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聲名好辦事。


    聽到來的是陳安,辦公室裏一幫子人的喧鬧也一下子止住,紛紛靠攏過來,都想認識一下陳安。


    最近這兩年,聽說過陳安太多事情了,每一件都是他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無論是被人綁到樺樹梁,憑一己之力對付那麽些惡徒逃出生天,還是在洪水到來之前,接連兩次提醒防洪,包括徒手打死豹子,帶隊前往漢中購糧救助村民等等,都被傳為美談。


    見一眾人圍過來,陳安趕忙掏出準備好的香煙,發了一圈,笑嗬嗬地跟眾人寒暄,


    簡單幾句話,就像是一下子熟悉起來了一樣。


    兩圈煙下來,一一迴應著眾人好奇的詢問,這些司機經常在外打交道,有幾個挺風趣幽默,陳安倒也很容易跟他們打成一片,衝了一陣殼子,話題才又轉到學車這件事情上來。


    當即有個年紀比他大不了幾歲的青年表示:“兄弟夥,等你拿到實習證,跟我一起跑車,我保證好好教你,讓你盡快出師!”


    “你龜兒真的是一點數都沒有,你自己都才剛出師,跑了不到一年的車,有資格帶徒弟蠻?還是跟我,好歹我也有五年的駕齡咯,啥子情況沒見過,我那才叫經驗,跟你學啥子嘛。”


    另一人跳出來反駁。


    跟著又有一人說道:“這話說的好像伱自己多有能耐一樣,下次車子出毛病,不要來找我……我看你就是饞這兄弟的好處,誰不知道你嘴饞,陳兄弟又是攆山好手……”


    ……


    一幫人吵吵嚷嚷,爭當師傅,弄得不可開交,最終還是主任發話了:“都給老子把嘴閉到,該幹啥幹啥,這離實習還早,到時候再說。”


    眾人聞言,倒也止住了吵嚷。


    老主任將那兩條煙和六十塊錢重新推到陳安麵前:“這些東西,你收迴去,名額的事情,我明天就給你安排,啥時候有時間,你過來一趟,還需要你往縣城的車管所跑一趟,把事情報備一哈。”


    “要得……”


    陳安點點頭,但送出去的東西,又怎麽能收迴來,他不是蠢笨之人,那麽多人在場,討好一個,不如一起討好,以後少不了打交道,得把關係弄得再好些:“這些煙給大家分了,錢算是我請大家吃飯嘞,以後少不了要大家夥照應,我在這裏先謝過大家夥咯。”


    見陳安這麽說,老主任笑著點點頭,他也知道陳安的用意:“你都這麽說了,我若是再推辭,也不好!”


    他當場將那兩條香煙撕開,給在場的車隊工作人員和司機,都扔了兩包,他自己也留下兩包放抽屜裏。


    那六十塊錢也被他裝兜裏:“這是六十塊錢,改天大家夥一起到食堂吃飯,吃完為止,都夠美美地吃好幾頓了,以後大家照應著小陳哈!”


    這老主任也挺會做人,一通話說得大家喜笑顏開。


    隨後,他蹲下身,在櫃子裏麵翻找了一陣,找出幾本書皮老舊的書籍遞給陳安:“考駕照並非一件容易的事情,除了要到車管所考核駕駛技能以外,還必須學習汽車維修,另外還有諸多小項目需要考核。


    到車管所考過以後,才能拿到實習證,到時候我給你找個最好的師傅,得跟著你的師傅跑車實習,得到他簽字以後,才能到車管所換取駕駛證。


    這些書分為修車和開車兩個大類,裏麵的東西,都要好好的學,然後有時間過來,跟著師傅學修車、開車。光學這些書,少說也要一年半載才能學得差不多,你先帶迴去看。”


    陳安將書接過來:“謝謝主任了,我抓緊時間學習……我這是剛從外邊辦事迴來,還沒有著家,就不跟大夥多說了,我先迴家看看,改天有時間,再來找大家耍!”


    眾人紛紛跟他打招唿:“你忙……”


    抱著厚厚的幾本書從車隊出來,陳安沒有再多耽擱,領著獵狗往家裏趕。


    馮正良在一旁說道:“看不出你娃兒,在這山裏邊混得挺開!”


    陳安淡淡一笑,反譏道:“你也混得開啊,在漢中那邊還當起了棒老二!”


    馮正良麵皮抖了一下:“妹夫,這個事情就翻篇了撒,到了你家,千萬不能跟麗榮說,不然我會遭她罵死!”


    陳安嗤笑一聲:“你都敢做,還會怕說蠻?”


    馮正良連忙求饒:“你就放過我了撒,算我求你咯,我這不也是被蒙在鼓裏的嘛!”


    陳安歎了口氣:“你講義氣,本也不是啥子壞事,但講義氣也得看人,你自己小心點,我跟你說過,接下來幾年尤其要小心,別把自己給弄進去了,帶上坐過牢這種名,絕對不是啥子光榮的事兒。”


    戴世雲和齊元穀兩人,雖然給了陳安不少的好感,但他心裏總保持有足夠的戒心,他們明知是自己人在打別人主意,還準備將錯就錯,太容易動邪念了。


    當然了,他也清楚,迴城知青,有工作崗位的,去工作了,有地方賺錢養家糊口,自然安分,但對不少沒有工作崗位的,能怎麽辦,要吃要喝的,得有撈錢的地方啊。


    沒有固定的事情做,自然生亂,那麽多待業青年啊!


    “我老老實實教書得了撒!”


    “這還差不多!”


    “不過話又說迴來,我是越來越羨慕你咯,這才賣了那麽幾棵小崹參,就得了那麽多錢,這要是全都賣了,還不得過萬呐!”


    馮正良可是清楚,陳安手頭,還有三棵四匹葉崹參,好幾棵三匹葉,四匹葉的崹參一棵都得好幾百,哪棵五匹葉不得兩三千啊。


    略微盤算,他自己都覺得嚇人。


    “我聽老何說,春夏秋三季都能采崹參,有機會也領我進山耍耍撒,讓哥也跟著嚐點甜頭,把日子過舒坦點撒!”


    “你以為這崹參漫山遍野都是啊,我這次也就是運氣好點,才碰到了那麽一小片……今年不現實了,等你明年學生放暑假的時候,我領你進山去找一趟,但我有崹參這個事情,不準外傳哈,不然就是給我招災!”


    “曉得……你說這崹參為啥子那麽值錢?我看著很普通的嘛!”


    “這玩意兒大補元氣,壯陽!”


    ……


    兩人一邊聊著一邊往石河子村趕。


    在臨近傍晚的時候,迴到盤龍灣。


    路過竹林的時候,陳安特意進去四處看了下,沒有發現圓圓滾滾的蹤影。


    他倒也不覺得奇怪,圓圓滾滾的活動範圍,已經不局限於這片竹林,被陳子謙放羊的時候領著進過幾次山,那幾片有竹子的山溝,也是他們喜歡去的地方。


    有蜂蜜和瓶瓶奶拴著嘴巴,它們出去了,到傍晚的時候,也會自己迴來。


    院子裏,兩隻下司犬聽到響動,衝著這邊吠叫著,大概是嗅到了陳安的氣息,它們從敞開的院門口衝了出來,順路朝著陳安奔來。


    到了陳安麵前,衝著他一陣撲騰,顯得很是親密。


    養了這些日子,兩隻下司犬,已經長成半大狗,攆山還小一些,看家護院卻是不成問題。


    陳安揉了揉它們的腦袋,幾條獵狗湊在一起,相互嗅著,像是打招唿一樣,在陳安往院裏走的時候,它們也融入狗幫之中,打鬧著跟在後麵。


    陳安迴到園中,迎麵看到從屋裏抱著孩子出來查看的耿玉蓮。


    孩子正哭得哇哇叫,耿玉蓮也是滿臉焦急。


    陳安趕忙將孩子接過來,在懷裏搖晃著:“老媽,寶兒嘞?”


    小家夥平日裏挺乖,隻要吃飽了,總能睡很長時間,醒來的時候也很安靜,轉著大眼睛四處張望,對外界的一切都充滿好奇。


    這個時候,明顯是餓了!


    耿玉蓮連忙說道:“麗榮進山去咯!”


    “不在家好好帶著娃兒,進山幹啥子去嘛!”


    陳安微微皺了下眉頭:“是進山采菌子還是幹啥子?”


    “她去找兩隻熊貓,今天早上將圓圓和滾滾放出去,到對麵竹林裏邊,中午都還在,麗榮去看過,等下午點再去看,就看不見咯,她又到圓圓滾滾經常去的那兩片竹林去看過,也不見蹤影,擔心兩隻熊貓出事兒,她自己給娃兒喂飽奶,交給我領著,提了火槍就找出去了。


    我看她是往對麵大路上去嘞,這一走就兩個多小時了,還不見迴來……”


    陳安不在家,兩隻熊貓的照管、包括數據的記錄,就落到了馮麗榮的身上,這事兒,陳安領著工資的,不容有失,她照管得仔細。


    每天在家,除了領著孩子,打理一些家務,大部分精力都放在看護兩隻熊貓的事情上。


    往對麵大路上去了……


    這次去的,可不是圓圓滾滾熟悉的地方,怕是走丟了,或者找不到迴來。


    “娃兒都餓成這樣了,沒得奶,弄點牛奶粉喂喂撒!”


    見陳澈哭得那麽兇,陳安心裏多少有些不悅。


    “你以為我不想喂蠻,但家裏邊剩下的牛奶粉不多,全部被麗榮帶走了,說是找到圓圓滾滾,好哄迴來。”耿玉蓮也是心焦。


    陳安微微歎了口氣,抱著孩子進屋,找來碗,弄了些蜂蜜兌溫開水,裝入奶瓶裏,在手腕處滴了一滴,覺得隻是溫熱,溫度適合後,塞到陳澈嘴裏。


    小家夥也是餓極了,那嘴巴像是裝了探測器一樣,奶瓶還沒碰觸到嘴巴呢,立刻嘴巴一咧,很是兇狠地含住奶嘴,嘰嘰嘰地吸了起來,但很快覺察到味道不對,連連往外吐。


    耿玉蓮見了,趕忙拉起扣在他小衣服上一塊手帕擦了擦,順勢將孩子抱了過來:“還是我來喂,灶上我煮著稀飯嘞,等哈我喂他一些,先哄著……你還是先去找哈麗榮,她可沒有領狗,想要找到圓圓滾滾,怕是不太容易,主要是我擔心她人出事兒。”


    陳安想想也是,顧不得一路上的疲憊,上樓將放著崹參的背包放在房間裏,提著獵槍就走,下樓後,又將馮麗榮換下來還沒來得及洗的鞋子帶上一隻。


    院子裏,同樣跟著陳安在外麵折騰了差不多一個月的招財它們,迴到院子裏,到狗窩邊轉了一圈,在外麵躺了下來,此時一見到陳安匆忙往外走,又紛紛站起來跟上。


    馮正良聽到自家妹子進了山,也有些擔心,四下看看,跑到柴垛邊拾取劈柴的斧頭提著,也跟著陳安往外疾走。


    兩隻下司犬還是被陳安給留在了院子裏。


    他先去了竹林裏邊,找到幾團圓圓和滾滾留下的還算新鮮的青團,讓幾條獵狗嗅過後,衝著它們發出指令:“吜吜……”


    招財昂著頭嗅了嗅,領頭往前小跑著追尋而去。


    沒多長時間,幾條獵狗上了大路,那路上人來人往,還有牲畜,進出的車子之類,氣味有些複雜,就連嗅覺極好的招財也遲疑起來。


    在路上來來迴迴嗅了好一陣後,這才往前往桃源鎮方向的大路走了百來米遠,然後順著山道,拐上山坡。


    那路正是前往陳安家兩塊瘦地的土路,也是去年領著馮正良上山撿拾菌子的方向。


    到了路上,招財的速度就快了起來,一路順著往山坡林木間鑽。


    這些上坡上,土地到戶後,不少人家爭著到山坡上積肥,一大片山嶺上肥壯點的腐殖土,都被刮得幹幹淨淨,露出的地麵也堅實,連日的幹燥,可不容易留下能輕易發現的痕跡。


    陳安仔細看過,也隻是在一些爬坡上坎稍微鬆軟的地方或是需要用力才能爬上去的地方,能看到幾個淺顯的爪子摳痕。


    除此之外,他看到一些蹬爬時留下的腳印,他熟悉這腳印,知道是馮麗榮的。


    另外還有一個人的腳印比較大,還有兩隻狗的腳印,初步估計是宏山的。


    這附近,隻有宏山家啊,


    單憑看這些腳印,不用獵狗,別說馮麗榮,就連陳安自己都覺得費勁。


    想必馮麗榮也覺得難尋,去找了宏山幫忙,也借用它的兩條川東獵犬。


    想到有宏山在,陳安稍稍放心了些。


    他一路尾隨著招財它們往林子裏鑽。


    一走就是大半個小時,這路線七拐八彎的,一連翻出去三道山嶺還不見馮麗榮的蹤影,陳安才發現,自己低估了圓圓滾滾的活動能力,竟然能跑出這麽遠。


    直到翻到第三道山嶺的背麵半腰,領頭的招財終於叫了。


    “狗娃子,是你蠻?”


    大概是聽到了狗叫聲,宏山的高喊聲遠遠傳來。


    陳安小跑著靠近,遠遠看到宏山跌坐在地上,莽哥和紅豆就守在旁邊,到了近前才看到,宏山捂著自己的腳脖子,滿臉痛苦。


    那腳脖子上,纏了布條,被血染紅大半。


    就在旁邊,一個捕獸夾扔在一旁。


    很顯然,宏山被捕獸夾給夾了。


    這是山裏力道最大的捕獸夾,用鋼絲連在樹上,上麵鋪上枯葉偽裝,看周圍的情形,有野豬活動的痕跡,應該是用來捕獵野豬的。


    陳安連忙問道:“傷得重不重?”


    宏山擦了把額頭的冷汗:“還好,我剛從田裏邊迴來,弟妹找來,說熊貓不見了,我也就沒換,穿了水鞋就跟著找來了,被夾了一下,的虧水鞋厚實,傷得不是太嚴重,但也夠受,我估計又得養上好幾天了。”


    “沒有傷筋動骨撒?”陳安追問。


    宏山當著陳安的麵齜牙咧嘴的活動了一下腳:“問題不大!”


    “那就好……麗榮嘞?”


    “她繼續去找熊貓咯!”


    “這也太能跑了!”


    “這是被黑著了,我聽人說,有人看到幫學校拉材料的一個司機,看到晃到路上的熊貓以後,狂按著喇叭,開著車子追攆,等熊貓爬上山坡了,還跳下車來跟著往上邊追攆,兩隻熊貓才一路不停地竄進山林裏邊,狗日嘞兩個還撿了石頭砸,被人出聲吼了,才罷手離開。”


    “司機?”


    “就是車隊嘞,跟你同姓,也姓陳,叫陳文誌,另外一個跟車嘞不曉得名字。”


    聞言,陳安忍不住罵了一聲:“麻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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