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伯母,我是大夫。”


    沈落溪的字音不輕不重,蕭夫人聞言,臉上不由劃過一抹難為情。


    明明郎中給她這藥方的時候說是萬無一失。


    沒想到竟是一眼就被沈落溪看穿。


    “是我著急了,落溪,你莫要放在心上。”


    蕭夫人端過那碗安胎藥,轉身倒入淨瓶,幽幽地歎了口氣,“我隻顧著自個兒能早些抱孫子,卻忘記了你還有許多要緊的事須去做。”


    雖然她與沈落溪至今隻見過兩麵,可蕭夫人卻是打心眼兒裏喜歡這個麵冷心熱的女子。


    從蕭越澤以往對沈落溪的誇讚來看,她的抱負遠遠不在後宅之中。


    “蕭伯母,實不相瞞,我之所以要再去上元,最為重要的一點便是想要尋得我母親的下落,我想要讓她親眼看到我出嫁。”


    沈落溪的神色微斂,漸漸有一層朦朧的霧色浮現。


    蕭夫人見狀,咬了咬牙,終是像下定了決心般,再度開口道:


    “事不宜遲,你們今晚就動身吧!”


    蕭越澤聞聲,深邃的眉峰驀地一挑。


    他的母親這竅未免開得太過迅速了些。


    “多謝伯母體諒,這是我特製的一些補身益氣丸,其中便添加了你體內所缺乏的維生素,每日服一粒,不出半年就可痊愈無恙。”


    蕭夫人接過通體泛著涼意的瓷瓶,一時間更是動容。


    入夜,天色才剛擦黑,沈落溪與蕭越澤並肩策馬,向遠方奔去。


    不多時,那兩抹小黑點兒便徹底消失在了蕭夫人的視野範圍中。


    “老爺,我真是舍不得……”


    蕭夫人紅著眼眶,不舍的眼淚終是落下。


    蕭國公滿目心疼地將蕭夫人攬入懷中,視線定向兩人離去的方向,一字一頓道:


    “我相信落溪的本事,我們很快就會再見的!”


    ……


    沈留白一行人抵達洛京城外時,身為駙馬的謝尚錦親自帶著大隊人馬出城相迎。


    “在下上官赫見過沈使臣,這一路舟車勞頓,使臣當真是辛苦了。”


    因著周圍人多眼雜,謝尚錦隻能以“上官赫”的身份自居。


    他不動聲色地環視了眼四周,並未捕捉到那道熟悉的身形。


    沈留白在雲國驛站時,曾聽沈落溪提起過謝尚錦,如今親眼得見,心下不由對他的評價更高了兩分。


    “駙馬客氣了,一切皆是為著兩國邦交,自然是甘之如飴。”


    兩人你來我往地拱手作揖,在一番看似客套的寒暄後,方才一齊朝著城內走去。


    “我聽說沈姑娘被封為了景國第一位女太傅,官拜超一品,為眾臣之首,而那蒼雲瑄也在混戰中自刎身亡,由原先的十四皇子繼位登基。”


    謝尚錦初聽到蒼雲瑄身死的消息,還覺著不可思議,隻當他是詐死,故意放出的霧彈。


    不想才短短五六日的功夫,沈落溪便能在翻雲覆手間,讓整個景國就此變了天兒。


    “落溪的本事有時也教我這個做大哥的自愧不如,蕭國公府出了些小岔子,想來不出兩日,他們便能追上來了。”


    許是因為三國盛會在即,洛京城中的生麵孔也多了不少。


    謝尚錦一邊留心聽著沈留白的話,一邊不動聲色地留意著四周的動向。


    不知怎的。


    他總覺著有一雙眼睛正在暗處窺伺,就如吐著猩紅舌尖的毒蛇,不知什麽時候,就會趁著他們不備,狠狠咬上致命的一口。


    而正如沈留白所料想的那樣,次日下午沈落溪同蕭越澤順利地抵達了洛京。


    “洛溪,你們終於迴來了,我整日都悶在公主府,實在是沒趣兒得很。”


    江玉顏見著沈落溪,便倒了好一番的苦水。


    眸光流轉間,她忽地止住了話頭,視線反複流連在眼前人的麵容上。


    沈落溪好像有哪裏不太一樣了。


    若是換作從前的江玉顏,她未必能察覺到這內裏的奧妙。


    但現下她已是經過人事的女子,自然敏銳地捕捉到了沈落溪五官間新添的那幾許嫵媚之色。


    “落溪,你是不是與蕭小公爺……”


    江玉顏壓低了聲音,朝著沈落溪頗為曖昧地一笑。


    沈落溪莞爾,淺淺笑道:“飲食男女,食色性也。”


    江玉顏被勾起了好奇心,挨得沈落溪更近,不免八卦地追問道:“小公爺以前可有過什麽通房或是侍妾?我聽聞男子若是初次,時間是會稍稍快一些的。”


    快一些?


    沈落溪的睫羽眨動,淺褐色的瞳仁裏拂過星星點點的水光。


    昨夜蕭越澤的表現似乎可以稱得上“天賦異稟”,除去剛開始時稍有生疏,之後的一切都意外的契合。


    “倒也不能一概而論,凡事總有例外。”


    江玉顏聽罷,還想再問些什麽,不經意間抬眸,卻是發現不知什麽時候,穆行的身影竟是立在了廊下。


    “穆先生?你這還是頭一次來公主府吧,是我有失遠迎了,還望穆先生見諒。”


    江玉顏硬著頭皮迎上前,心底卻是不住地打著鼓。


    也不知穆行剛才究竟聽到了多少?


    “是我不請自來,該向公主說句對不住才是。”


    穆行的神色如常,唇角噙著的笑意溫和,“將軍,我來尋你是有一件事想要同你說,你可還記著憐王妃?”


    憐王妃?紀馨蓉?


    沈落溪的水眸微微眯起,她記著先帝還在世的時候,紀馨蓉便與憐王和離,之後便被紀廷尉打發去了寺廟清修。


    從那之後,沈落溪就再沒收著過她的下落。


    眼下聽到穆行意外提起紀馨蓉,她的眸底恍然變得幽深。


    “自然是記得的,可是她出了什麽事?”


    穆行先是點了點頭,而後卻又搖頭道:“她現下就在這洛京城中,但她的身份並非是景國廷尉的千金,而是成了寒部的公主。”


    如今明麵上雖是雲國、景國與上元成三足鼎立之勢,但同樣有數不清的大小部落各自依附三國。


    而在眾多部落中,便以寒部的實力最為強盛。


    若不是因著地處偏僻,氣溫常年高寒,隻怕寒部還真的有可能成為“第四國”。


    “你是在懷疑紀馨蓉可能受到過什麽迫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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