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楓思考了片刻,對電話另一邊的彭偉問道:“許若雲的理由?”


    “許總說冬天太冷了,施工諸多不便,開春動工最好,希望書記能理解。”彭偉迴答道。


    “開春動工也可以,彭偉,你去市政府找宣傳部,給許若雲做個專訪,主要圍繞捐建希望小學的事情。”王子楓說道。


    夜長夢多啊。


    多少事情都是因為時間拖久了出現變故,誰也不敢保證,明年春天許若雲不會變卦,畢竟這種事情不能強製。


    “書記,我懂了。”彭偉說道。


    王子楓又叮囑了幾句,隨後掛斷了電話。


    吱呀!


    趙權辦公室的門終於開了,牛鴻從裏邊出來,看表情好像不太高興。


    牛鴻看到坐在趙權秘書辦公室裏的王子楓,輕輕冷哼了一聲,道:“王副縣長好大的官威啊,剛剛上任就罷免常務副縣長,這是要搞一言堂嗎?還是想當巴頭鎮的土皇帝?”


    王子楓看著牛鴻,心裏一陣蔑視,因為若是你能從一個人的臉上看出喜怒哀樂的話,那麽說明這個人其沒多大危險性。


    “牛副縣長言重了,罷免劉偉同誌常務副縣長一職是我們巴頭鎮黨委集體決定,我可沒有這麽大的能力。”王子楓淡淡的說道,臉上沒有一絲異樣的表情。


    “哼,你……”牛鴻還想說什麽,此時被趙權的秘書打斷了:“王副縣長,趙書記讓你進去。”


    王子楓對趙權的秘書微微點頭,轉身走進了趙權辦公室,沒有再理睬牛鴻。


    牛鴻看著王子楓背影,一臉的怒氣,但卻沒有什麽好辦法,他剛剛跟趙權的交談沒有達到預期的目的,趙權一直打著官腔,絲毫不給他一點麵子。


    牛鴻也是有後台的,他的後台是齊州組織部副部長韓剛,四平縣人。


    王子楓上任的時候,就是韓剛來送的。


    牛鴻這幾個月一直在運作,想要坐上縣長的位置,甚至還貪圖趙權書記之位,所以經常跑市裏。


    但縣長的位子一直沒消息,就連韓剛也沒有任何消息,省裏意見是讓趙權暫管黨政兩級。


    迴到辦公室之後,牛鴻思考了一會,開口對秘書道:“備車,我要去市裏。”


    “好的,牛副縣長。”


    ……


    王子楓走進趙權的辦公室,發現趙權表情很熱情:“小王,能適用巴頭鎮的環境嗎?如果適用不了,還是迴縣裏工作吧,畢竟你還是副縣長,主管著全縣的教育工作呢。”


    “謝謝書記,我還能適用,再堅持堅持,如果真堅持不住,再厚著臉皮來找書記調工作。”王子楓笑著說道,態度很謙遜。


    隨後趙權便是詢問王子楓生活和工作的事情,完全就是一副大家長的態度。


    王子楓一一迴答,表現的對趙權十分尊重。


    最後,王子楓才拿出對於劉偉罷免常務副鎮長的報告,遞給了趙權。


    趙權看了一眼,沒有多問,直接就簽字了。


    “咦?”王子楓真的很吃驚,他怎麽也想不到,趙權對他這麽支持,本來想好的話現在都用不上了。


    趙權簽好字,遞給秘書交給縣委組織部。


    “小王,四平縣的百姓太苦了,你年輕有幹勁,思想也活絡,好好幹,也別光想著巴頭鎮,你也是四平縣的副縣長,整個縣也要照顧到。”趙權盯著王子楓的眼睛說道。


    “是,書記,我一定努力工作,不辜負書記的厚愛。”王子楓真誠的說道。


    人家沒問一句,直接簽字,這就是對你最大的支持,還能說什麽呢?隻能努力工作了。


    王子楓從趙權辦公室裏走出來的時候,還感覺有點不真實,來之前可是想了很多的預案,甚至連趙權極力保劉偉的預案都想了,可是現在卻跟他想的完全相反。


    “趙書記,他……”王子楓迴憶著趙權的一言一行,感覺像一個長者。


    思考了片刻,沒有再想,總之結果是好的,趙權對他是充滿善意的,對他是支持的,知道這些就足夠了。


    當王子楓返迴巴頭鎮的時候,縣委組織部的紅頭文件已經發了下來,免除了劉偉常務副鎮長的職務。


    黃大山帶著諂媚的笑,彎著腰來到了王子楓麵前:“王書記,毆打張工他們的人抓到了,已經按照尋釁滋事罪刑拘了。”


    黃大山為了保住自己,本來可以按照治安案件處理,他愣是以尋釁滋事罪處理,當然這屬於模糊地帶,嚴格來說幾個小混混確實屬於尋釁滋事。


    治安案件就是拘留幾天,尋釁滋事罪,上報檢察院批捕,然後法院審判,會坐牢的。


    王子楓看著黃大山,沒有說話,他很想立刻扒了黃大山的官衣,但一時半會還找不到人代替,再加上黃大山屬於巴頭鎮和縣公安全雙向領導。


    黃大山被王子楓盯著,全身不舒服,心裏緊張,額頭開始冒冷汗。


    “昨晚我說過,今天早晨人沒抓到,你這個隊長就不用幹了。”王子楓冷冷的說道。


    “書記,再給我一次機會,人我上午就抓到了,昨晚天黑真不好找人。”黃大山差一點給王子楓跪下。


    有這身官衣,他在巴頭鎮可以橫著走,一旦沒有這身官衣,他不敢想……同時心裏把劉偉恨上了,這個王八蛋,自己幾斤幾兩不知道,就知道害人,現在常務副鎮長沒了,還要連累自己。


    他也不想想,昨晚喝酒的時候,怎麽巴結人家劉偉。


    王子楓思考了一會,決定暫時留一個黃大山,等熟悉了,再找人把他換下來,經商環境也非常重要。


    “認識鎮上和縣裏的混混?”王子楓問。


    “認識,呃?不認識。”黃大山先說認識,隨後又搖了搖頭說不認識。


    “到底認不認識?”王子楓表情一冷。


    “書記,你到底讓我認識?還是讓我不認識?”黃大山問道。


    王子楓瞥了他一眼,道:“以後鎮上的混子誰敢鬧事,立刻抓人,從重從嚴處罰,若是因為治安的事情,巴頭鎮的百姓有意見,我不但讓你隊長幹不成,連你的黨籍也不用要了。”


    “書記放心,那個混子敢炸毛,我立刻搞死他。”黃大山低著頭說道。


    王子楓揮了一下手。


    黃大山低著頭退出了他的辦公室:“謝謝書記,書記您忙。”


    中午吃完飯,下午王子楓帶著李文文開始走訪巴頭鎮19個自然村。


    也沒開車,有些山村的路根本車子上不去,隻能騎自行車。


    已入冬,北風吹在臉上有點痛。


    一個下午就走了一個村,迴來的時候,王子楓和李文文已經精疲力竭。


    “冷不?能堅持不?”王子楓一邊騎著車子一邊對旁邊的李文文問道。


    “不冷,書記,我能堅持。”李文文迴答道。


    “今天下午有收獲嗎?”王子楓問。


    “有,以前整天待在辦公室裏看文件,上麵寫著貧困人口,如何貧困,總沒有什麽感覺,心裏想著還能怎麽貧苦,現在親眼看到之後,才知道每份貧困文件裏代表著什麽。”李文文說道:“書記,巴頭鎮的農民太苦了,比我們那邊還貧苦。”她也是從農村來的,但他們村的生活並不困苦,很多人都蓋起了樓房,即便她家裏重男輕女,也沒有因為錢沒讓她上學。


    王子楓點了點頭,他何嚐不是如此,以前看文件跟現在親眼所見,對內心的衝擊根本不一樣。


    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難怪教員說,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


    兩人迴來後,天已經黑了,食堂都關火了。鎮大院裏停著一排拖拉機。


    “咦?書記,這麽多拖拉機。”李文文道。


    王子楓也看到了,說了一句:“丹菲很能幹啊,這麽快就把拖拉機的事情搞定了。”


    李文文聽了王子楓的話,心裏升起了危機感,本來她可是王子楓的心腹,但自從丹菲加進來之後,連續辦了幾件大事,而她自己呢?好像什麽事都沒幹。


    “書記,能不能分配我一項任務?”李文文盯著王子楓的眼睛問道。


    她非常想證明自己。


    “跟著我走訪巴頭鎮19個自然村就是你現在的任務,做好記錄,每個村都要拍照和錄像。”王子楓說道。


    “是。”李文文點了點頭,不過心裏有點不太滿意。


    兩人停好車,朝著食堂走去,食堂已經關火了,兩人洗漱了一下,李文文去下麵條,王子楓坐在食堂裏想事情。


    幾分鍾後,外邊傳來說話聲,接著楊柳和丹菲兩人走了進來。


    “書記迴來了,還沒吃飯吧?我給您下碗麵。”楊柳說道。


    “李文文在下麵,坐吧,合作社的事情怎麽樣?”王子楓問道。


    “還需要做工作,大家熱情不高,正好丹菲迴來了,以後我也有幫手了。”楊柳道。


    看樣子她對丹菲還挺滿意。


    “嗯,合作社的事情你們兩個人慢慢做工作,現在重點是把全鎮的冬棗收上來,運到全市朝陽超市去賣,讓鄉親們先看到錢,然後再做工作就容易了。”王子楓說道。


    他家就是農村的,對農民的心理比較了解。


    你不讓農民先看到利益,對方是不會先相信你的,特別是巴頭鎮這種情況,鎮政府已經多少年沒有作為了。


    “好的。”楊柳道。


    王子楓朝著丹菲看去,道:“幹的不錯,口頭表揚。”


    “書記,就口頭表揚啊。”丹菲笑著問道。


    “怎麽,還要我給你戴大紅花啊。”王子楓說:“戒驕戒躁,繼續努力,把冬棗這一仗打好,我給你記功。”


    “是,保證完成任務。”丹菲雙腳並攏給王子楓敬了一個軍禮。


    咯咯……


    食堂裏傳出笑聲。


    下麵條的李文文聽著王子楓、楊柳、丹菲三人的笑聲,心裏更加緊張了,自己是不是落後了?


    很快她端著兩碗西紅柿雞蛋麵走了出來,一碗放在王子楓麵前。


    王子楓吃了一口,道:“味道不錯,也對李文文同誌提出表揚。”


    他剛剛就發現李文文表情不對,於是才這樣說。


    “謝謝書記。”李文文瞬間明白了王子楓的用意,她不笨也不傻,相反很聰明,不然怎麽可能考上人民大學。


    丹菲看了李文文一眼,正好李文文也抬頭看丹菲,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在一起,仿佛有無形的火花出現。


    幾秒鍾後,丹菲微微一笑,移開了目光。


    李文文低頭繼續吃麵,仿佛剛才什麽沒發生。


    兩人的舉動,王子楓都看在眼裏,但並不想管,良性競爭是必要的。


    隻要兩人明著爭,他不會偏向任何一人,但如果有人敢使陰招狠招,他是不會允許的。


    黃大山家裏,桌子上的手機鈴聲一直在響。


    黃大山的老婆道:“大山,你怎麽不接電話?”


    “劉偉的電話,他已經被擼了,得罪了新來的王書記,我今天差一點也被擼了,不能再跟他私下聯係了,他現在找我準沒好事。”黃大山說道。


    “劉偉的姐夫不是牛鴻嗎?他的常務副鎮長必須通過縣委吧?”黃大山老婆問道,她是戶籍警。


    “趙書記簽字了,紅頭文件下午就到了鎮上。”黃大山道。


    “啊!看來趙書記很支持新來的王書記啊。”黃大山老婆道。


    黃大山點了點頭:”所以我才害怕,這個王書記很邪門,楊柳鎮長跟他站一起,竟然縣委的趙權書記也這麽支持他。”


    “行了,別胡思亂想了,以後不要跟劉偉聯係了,以前他幫的忙,這幾年你早還給他了。”黃大山老婆說道。


    “嗯!”黃大山點了點頭。


    此時的劉偉,直接把手機摔了,大罵道:“王八蛋,都特麽是卑鄙小人,看我下來了,連電話都不接,接了的也各種推辭。”


    隨後對他姐姐說道:“姐,你一定要讓姐夫幫幫我,不然的話,我在巴頭鎮待不下去了。”


    “你姐夫去市裏了,今晚應該不迴來了,既然趙書記已經簽字了,你姐夫也沒辦法,你的級別還在,休息一段時間,讓你姐夫把你調到縣裏的某個部門,條件總比在巴頭鎮強。”


    “姐,你不懂,不一樣,我若是能當上巴頭鎮的鎮長,以後還能往上走,如果調到縣政府的某個部門,以後最多就是個科級幹部。”劉偉說道。


    “這些我不懂,等你姐夫迴來,你跟他說吧。”


    劉偉點了點頭,同時對王子楓的恨意達到了頂點。


    “王八蛋,王子楓,我一定讓你好看,就不信你屁股幹淨。”他在心裏暗暗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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