驅散走這些想法,周密放下稿子,鄭重地說:“江濤,這篇稿子是你自己寫的嗎?”


    他還是問了一句。


    梁江濤點點頭:“是我寫的,周處,昨天認真寫了一天,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問題,這篇稿子很成熟,基本可以直接用,非常好!”周密道。


    “謝謝周處,都是您指導得好,再一個,我也是跟之前的材料學的,有得借鑒自然不一樣,這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不是這個道理,我沒有教過你什麽,至於之前的材料,從中借鑒是可以,但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得有很豐富經驗的寫手才能做到,要不然的話那誰都會寫了,說明你天賦很高,好好努力,不要辜負自己的才能!”周密囑咐道。


    他已經能預感到,梁江濤可能很快就會超過他。


    周漢陽他們幾個聽了都震驚了,這已經不是誇獎了,裏麵直接有些推崇的味道!


    梁江濤究竟水平多高?


    張文雄在心中冷笑,梁江濤何德何能?竟然能得到周密這麽高的評價?


    周密到底懂不懂啊?


    梁江濤的材料都能評價如此高,那他的材料怎麽辦?


    難道頂禮膜拜嗎?


    都說周密水平高,對下要求很嚴,讓下麵的人很害怕。


    這樣看起來,原來隻是個草包!


    本來還想著省委組織部水平能有多高,現在看根本不過如此,都是一群跳梁小醜罷了!


    心中頓時升起一股一覽眾山小的感覺。


    周密說完,拿起了張文雄的材料。


    張文雄在心中冷笑,震驚吧,震驚吧!


    他堅信他將刷新省委組織部的材料高度!


    可周密沒看兩眼就皺起了眉頭,又看了看,皺得更深了,道:“文雄,你這語言風格不對啊?”


    “怎麽不對?”張文雄道。


    “你寫的是部領導的講話,不是散文,也不是詩歌,用這麽多排比句幹什麽,修辭也太多了,先拋開結構、邏輯、內容這些不談,光這語言風格就行不通,昨天給你的材料你沒看?”周密道。


    “我覺得之前的材料風格太平了,一點兒文采都沒有,我在京大都是這麽寫的.....”張文雄根本不服,覺得是周密不懂。


    “京大是京大,這裏是漢東省委組織部,你要是覺得京大好就去京大寫去!”


    周密立刻出言打斷,話說得很不好聽。


    其實這是張文雄犯了忌諱,下屬怎麽能跟領導擺資曆呢?


    何況周密脾氣性子剛直,更是眼裏不揉沙子。


    你的材料就在這裏放著呢,又不是看不到,說那些有的沒的有用嗎?


    說你還不服氣,不謙虛到這種地步。


    絕對是要不得的。


    本來他對張文雄有很高的期待。


    一方是因為他是京大中文係的本碩,另一方麵梁江濤給了他太多的驚喜,導致他對新入職幹部的整體期待感拉高了。


    覺得張文雄說不定能給他更多的驚喜。


    現在一看,全然不是這樣。


    學曆不等同於能力啊!


    張文雄聽了這話立刻臉紅脖子粗,他性格爭強好勝,也最要麵子。


    從小到大周圍都是表揚他的老師和拍他馬屁的同學,什麽時候有人跟他這樣說過話?


    可周密是他的領導,就算他再不懂規矩,也知道不能硬頂。


    隻能紅著臉站在那兒。


    “文雄,不是我說你,材料語言和其他類型文章的語言不一樣,必須平實、紮實,以小見大,適當的時侯可以有一些文采,但必須由內而發,華且有實,就算你不看咱們之前的材料,黨報的評論員文章和國社通稿你都看過吧,你看人家的是不是這樣?”


    “材料切忌華而不實,泛泛而談,你這是典型的文勝質,這樣下去,會犯錯誤的,甚至犯形式主義的錯誤!”


    周密話說得很重,甚至有些上綱上線!


    但他是為了張文雄好。


    張文雄是個新入職幹部,正是需要係好第一粒扣子的時候。


    一旦誤入歧途,很容易走偏。


    何況張文雄的毛病很明顯,就是輕狂自大,薑萬軍都囑咐了,更得好好敲打。


    他作為直接領導,必須直截了當指出,希望他能改成。


    這也是他的一片苦心。


    可張文雄根本聽不進去,他以為周密偏心向著梁江濤,甚至覺得周密是嫉妒他的才華,故意打壓他。


    他的思想已經偏執到了一定地步了!


    “華而不實?形式主義?這有些過了吧?還有什麽帽子,您就一起扣下來吧?”張文雄再也忍不住了,出言反駁,


    “你什麽意思?覺得我給你扣帽子?”周密冷冷地說,他是有名的吃軟不吃硬。


    “文雄,你怎麽說話呢?能跟領導這麽說話嗎?”周漢陽道。


    “周處說你的材料是為你好,你得謙虛一點兒啊!”寧斌道。


    他們都對張文雄不爽,眼看他竟公然頂撞周處,紛紛出言指責。


    “公文材料和你們那些文學創作不一樣,有其客觀規律,我第一次寫材料的時候,憋了一晚上一段話都沒寫完整,你洋洋灑灑寫這麽多已經很厲害了。”黃敏勸道。


    “開什麽玩笑?拿我跟你比?你配嗎?我是京大的本碩,又是文學社的社長,看來之前這裏沒有學曆這麽高的人,我一來,不知道遭了誰的忌,要這麽壓製我!”張文雄狂妄地說。


    黃敏本來好心給他解圍,沒想到被這樣噴,討了個沒趣,搖搖頭不再說話。


    張文雄哼哧哼哧喘著氣,如同一頭被激怒的公牛,他雖然素來自視甚高,倒也沒狂成這樣。


    隻是這次實在太想要擊敗梁江濤證明自己,對自己的文章又蜜汁自信,再加上周密當眾不留情麵地批評他的材料,周漢陽他們幾個又煽風點火,讓他麵子上很難看,頓時爆發了。


    可這樣他犯了大忌中的大忌!


    不僅公開頂撞領導,而且直接說周密壓製人才。


    這才是個大帽子。


    如果周密不鎮壓張文雄,就白在省委組織部混這麽多年了。


    梁江濤靜靜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按理說張文雄把他當作假想敵,可他一句話都沒說,一件事都沒做,張文雄就已經把他自己打造成處室的全民公敵了。


    樹敵的能力,真是頂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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