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六年,四月二十八日,興道坊秦府。


    如同往常一樣,秦明清晨洗漱完之後,先是和巳蛇一起在後院慢跑了半個時辰。


    他們跑完步之後,婉兒恰好安排好了早膳,於是,他們三人便一起去後花園,打起了太極拳。


    三人的動作如同一人,晨光透過稀疏的雲層,灑在他們身上,為這份寧靜的早晨,增添了幾分溫暖與生機。


    打完拳已是辰時二刻,秦明三人徑直迴到秦園,簡單洗漱了一番,各自換了一套幹爽的衣物。


    秦明再次走出臥房的時候,高幽若和長孫沁羽已經梳妝完畢,等在院子裏了。


    與高幽若的滿臉寒霜不同,長孫沁羽在看到秦明之後,俏臉微微一紅,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


    秦明嘴角微微上揚,朝兩女以及她們身後的春杏、夏竹揮了揮手,笑嗬嗬地打招唿。


    “早。”


    春杏、夏竹斂衽一禮,微笑道:


    “公子,早上好。”


    兩女微微愣怔,顯然還不適應秦府打招唿的口頭語。


    長孫沁羽扯了扯高幽若的衣袖,隨即兩人同時上前一步,施了個萬福。


    “奴婢見過郎君。”


    一個聲音清冷,一個聲音軟糯。


    想到昨日浴房內的旖旎畫麵,秦明下意識地掃了一眼,裹得嚴嚴實實的高幽若。


    他微笑頷首,溫聲道:


    “沒有外人的時候,不必如此拘禮。”


    這時,婉兒邁步走出房門,快步來到高幽若身旁,很是自然地挽住她的胳膊。


    她朝秦明甜甜一笑,脆生生地說道:


    “公子,時候不早了,咱們先去餐廳用膳吧。”


    “至於府上的大小規矩,奴婢在路上會講給幽若姐和沁羽姐聽的。”


    秦明輕嗯了一聲,抬腳便朝院外走去。


    ......


    走在雕梁畫棟的廊道上,秦明的表情越發怪異。


    隻因身後鶯鶯燕燕們的對話逐漸升騰,猶如晨霧中漸顯的山巒,從最初細雨般的呢喃私語,演變為洪鍾般響亮的“高談闊論”。


    秦明邊走邊聽,發現她們已經從最開始的秦府規矩禮儀,後來不知怎的就聊到了胭脂水粉,再後來是穿著打扮,偶爾還夾雜一些坊間趣事。


    秦明不得不感歎,看來無論什麽年代,女子之間的話題,永遠離不開八卦和化妝品。


    對此,秦明倒是樂見其成。


    一行人很快便來到了秦府餐廳。


    餐廳內,光線柔和,布置典雅,一張足以容納十人的紅木圓桌位於中央。


    窗外,晨光透過鏤空的窗欞,灑在餐桌上,形成斑駁的光影,為早餐時光平添了幾分溫馨與雅致。


    眾人依次落座,秦明自然而然地坐在主位,婉兒、巳蛇、高幽若、長孫沁羽則分別坐於兩側。


    春杏、夏竹則侍立於後,準備隨時服務。


    菜肴陸續上桌,色香味俱全,既有精致的點心,也有營養豐富的粥品,還有幾碟清淡爽口的小菜,顯然是為了迎合大家不同的口味而精心準備的。


    用餐期間,氣氛比往常多了幾分微妙。


    高幽若依舊保持著清冷淡漠的表情,偶爾瞥向秦明的眼神,晦澀難明。


    而且她每次吃油條的時候,都會露出小虎牙,撕扯油條的動作也格外用力,好似她嘴裏嚼的不是油條,而是仇人的血肉。


    長孫沁羽則顯得更為羞澀,不時偷偷看秦明一眼,旋即又迅速低下頭,臉頰浮現出淡淡的紅暈。


    婉兒和巳蛇坐在秦明兩側,她們眉眼含笑,時不時地夾一些爽口的小菜,到秦明的餐碟裏。


    秦明一邊享用早餐,一邊留意著每個人的表情動作。


    他偶爾與婉兒交換一個默契的眼神,又或是對長孫沁羽溫和一笑,給予鼓勵。


    飯桌上,賓主盡歡,一片祥和,撕咬油條的高幽若除外。


    因為直到眾人離開餐廳,秦明連一個眼神,一個笑臉也沒給過她。


    高幽若跟在秦明身後,柳眉倒豎,呲著小虎牙,長袖下的拳頭攥的死死的,恨不得衝上去給秦明一頓老拳。


    [瞎了你的狗眼。]


    [奴與狗賊不共戴天!你給奴等著.....]


    ......


    辰時末。


    一輛玄色的馬車,在一眾護衛的簇擁下,緩緩地駛出了興道坊桃花巷。


    馬車上,長孫沁羽偷瞄了秦明一眼,隨即挪到婉兒身邊,壓低聲音問道:


    “婉兒,咱們這趟出門,是要陪郎君一起去仁安醫院嗎?”


    婉兒緩緩搖頭,小聲解釋道:


    “公子要去東市的曦夢樓。”


    長孫沁羽聞言柳眉微蹙,疑惑道:


    “可是,奴昨天聽百裏她們說,今日是仁安醫院開業的日子啊?”


    “這麽重要的時刻,郎君作為仁安醫院的承辦人,不應該親自到場嗎?”


    婉兒再次搖頭,緩緩道:


    “話是如此。”


    “但是公子昨日卻說,他創建醫學院和仁安醫院的初衷,並非為了名利,而是為了弘揚醫學,推動醫學長遠發展,從而惠及天下萬民。”


    言語間,婉兒轉頭望向秦明,一雙漂亮的桃花眸子裏滿是崇敬與驕傲。


    “公子也曾說過,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去做。”


    “他自認在醫學方麵的建樹,遠不如孫院長等人。”


    “加之昨日參觀完仁安醫院後,他能提的意見都提了。今日就不去仁安醫院湊熱鬧了。”


    長孫沁羽聞言大受震撼,望向秦明的眼神裏充滿了深深的敬佩,與化不開的柔情。


    她雙手環扣,捧在胸口,輕啟朱唇,小聲嘀咕道:


    “郎君果然是胸懷天下的君子,妾能隨侍左右,真乃此生之福。”


    坐在一旁的高幽若,嘴角抽了抽,用僅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咬牙切齒地說道:


    “狗賊...虛偽...無恥...”


    “休想壞奴家道心...”


    正在這時,高幽若耳畔又響起了長孫沁羽疑惑的聲音。


    “對了,婉兒,你剛剛提到的曦夢樓是什麽地方?”


    高幽若聞言眨了眨眼睛,豎起了耳朵。


    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她,也很好奇曦夢樓到底是什麽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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