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正值初春時節。


    夜風吹在臉上,還是有些許涼意。


    子鼠走在定西城的大街上,遠遠的跟著秦明。


    已經在城西轉悠,大半個時辰了,他有些想不通。


    不明白到底是何等疑惑,居然讓自家公子,連夜尋找答案。


    更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則是自家公子,在城西溜達這老半天。


    除了,偶爾駐足,蹲在路邊,與守在火堆旁的災民,聊上一兩句外,大部分時間,就隻是在閑逛。


    至少,在子鼠眼裏是這樣的。


    不知不覺中,兩人便走到了,城牆下方的空地上。


    秦明看了一眼,散落在城牆下的數十處火堆。


    隨即,又抬頭看了看,城頭上來迴走動的士卒。


    秦明猶豫了一下,朝子鼠說道:


    “走,上城頭。”


    說完,秦明邁開步子,朝著不遠處的登城馬道走去。


    城腳下的士卒,勘驗過秦明的身份令牌後,挺直了腰杆,朝秦明行了個軍禮,道:


    “屬下,見過秦參軍。”


    秦明微微頷首,率先踏上了台階。


    子鼠緊跟其後,猶豫了一下,開口說道:


    “公子,如今正值戰時,說不準蠻子什麽時候就來了,要不咱們還是迴去吧?”


    秦明身子頓了一下,轉頭問道:


    “你怕了?”


    子鼠聞言猛地搖頭,恭敬道:


    “屬下,不怕。”


    “願為公子效死!”


    秦明拍了拍子鼠的肩膀,道:


    “什麽死不死的,以後這種話,少說。我隻是上去看看風景,又不是阻擊敵人,瞎說什麽。”


    說完,秦明邁開步子,朝上麵走去。


    望著秦明的背影,子鼠默默地解下,腰間的佩刀,緊緊的握在手裏。


    秦明走上城頭,再次勘驗過身份後,便帶著子鼠踏上了,這古老的城牆。


    約莫走了半刻鍾,


    突然,一道略顯蒼老的聲音傳到了,秦明的耳朵裏。


    “少年郎,你是那個團的?既是放哨,為何不著兵甲?”


    一旁的子鼠,剛要上前解釋,卻見秦明朝他揮了揮手,於是子鼠便耐著性子,停了下來。


    秦明轉過身,借著牆垛上,火把照出的亮光。


    很快,便找到了,聲音來源。


    那是一名身著破舊皮甲,倚靠在城牆上的老卒。


    秦明整了整衣襟,朝老卒行了一禮,道:


    “在下姓秦,是軍醫隊的醫師。”


    “秦某從未上過城頭,故而心中好奇,想來這裏看看。”


    “卻不知老丈,在此休息。若有打擾,還望老丈見諒。”


    老卒聽說秦明是軍醫隊的醫師,立馬側身躲開了,秦明這一禮。


    接著,他連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塵土,朝秦明擺了擺手,說道:


    “使不得,使不得,小郎君是我們的恩人。若是讓同袍知曉,小郎君給老漢行禮,老漢怕不是要遭人嫌棄了。”


    說著,老卒,整了整皮甲,恭恭敬敬朝秦明,行了一禮,道:


    “老漢張簡,見過秦小郎君。”


    秦明連忙上前,將老人扶起,道:


    “老丈,不必如此。”


    兩人站在城牆邊,簡單攀談幾句後。


    原本有些拘謹的老卒,便逐漸放鬆了下來。


    半晌之後,


    張老漢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這麽晚了,小郎君不去休息,反而來這裏,應該不知是因為好奇吧?”


    秦明聞言,陷入了沉默。


    張老漢見秦明不迴答,自知失言,於是,訕訕一笑,道:


    “老漢隻是隨口一問,若是小郎君不方便迴答,也不打緊。”


    秦明瞥了一眼,不遠處按著刀柄的子鼠,轉過頭朝張老漢,苦笑一下,說道:


    “老丈,若是我說,我有時候會感覺很孤獨,你相信嗎?”


    張老漢愣了一下,隨即一拍大腿,哀歎道:


    “哎,不瞞小郎君,老漢也常有此感!”


    “尤其是,老漢那悍妻,前些年走了以後,這種感覺更勝了。”


    “午夜夢迴,老漢,也時常感覺孤獨、寂寞、冷。”


    “哎!”


    說完,張老漢還提起袖子,抹了抹眼睛。


    秦明聽到這話,噎了一下。


    見自己言語,似乎勾起了張老漢的傷心事,連忙岔開話題,說道:


    “老丈,我說的那種孤獨,可能與你的,還不太一樣。”


    張老漢放下袖子,眨了眨眼睛,一臉誠懇的問道:


    “有何不同?小郎君,不妨說來聽聽。也許老漢有同感呢!”


    秦明歎了口氣,轉過身。


    他兩手扶著城垛,望著天邊的圓月,喃喃道:


    “秦某所謂的孤獨,並非身體上的感受,而是靈魂上的。”


    “這種孤獨大多源自,我與這個世界的格格不入。或者說,我時常覺得自己是個局外人,不該屬於這裏。”


    張老漢撓了撓頭,問道:


    “靈魂?與世界格格不入?這什麽意思?”


    秦明低頭想了想,迴答道:


    “這麽說吧。大概是去年八月,一次偶然的機會,我被迫離開熟悉無比的家鄉,去到了長安城。”


    “初到長安時,雖然生活無憂,但我依舊很小心,很謹慎。生怕行差踏錯,落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隻因,長安和我的家鄉,差異極大。”


    “從,人與人之間的稱唿;到,人們對各種事物的看法;再到,朝...呃...律法,都與我的家鄉天差地別。”


    “故而,我時常會想家,時常會覺得自己不屬於長安,更不該留在長安。”


    張老漢聽到這話,重重點頭,又拍了一下大腿,哀歎道:


    “哎呦喂,巧了麽,不是!小郎君啊!看來你我真是有緣!”


    “遙想當年,老夫年輕時候,也曾到過長安。”


    “那個時候啊!老夫也有這種感覺。畢竟無論咱們在家鄉,地位有多高,出身有多好,對於長安城裏的那些人來說,都不值一提!”


    說著,張老漢拍了拍秦明的肩膀,意味深長的說道:


    “畢竟,咱們都是外鄉人嘛,哎!”


    秦明愣了一下,輕聲呢喃,道:


    “外鄉人?是啊!我於大唐而言,不就是個外鄉人嗎?嗬嗬。”


    張老漢並沒有聽清,秦明這句話。


    不過他對秦明經曆,倒是產生了,濃濃的好奇。


    於是,他拍了拍秦明的肩膀,好奇,道:


    “小郎君,你繼續說,你到了長安之後,又發生了什麽?又是怎麽混進軍醫隊的?”


    秦明點了點頭,順著迴憶想起了,與婉兒、曦兒的點點滴滴。


    “後來啊?”


    “後來,我就遇到了,心愛的姑娘,漸漸地也就沒那麽孤單了。”


    “日子,一天天的過,我也逐漸適應了,長安的生活。在不知不覺中,我也不是那麽想家了。”


    “漸漸地,我覺得適應了,這個時代和這個身份。”


    “可是....”


    張老漢好奇的問道:


    “可是什麽?”


    秦明抬頭仰望著星空,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


    “可,來了這裏之後,我才才發現,原來自己並沒有適應,這裏的生活。”


    “原來,我一直都是外鄉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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