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無盡的沉默。


    何鵬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實在是不知道這件事!


    他的所有懷疑似乎都變成了一個笑話!


    一個中年父親,會為了金錢和利益,跟殺害他唯一兒子的兇手把酒言歡,勾肩搭背嗎?


    他的質疑,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至少從情理上講,毫無立足之地!


    叮鈴鈴,何鵬的電話響了。


    他一看,是分管委領導,趕緊接了起來。


    “書記!”


    “何鵬,你趕緊給我滾迴來,誰讓你去漢東的?你這是無組織無紀律的行為.......”


    何鵬掛了電話,心中空蕩蕩的。


    想不到,委領導這麽快就命令他返迴!


    本來根據他的估計,他應該至少有兩天的時間。


    如果順利的話,一切都夠了。


    看來,李晏清背後的人,很快就贏了!


    場麵上的鬥爭雖然激烈精彩,但更加起決定性作用的,往往是背後的博弈!


    事到如今,委領導的這個電話反而把他救了,他也不想呆在這裏了。


    李晏清的精神力量太過於強大,他搞不過!


    李晏清的電話也響了,他接了起來。


    電話是zjw領導打來的,跟何鵬接到的電話是同一個領導。


    主要意思是道歉!


    說今天何鵬到漢東,完全是他自作主張,委裏根本不知情!


    迴去後,會給何鵬嚴厲的處分,希望李書記能夠海涵。


    李晏清當然很有風格地說沒有關係。


    有疑問是好的,說清楚不就行了嗎?


    這也是zjw對我的關心和關愛,幫我體檢體檢!


    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嘛!


    唐太宗李世民都需要以人為鏡,我李晏清更不會自大到聽不進去意見!


    zjw領導聽了這話,道歉道得更加殷勤了。


    良久,兩人才掛了電話。


    隻見何鵬的臉色已經很不自然了,連連低聲道歉!


    這次不光铩羽而歸!而且顏麵盡失!


    他挑錯了對手,挑了一個自己根本惹不起的人物!


    迴去挨個處分吧!


    經過這一場失敗,他想更進一步的可能性進一步縮小,可能終生無望了!


    李晏清沒有說什麽過分的話,反而把何鵬送到車上。


    他知道,何鵬隻是立功心切,跟那些貪官汙吏有本質的區別。


    雖然討厭,但不應打入另冊。


    通過這一場談話,他也更加鮮明地亮明了態度。


    他相信,他說的這一切一定會傳入高層的耳朵。


    那些維護他的,反對他的,都會聽到。


    也都會重新掂量一下他的分量!


    看看他李晏清是什麽人!


    楊思遠看著這一切,他臉上淚痕已幹,陷入沉思......


    .......


    京城,一座古色古香的大宅。


    一位老人正在散步,手上拄著龍頭拐杖,踩著漢白玉砌成的石階,看著湖裏遊來遊去的錦鯉。


    他年紀雖大,但滿頭的白發梳理得一絲不苟,皮膚上似乎也沒有多少皺紋。


    隻是,他的雙眉和眼睛修長,沒有這個年紀的人應該有的慈眉善目,而是如同一把匕首,顯露出狠厲之色。


    一旁,一個穿著中山裝的中年人扶著他的胳膊,一臉恭敬之色。


    “小尚啊,這次林和梁一起出手,卻是我始料未及的。你說,關梁什麽事?”老人開口道。


    “老爺子,聽說這裏麵有個小子,叫梁江濤,是梁老的嫡親後人。”尚秘書恭敬地說。


    “不可能!他唯一的兒子早年已經犧牲了!這我一清二楚,什麽時候又冒出來一個後人?一定是那些人看那小子姓梁,以訛傳訛!”老爺子搖頭道。


    “是!”尚秘書趕忙恭敬地說。


    “不過這件事確實吊詭!梁加入進來,事情不好辦了!七局在他手裏,不可小覷啊!”老爺子皺眉沉思。


    “你說怎麽辦?”良久,老爺子問道。


    “與其戀子以求生,不如棄子而取勢!”尚秘書眼中閃爍出決絕的神色。


    “你說得對,是吳榮江自己做事不小心,我最多隻能幫他到這裏了!後麵的一切,你去辦吧!”老爺子道。


    “是!”


    兩人間的談話,已經決定了吳榮江的命運!


    徹底成了一顆棄子,等待他的,將是黨紀國法的審判!


    .......


    zjw很快成立了專案組,雙規吳榮江。


    吳榮江顯得很平靜,沒有了之前的癲狂,似乎早就清楚了自己的結局。


    在審訊過程中,吳榮江對自己的違法犯罪事實供認不諱,因為他知道不配合也沒有用。


    把他雙規,意味著上麵已經博弈完成。


    他再也沒有翻盤的機會。


    負隅頑抗,沒有意義。


    當然,他知道話說到什麽程度。


    不可能再往上牽連,那樣對他沒有什麽好處。


    隻是,在最後時刻,他還是對調查組說了很多帶情緒的話:“我到現在也不認為我做錯了,國有資產效率低下,在市場經濟的浪潮下早晚會被擠垮,賣給外資和民資,是一種保護,也是一種新生!”


    “我是漢東經濟發展的功臣,沒有我,漢東的經濟不可能有今天!你們這樣是卸磨殺驢!今天這樣對我,以後誰還會幹事兒?”


    “有些人天天開會動動嘴就能升官,我在前麵累死累活幹卻是這個下場,這不公平!”


    “你讓李晏清來,讓他跟我當麵對質!他已經當上了省委副書記,還要當省長,這麽對我,對他有什麽好?”


    “別以為把我搞掉就能高枕無憂,我的今天,就是他的明天!”


    “哈哈哈,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古人誠不我欺也!哈哈哈哈!”吳榮江眼裏笑出了淚。


    專案組的人都無奈地搖搖頭,吳榮江的精神狀況恐怕已經出問題了。


    這也是很多貪官汙吏的一個歸宿。


    從前唿後擁、鮮衣怒馬到孤獨的鐵窗,落差太大,精神很容易崩潰。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當初違法亂紀時有多爽,現在麵對審判就會多痛苦!


    痛苦十倍、百倍!


    這一切,都是自己作的,怪不得別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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