝堂上站穩腳跟,等他有了政績,就可以調去別的部,為何一定要奪老爺的權?”


    竇尚書不停地踱著步子,腳步略顯焦躁:“惠然說他們從未有夫妻之實?”


    “是。”


    “所以從新婚第一天開始,安郡王就冷落了惠然。”竇尚書眉眼深沉,“顯然不是因為惠然婚後不賢惠,而是安郡王從成親之初,就根本沒打算把惠然當成他的妻子。”


    “他是利用惠然,利用我們。”竇夫人忍不住咬牙,憤恨無比,“早知如此,當初還不如嫁給戰王做側妃,如今好歹也是東宮側妃,來日太子登基,四妃之一跑不了。”


    現在倒好,嫁了個表裏不一的安郡王守活寡,他們到底是做了什麽孽?


    如果隻是夫妻間發生了一點口角,或者安郡王對小妾更寵,冷落自己的妻子,竇尚書為了女兒的姻緣,該忍也就忍了。


    可事情的發展顯然沒那麽簡單。


    翌日一早,竇尚書在朝堂上大義滅親,憤慨地彈劾安郡王:“皇上,臣要彈劾安郡王!”


    此言一出,滿朝文武不約而同地轉頭看著他。


    安郡王不是他女婿嗎?


    “彈劾安郡王?”穆帝坐在龍椅上,皺眉看向安郡王,“竇愛卿要彈劾他什麽?”


    竇尚書跪在地上,語氣激動而寒心:“安郡王私養男寵,冷落嫡妻,跟小女成親至今尚未有過夫妻之實,反而對一個以色侍人的男寵寵愛有加,臣痛心疾首!前有薑丞相因小倌而喪病,臣擔心安郡王也著了小倌的道,最終付出性命的代價,求皇上明斷!”


    話音落下,殿上陷入一瞬間的靜寂,隨即眾人吃驚開口:“什麽?”


    “安郡王養男寵?”


    “不可能吧?”


    “這……這簡直荒唐!”


    “安郡王怎能做出如此荒唐之事?”


    穆帝麵沉如水,冷眼看著容離:“老七,此事你怎麽解釋?”


    容離走出來,袍子一撩跪在地上:“迴稟父皇,兒臣從未養過男寵,隻是以前在宮裏無權無勢,備受冷眼,自父皇封了兒臣郡王之後,兒臣一心公務,隻盼著早點做出政績出來,讓父皇和太子刮目相看,無心男女之心,還望父皇明察。”


    “哦?”穆帝轉頭看向竇尚書,“竇愛卿是從何處得來的消息?”


    竇尚書迴道:“小女昨日迴家,整個人憔悴了一圈,她重病臥床時,安郡王看都不曾去看過一眼,每天十二個時辰把男寵待在身邊。若皇上不信,不如把安郡王身邊的小廝書童都帶到殿上詢問,定能問出真相。”


    安郡王轉過頭,冷冷看著他:“竇大人無憑無據,僅因女兒的三言兩語就認定本王養男寵,還要把本王身邊的小廝書童帶進宮問罪?不知這是根據哪條律令?”


    “我——”


    “若本王彈劾竇大人貪汙受賄,結黨營私,是不是也不用任何證據,隻要把那些所謂的黨羽帶上來嚴刑逼供就行?”


    竇尚書臉色難看:“老臣從未結黨營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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