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質疑你!我都說了沒什麽可說的了,有什麽問題嗎?”梁江濤皺了皺眉頭道。


    “你這是什麽態度?!老師批評你還一副蠻不在意的樣子!如果學生都是你這種態度,那還談什麽治學?還談什麽教育?真是世風日下!”呂洛生氣地說。


    “治學?治學的核心要義不就是質疑嗎?如果沒有質疑,就沒有進步!韓愈說過,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古希臘哲學家亞裏士多德也曾說過,我愛我的老師,但我更愛真理。如果沒有質疑,沒有批判,沒有創新,那怎麽還會有文藝複興?怎麽還會有諸子百家爭鳴?怎麽會有近代的新文化運動?科學技術和文化思想數千年來也不會有任何進步!水木是華夏最好的大學,也應該是思想最活躍的地方,如果都是你這種僵化落後的思想,還談什麽治學?!”梁江濤不再忍讓,大聲說道。


    呂洛的思想讓他很不舒服。


    這裏可是水木大學的課堂!


    如果是如此一言堂,實在太令人失望了!


    老師又怎麽樣?


    學無先後,達者為師!


    他最討厭一些人仗著老師的身份搞學術霸權!


    好像因為他是老師,就永遠掌握真理。


    這根本就是扭曲的官僚主義在作祟!


    一定會阻礙創新!阻礙科學的發展!


    一些大學者高居學術金字塔的頂端,底下的人全是一群唯唯諾諾的“奴才”,以論文和研究資金為導向,想方設法實現上級的意圖,根本不考慮事實,不考慮數據,也不考慮客觀的真理。


    長期以往,對學術大環境是很大的汙染!


    真理,也就無從談起!


    很危險!


    呂洛的態度太讓他失望了,如果水木的老師都是這種態度,那真是出大問題了。


    “你……大言不慚!竟然敢在這裏教育我了!你是學生,我是老師,你有什麽資格跟我這麽說話?”


    呂洛氣的語無倫次,渾身戰栗!憤怒地拍著講桌!


    他任教這麽多年來,從來沒有遇見過這樣的刺頭。


    他本人十分好麵子,敏感多疑,甚至有些小肚雞腸,哪怕是對他最輕微的反駁都有可能被他認為是對其權威性的質疑,更別說梁江濤這樣公開質疑了。


    “我已經說了,真理是要辯論辯出來的,如果你能說服我,我自然聽你的,如果你拿不出幹貨,隻想擺老師的架子,那對不起,恕不奉陪!”梁江濤一點麵子都不給他。


    像這種壞毛病不能慣。


    “事師長貴乎,禮也,你怎麽跟呂老師說話呢?!”


    “你是誰?是我們班的嗎?以前我怎麽沒見過你?!你是水木的嗎?”


    “老師,這人是不是腦後有反骨?不要跟他一般見識!轟出去!”


    有幾個同學紛紛出言助拳,他們都想扮演呂洛的狗腿子。


    畢竟,取得老師的好感,是有切實利益的。


    “對!一點兒都不懂尊師重道!無組織無紀律,上課遲到不說,坐在後邊還跟其他同學竊竊私語,像你這種人還有臉說什麽質疑,說什麽真理?簡直是滑天下之大忌!”


    同學們的話提醒了呂洛,他抓住剛才梁江濤遲到的事情開始攻擊。


    “遲到確實是我的問題,我道歉!我並不是這個班的,而是其他院係過來旁聽的,對水木的教室也不甚熟悉。”梁江濤老實道。


    “你是哪個學院的?”


    “經管學院,應用經濟學a班研究生,在職的!”梁江濤絲毫不隱瞞自己的身份。


    “經濟學的過來聽交通工程的課?還是在職的?本科是哪個學校的?”呂洛皺著眉頭問道。


    “漢東政法大學。”梁江濤淡淡地說。


    “漢東政法大學?這是什麽野雞雜牌大學?恐怕連985、211都不是吧!好不容易找關係進了水木就應該好好學習,謙虛求教,好好學好你本專業課程,而不是天天無所事事,到處閑逛,還對老師不敬,你這樣好高騖遠以後會出大問題的!”


    呂洛眼睛放光,自以為終於抓到了梁江濤的痛腳,不斷羞辱他的學校,以及對他的人格進行攻擊。


    “真是笑話,知識麵前人人平等!我本科是什麽學校畢業的,跟我過來學習有什麽關係?”梁江濤再也忍受不住了。


    想不到水木一些老師也如此勢利,這樣實在太有失風度了!


    白芷寧拉了拉梁江濤的胳膊,示意他不要這樣。


    在學校裏,老師和學生在地位上還是有天壤之別的。


    得罪了老師,對他絕對百害而無一利。


    尤其是梁江濤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更應該低調一點。


    “你大言不慚!你這樣的學生來聽我的課,簡直是浪費資源,什麽都聽不懂,還瞎逼逼!這不是浪費大家的時間嗎!你出去,不要再來聽我的課!”呂洛厲聲道。


    “是啊,你快走吧,在這兒是耽誤我們的時間!耽誤老師的功夫!”


    “呂老師這樣的教授是很忙的,他老人家還是國家發改委的專家,你這不是搗亂嗎?”


    “野雞學校考進來,就應該本本分分學習你本專業的功課,你一個文科的過來學工科的東西,這不是搞笑嗎?”


    教室裏其他同學紛紛說道。


    老師和一個外專業學生發生衝突,傻子都知道該站誰。


    想要通過這種方式贏得老師的好感。


    梁江濤冷笑一聲說道:“先生之著述,或有時而不章,先生之學說,或有時而可商,唯獨立之精神,革命之理想,曆千萬祀,與天壤而同久,共三光而永光!”


    “你說什麽?”呂洛眉頭一皺。


    “這是當年水木四大導師陳寅恪在王國維先生碑文上寫下的話,想不到還不到一百年,先生們的後人們竟墮落成這個樣子!不知道他泉下有知,會作何感想?!做學問的基本準則就是精神獨立,我看你們都丟掉了!你們,還有獨立思考的能力嗎?還有追求真理的勇氣嗎?你們,已經變成了權力的奴仆和應聲蟲!”梁江濤言之鑿鑿。


    一些人聽了這話,慚愧地低下了頭。


    他們也覺得這樣不好,但這是人性使然。


    先賢們的境界,他們根本做不到,以至於全都選擇性遺忘了。


    但還有很多人根本不為所動,覺得他是在唱高調,瞎比比!


    “你放肆,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你在跟誰說話!說教嗎?你有什麽資格?!真是豈有此理,現在都招收的是什麽學生?是學生還是大爺?搞不搞得清自己的身份?快給我出去!不要再讓我看見你!我一會兒就給你們係主任打電話,讓他好好管教管教你!”呂洛氣得渾身發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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