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沈落溪慢悠悠地掀開了轎簾,一張如玉般瑩白剔透的麵容上雖是浮著層笑,卻是無端地讓沈相的心一緊。


    他強壓下心底驟然劃過的慌亂,依舊色厲內荏地嘴硬道:“本相到底是長輩,教訓一個晚輩也是在情理之中!”


    沈落溪輕輕抬眼,唇角染上了幾分冷峭,“父親,自古以來都是先君臣後父子,縱然父親年事已高,也不該倚老賣老啊。”


    君臣?!


    此話一出,眾人不禁愕然。


    放眼三國,能被稱作“君”的女子,可就隻有上元的那位女帝了!


    沈相的臉色變了又變,脹紅與青白來迴交替,最終咬著牙,生生擠出句:“老夫眼拙,竟是不識女帝大人,還望陛下恕罪。”


    江玉顏瞧著沈相這副做小伏低的模樣,隻是越發得嗤之以鼻,帶著些陰陽怪氣地諷道:


    “相爺剛才不還口口聲聲說朕乃是區區妾室麽?怎的眨眼間就變得如此之快?人人都說相爺清高自傲,不成想也是那隨波逐流之輩。”


    沈相本就好麵子,現下當著這麽多下人的麵,又被江玉顏狠狠地落了臉,一張麵色更是黑得能夠滴墨。


    “陛下,父親他終歸是不知者無罪,您既然是與落溪一同來了景國,那便是我們相府最尊貴的客人,現在天色漸晚,還請陛下進去歇息。”


    陸湘雲適時地上前了一步,朝著江玉顏低眉順眼地福身行禮,一番話說得讓人挑不出半點兒的毛病來。


    江玉顏打量了眼溫婉的陸湘雲,眼風不露痕跡地向右一瞟。


    這個陸湘雲能在如此尷尬的局麵下站出來打圓場,心計隻怕是更勝從前,不容小覷。


    沈落溪漫不經心地斂下了眼睫,指腹輕捏了捏蕭清梨粉嫩的小臉兒。


    “朕微服私訪,本就不願鬧得眾人皆知,這幾日你們就且稱唿朕為錦夫人吧。”


    江玉顏抬起下頜,眼眸微微眯起,屬於帝王的威儀自然流露。


    “是,錦夫人,咱們現在就去正院吃酒,孩子們的年齡也都算相仿,就讓他們一起去後院玩兒吧。”


    沈母的反應最快,一邊兒引著江玉顏進了府,一邊兒又給陸湘雲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快些教沈子期帶走蕭清梨幾人。


    “娘親,我不喜歡子期哥哥,我害怕……”


    蕭清梨聽清楚了沈母的話,身子下意識地往後一躲,怯生生地扯了扯沈落溪的衣袖。


    沈落溪動作輕緩地揉了揉她的發頂,眸色柔和,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道:“梨兒乖,有時宜和時敘姐姐在,還有哥哥護著你,沒事的,你若一味地想要逃開,日後也總有逃無可逃的時候。”


    蕭清梨亮盈盈的眸子裏覆著淚光,她努力地深吸了口氣,對上沈落溪的注視,點頭道:


    “梨兒明白了,這就是娘親說的化劣勢為優勢,梨兒不會讓娘親失望的。”


    說罷,蕭清梨便主動走向了沈子期,蕭懷川緊隨其後。


    至於謝時宜與謝時敘更是如左右護法般,錐子似的目光牢牢地盯向沈子期。


    “真裝!”


    沈子期不屑地翻了個白眼,丟下句“跟我來吧”,便率先轉過身,趾高氣昂地先進了府門。


    目送著幾抹小小的身影朝著後院遠去,沈落溪方才抬起右腳,走近了正廳。


    下人們有條不紊地布著菜,眾人坐在桌前,心思卻是各異。


    “今日借著這場家宴,我有些話想要同落溪說。”


    陸湘雲驀然起身,舉著酒樽打破了這份表麵的和平。


    沈落溪聞聲掀了掀眼皮,身子倚向椅背,目色間隱約拂過一抹玩味之色。


    “當年我生子期的時候,因著難產大出血,幸好落溪及時趕到才救了我和子期兩條性命,這份恩情我一直都記在心裏,不敢有一日忘懷,這杯酒我敬你。”


    說著,陸湘雲便仰頭將酒喝了個一幹二淨。


    反觀沈落溪卻是老神在在地婆娑著酒樽的邊緣,既不說喝,也不說不喝。


    陸湘雲保持著舉酒的姿態,容色沉靜,似乎也極為端得住的派頭。


    沈母眼見著氣氛又要轉僵,不覺咳嗽了一聲,提醒道:“溪兒,湘雲這些年過得也不容易,你們今日就一笑泯恩仇,這天底下的事兒哪有過不去的呢。”


    陸湘雲聽著沈母替她說話,眼中的神色並沒有出現太多的變化。


    她又看向沈留白,那顆沉寂多年的心再度因那張俊秀如山竹般的麵容而跳動了起來。


    隻要他肯為她說一句話,她做什麽都願意。


    然而。


    陸湘雲等了良久,沈留白都始終麵色無波地坐在遠處,仿佛站著的人並不是他的發妻,而隻是個局外人般。


    陸湘雲握著酒樽的指尖越縮越緊,漸漸顯出瘮人的森白。


    “母親說的極是呢,左右我也不是個小氣的,六年前的賬,咱們一筆勾銷。”


    沈落溪說話間,仰頭飲盡了一盞酒,粉色的唇瓣殘存著些酒液,在燭光的照映下,更襯得女子明媚熱烈。


    陸湘雲聞言,不知怎的,右眼皮忽地快速跳動了幾下。


    她怎麽覺著……沈落溪的這話有點兒不大對味呢?


    但因著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陸湘雲來不及多想,隻能暫且先將心頭爬過的那抹詭異按下。


    待到酒過三巡,謝時宜猝不及防地從廊外跑進了正廳,小臉兒上滿是淚痕。


    江玉顏立刻察覺到了不對勁,當即摟過謝時宜問道:“時宜,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謝時宜哽咽得厲害,字音也有些咬得不甚清楚:


    “母親,我們剛才在後院玩的好好的,不知哪裏惹到了子期哥哥,他和懷川哥哥起了爭執,兩人動起了手,梨妹妹想要去幫忙,但是不慎受了傷,就連時敘的臉上也掛了彩。”


    沈相在聽清楚來龍去脈的那一刻,隻覺得眼前一陣陣的發黑。


    沈子期和蕭懷川打架也就罷了,怎麽還牽扯進了謝時宜與謝時敘兩位公主!


    “落溪,到底是小孩子們之間的事兒,咱們大人不便插手,待會兒讓嬤嬤們領迴去,好好給他們上個藥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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