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禦書房的路上,越是走近那座巍峨肅穆的宮殿,皇後的心便慌得越是厲害。


    “蒼盡,你可知陛下宣本宮前來,是為了什麽事?又或是……今日有什麽貴客進了宮?”


    蒼盡笑而不語,但落在皇後的眼裏,無疑是一種默認。


    放眼整個景國,能被蒼南陽奉為座上賓的人,除去沈落溪,她再想不到第二個人!


    “本宮從來沒親眼見過這位沈太傅,不知她可還好相與?”


    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先是陸湘雲進了宮,又有沈落溪去了蒼南陽那處,這其中究竟是因著何種官司,皇後自是心知肚明。


    這次她已是打定了主意不再摻和沈留白要與陸湘雲和離的事,可若是沈落溪因著她是陸家女而為難與她……


    皇後唇瓣間的血色漸漸褪去,佩環見狀,忙出身安撫道:“娘娘,奴婢私心以為,沈太傅不會是那般小肚雞腸的人物,否則,她何以會深受三國帝王的倚重與敬重?您且放寬心,莫要在這兒自己嚇自己了。”


    皇後聽罷,一顆跳動不止的心終是稍稍平靜了些。


    一炷香的功夫後。


    皇後緩緩抬腳走近禦書房,先福身向蒼南陽行禮問安,而後餘光一掠,打量向了左下首端坐著的沈落溪。


    隻是虛虛一眼,皇後登時便暗暗倒吸了一口涼氣。


    她待字閨中的時候,就曾聽過沈氏嫡女沈落溪乃是京城第一美人兒的傳聞,但因是旁支庶女,平日裏根本沒有機會出席任何大型的宮廷宴會。


    可今日她親眼瞧見了,才發覺沈落溪的容貌竟是可用“震撼”二字來形容。


    明明已經是生過兩個孩子的婦人,沈落溪的腰肢卻依舊纖細如少女,勝雪的肌膚泛著瑩亮的光澤,五官輪廓更是無一處的不精致,打眼望去,就如同畫中仙般出塵驚絕。


    “這位就是我此生最珍重的貴人沈落溪,想必皇後在來的路上,也已經清楚了我為何今日宣你來禦書房,那麽,就說說你的打算吧。”


    上首適時地響起蒼南陽溫和又不失威嚴的聲音,皇後聽到他的自稱,腦中的那根弦繃得越發緊。


    看來。


    今日她是必須要做出一個選擇了!


    “陛下,臣妾雖為陸家女,但也是您的妻子,更是景國的國母。”


    皇後屈膝向蒼南陽鄭重地行了參拜大禮,以頭抵地,擲地有聲地接著道:“說實話,臣妾這幾年被家族拖累綁架,實在是有苦難言,如今沈家要和陸家和離,不過隻是一個開始,臣妾願做陛下手中的那把利刃,隻願江山安寧,社稷安穩!”


    “嫻兒,你終於是想明白了。”蒼南陽動容地喚了聲皇後的閨名,爽朗一笑道:“我就知道,我不會看錯人,落溪的眼光也不會有錯!”


    皇後乍然聽到那聲“嫻兒”,眼眶驀地一熱,終是撲至蒼南陽懷中,流盡了這麽多年壓抑在心底的委屈與不甘。


    半晌後,她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紅著眼看向沈落溪,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所以,當日我會被選為皇後,是因為沈太傅向陛下舉薦,對嗎?”


    沈落溪的臉上露出個輕輕淺淺的笑,緩緩點了下頭,道出了昔年的緣由:


    “其實我們今日並非第一次見麵,當日我初為瑄王妃,被驍勇侯的夫人請去桃花宴,遭到貴女們的奚落與為難時,是你站出來替我說了唯一的一句話。”


    隻是因當時的皇後身份不過是陸氏旁支的一個庶女,說出的話實在沒什麽分量,到最後也是沈落溪自己解了困。


    但這份萍水相逢的情誼,卻是被她記在了心裏。


    待到蒼南陽寫信詢問她皇後的人選之時,沈落溪第一時間舉薦的便是這位陸氏庶女。


    “我想起來了!”


    皇後憶起昔年無意中的交集,一時間更是感懷頗深,主動請纓道:“若說原先我還存著三分擔心,現下是半點都沒有了,我定然會全力配合陛下與沈太傅!”


    沈落溪眼角處的笑意轉深,遞給皇後一個稍安勿躁的眼色,“現在還不到時候,且讓陸家人再鬧騰幾日,等到沒法兒收場了,才是咱們收網的好時機,我的事兒說完了,就先不打擾二位了。”


    眼下皇後和蒼南陽冰釋前嫌,彼此自然是有許多肉麻的情話要講,她自然不會再杵在這兒當燈泡。


    出了禦書房,日頭已是高高掛起,熱氣也是迎麵撲來。


    不知是沒站穩的緣故,還是在殿中坐的時間有些久,沈落溪隻覺眼前一陣眩暈,就連四肢也是泛起了酸軟無力。


    “沈太傅,您沒事吧?”


    蒼盡瞧見沈落溪的臉色似乎有些蒼白,忙上前一步道:“陛下已提前叮囑過備好了馬車要送您迴相府,現下馬車就在下麵候著您,您小心著些腳下的路。”


    沈落溪不甚在意地揮了下手,並未將身子微妙的不適放在心上。


    待馬車漸漸駛近宮門口,透過車簾的一角,沈落溪瞧見陸府的馬車正停在正中央,旁邊的小廝更是趾高氣昂,頗有種仗勢欺人的意味在裏麵。


    守門的侍衛心裏直叫著苦,偏生還得硬著頭皮去小心地勸道:“陸尚書,還請您府上的馬車稍稍往旁邊讓一下,您堵在這兒,餘下的人實在是難以進出啊。”


    陸尚書冷笑了一聲,氣勢淩人:


    “當今皇後姓什麽,我看你是忘了吧?今日他沈家想要和我女兒和離,沈相更是稱病不出門,我便就要在這兒堵著,隻為讓來往的人都瞧瞧沈家都是群什麽貨色!”


    守門的侍衛見狀,急得出了一腦門的汗,就在他手足無措時,蒼盡忽地出現,朝著馬車內的陸尚書一拜。


    “陸尚書,現在您攔著的可是陛下禦用的轎輦,這裏麵的後果,您可得想清楚了。”


    蒼南陽禦用?


    那豈不是說……馬車裏麵的人是沈落溪!


    意識到這點的陸尚書當即掀開轎簾,拿出一副興師問罪的架勢道:“我當是誰呢!沈太傅,真是巧啊,你竟然還有臉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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