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些果凍離開,藤蔓都沒有想明白。


    明明它們已經看到了一切,為什麽還要把眼睛交給自己?


    得到了果凍的眼睛之後,藤蔓也得以看到世間那些變動的同步率。


    “原來,同步率是這樣的……”


    事物的同步率,就像是不同的軌道。


    每件事物,都有著不同的軌道,它們在這些軌道上以不同的軌跡運行著。


    因為不同的運動速度,產生了相互間的差異。


    時間的流速有所差異,每件事物感受到的時間流速是不同的。


    空間的距離也有差異,一段相同的距離,不同事物感受到的距離是不同的。


    萬物的軌跡以一個平衡和協調的狀態交織著,運行在各自的軌道之上,互不幹涉。


    藤蔓看到這些軌跡的一瞬間,它就明白如何離開森林了。


    它輕輕地伸出藤須,在空中點了一下,便喚出了一團果凍,那同步的軌道瞬間聯通到遠方,在那未知的遠方也構造出了相同的果凍。


    “即使我們相隔很遠,但在另外的同步率裏,我們之間的距離為零。”


    果凍瞬間連接了遠方,藤蔓的目光也瞬間看到了那從未看過的世界。


    “即使已經死去很久,但在不同的同步率下,它們還活著,那些目光依舊存在,它們透過那存在於此的眼睛,看到了我所見到的一切。”


    在不同的時間同步率之下,那些早已逝去的弱小生物再次通過裝載在藤蔓上的眼睛,感受到了世界。


    “該走了。”


    藤蔓知道,自己不該繼續留在這片森林了。


    它穿過那膨脹得越來越大的果凍,躍向了未知的遠方,開始了自己的旅行……


    森林中,沒了藤蔓的身影,那影子自然也消失不見。


    藤蔓在哪,影子就該去哪,隻有在那藤蔓之下,它才能擁有自己存在的意義……


    ……


    “你果然是那藤蔓的影子。”黑影的聲音突然傳來。


    “是又如何?”


    好像有一個窸窸窣窣的聲音,正在與黑影對話著。


    “你的主人保護弱小生物,你卻在毀滅生物,你是要刻意和它對著幹嗎?”黑影質問道。


    “主人……誰是主呢?它存在的時候,我就存在,我們一同誕生,一同壯大,一同感受這個世界,一同撕開裂隙,一同感受那同步的軌跡,這一切都是同時發生的,我們完全同步,就連那些果凍的眼睛都看不出差異,為什麽要分出誰是主,誰是次呢?”那聲音平淡地反駁著。


    “光照在它身上,才產生了你,所以它是主,你是次。”黑影還想繼續辯駁,但那聲音根本油鹽不進。


    “不,你錯了,是因為我必須存在,所以才有了光。”


    “一派胡言!”黑影直接罵道:“光又不是因為你才產生的!”


    “影在的時候,就有光,影不在的時候,光就消失了,這不正說明,光是因為影的存在,所以才必須出現的嗎?”


    聽到這,黑影更氣了。


    “哪來的一堆歪理?我說不過你……看劍!”


    黑影也不再打算與那聲音講道理了。


    “第二式——漫步登天!”黑影再次使出了那詭異的“從影劍法”。


    隨著黑影喊出那奇怪的招式,黑煙突然開始翻湧起來。


    那原本躺在地上的影子突然衝破了平麵,來到了現實之中……


    ……


    藤蔓看著那翻湧而出的影子,非常詫異。


    “你是什麽東西,為什麽和我長得一模一樣?但是你好黑。”


    兩根不同顏色的藤須麵麵相覷,影子模仿著藤蔓的動作,擺來擺去,雖然一直慢半拍,但動作居然能夠做到一模一樣。


    “奇怪,你的軌道居然與我完全相同。”


    藤蔓此時已經掌握了果凍的眼睛,它驚訝地發現,眼前這影子,居然與自己的同步率完全一致,甚至連那些細微的變化都完全一樣。


    “算了,你跟著我吧。”


    見影子一直在模仿它,藤蔓也沒了興趣,它在果凍中蠕動著,看向了遠方。


    它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在旅途的過程中,它遇到了更多的弱小生物,在了解了藤蔓的故事後,這些生物都懇求藤蔓把自己的眼睛帶上。


    這些困於弱小的生物,沒有機會領略世界的美麗,隻能讓藤蔓代替它們,藤蔓也樂此不疲地接受了下來。


    反正現在它帶著的眼睛已經夠多了,也不差那幾個。


    但是,隨著藤蔓不斷穿梭,到處獲取眼睛的行為也被一些種族給記錄了下來,那些種族把它形容成了掠奪眼睛的邪神,把它描繪成了貪婪的化身。


    它嚐試著和那些種族解釋自己的行為,但是那些種族卻將它的解釋完全曲解成了別的意思。


    “我最開始獲取眼睛是為了感知這個世界,感知到的越多,也就越明白這個世界的真相。”


    “什麽!你獲取眼睛就是為了增強感知?”


    “我已經不需要增強感知了,我現在隻是為了帶著那些弱小生物的眼睛,好好地看看這個世界的風光,這也能讓我的思維更加清晰。”


    “感知還能增強你的思維?”


    “不是增強思維,看到的多了,自然會擁有更多的知識,也能讓自己變得更聰明、更強大,不是嗎?”


    “還能讓你獲得智慧和力量?”


    “……”


    發現和那些生物解釋不通之後,藤蔓也放棄了。


    在經曆了這麽多事情後,它也明白,獲取其他生物的眼睛在很多種族看來,確實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它被描述成邪神,也情有可原。


    但是,在能夠看到同步率後,它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是有意義的。


    在不同的時間軌跡裏,那些把眼睛交給它的弱小生物,是真的能穿過那遙遠的距離,看到它所看到的一切。


    它們雖然不存在,但它們的確能看到。


    映入眼睛的光線通過同一顆眼睛聯係在了一起,跨越了時間與空間局限,迴歸到同一條軌道之上。


    其他的生物看不到那些同步的軌道,自然不會理解藤蔓的做法。


    藤蔓從來沒有強迫過其他生物把眼睛交給它,它隻會接受那些對它發出請求的生物的眼睛。


    因為“請求”和“承諾”,才是軌道交織的必要條件。


    隻有那些相互聯係的情感寄托,才能夠穿越時間與空間,直達交錯的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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