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夕之間。


    沈落溪從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後,搖身一變成了手握實權,享文武百官敬重愛戴的超一品女太傅。


    沈相在收著新帝登基,冊封沈落溪的旨意後,眼中滿是錯愕。


    “怎麽會這樣?溪兒她怎麽會有這麽大的能耐……竟能夠輔佐新帝登基,力挽狂瀾!”


    如今沈落溪的官品,卻是要比他這個丞相還要再高一級!


    相比之下,沈留白倒是顯得從容淡定許多,接過明黃色的聖旨,仔細瀏覽了一遍,以一種與有榮焉的口吻道:


    “落溪早非池中物,她的胸懷與謀略遠不在後宮,不過此事果真是辦的極為漂亮!”


    陸湘雲在旁聽著沈留白脫口而出的誇讚,手下的帕子幾乎快要被嫉妒撕碎。


    怎麽會這樣!


    沈落溪的命怎的就這麽好!


    她以後豈不是要被沈落溪壓得徹底抬不起頭來?!


    “老爺,既然如今已經改朝換代,那揮墨自然也不算是亂臣賊子了,他和溪兒一樣,該是景國的功臣才對!”


    沈夫人的眼中漸漸興起貪婪之色,既然沈落溪都能以區區女兒身被封為太傅,沈揮墨也該封個二品大員才是!


    沈相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夫人說的有理,我這就進宮求見陛下。”


    沈留白望著沈相興致勃勃離去的背影,眼尾不覺劃過一抹譏誚。


    ……


    禦書房。


    蒼南陽才初登基,手頭亟待處理的公務已然堆成了一座山。


    在聽到宮人通穿沈相前來求見時,他手下朱批的動作未頓,頭也不抬地道:“讓他進來吧。”


    沈相走近殿內,向著案後的蒼南陽恭敬地一拜。


    “老臣參見陛下,今日貿然進宮,是為小兒揮墨一事。”


    蒼南陽聞聲抬眸,漆黑的眸中劃過一道極快的暗光。


    沈揮墨的事兒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而這所謂的“聯係”不過隻是隨口寒暄過那麽兩三句而已。


    就連點頭之交也算不上。


    若不是因著沈落溪的緣故,蒼南陽還真不會將像沈揮墨這樣的紈絝子弟放在心上。


    “相爺不必多說,你的心思朕都明白。”


    蒼南陽臉上揚起一抹溫和的笑,沉聲對著身旁的蒼盡吩咐道:“你隨相爺去一趟大理寺監牢,速速將沈二公子放出,再加以好生安撫。”


    蒼盡不疑有他,應了聲“是”,隨即又轉向沈相,側身示意道:


    “相爺,請吧。”


    沈相見狀,有些不甘心,還想再說些什麽時,蒼南陽已然重新低下了頭不再抬眸。


    無奈之下,沈相隻能先行按下眉宇間的不快,沉著臉隨蒼盡出了禦書房。


    待到殿內隻剩下蒼南陽一人,他幽幽地抬起頭,唇角微勾,透出無限的深意。


    沈落溪攤上沈府這一家子,還真是倒黴……


    聽雲樓。


    沈落溪負手站於梨樹下,身旁的昊焱恭敬地迴稟道:


    “羽翎衛的人死傷近百人,隻留下了一個活口,將軍可要見見他?”


    沈落溪的眸色未變,漠然地啟唇:“自然要見,把他帶到後院密室。”


    她倒要看看,那個膽敢將羽翎衛令牌交給蒼雲瑄的叛徒,究竟會是誰!


    密室的牆磚皆是由特製的材料壘砌,沈落溪又著意吩咐人在砌造的時候往裏麵加了一層隔音塗層。


    即使密室中鬧出的聲音再如何大,外麵也斷然不會收到哪怕半分的聲響。


    “你們憑什麽抓我,我奉命行事,何錯之有!倒是你們和亂黨勾結,才是真正的蛇鼠一窩!”


    嶽義被五花大綁在老虎凳上,手腕處不住地用著巧勁兒掙紮。


    麵對嶽義的指責,沈落溪隻是輕掀了下眼皮,而後處變不驚地輕啜了茶,緩緩道:


    “你奉的是誰的命?羽翎衛是朝雲將軍一手創立培養,怎的她屍骨未寒,你們便又認了蒼雲瑄做主子?”


    尾音才落,嶽義的情緒陡然變得激動,疾言厲色地替自己分辨道:


    “我們沒有!是穆先生親自將令牌送給了蒼雲瑄!穆先生乃是將軍最信任的人,他的命令我們豈會不從!”


    昊焱聽到嶽義竟扯出了穆行,當即衝上前,揪起他的衣領,陰著臉斥道:


    “你胡說!穆先生那樣品性高潔的人物,他怎麽會幫著蒼雲瑄這等宵小之輩!我看你就是覺著自己快死了,想要再拉個墊背的!”


    嶽義掙脫不開,索性破罐子破摔,脖頸因喘不上氣來而憋得脹紅。


    “羽翎衛隻認兩人,一是將軍,二就是穆先生,怎麽?你覺得不是穆先生,還能是將軍活過來了不成?這話騙騙不知情的人就罷了,可莫要連自己也真的給騙進去了!”


    嶽義的話殺人誅心,昊焱大喝一聲,就在他要動手之時,一道不辨情緒的女聲適時地響起——


    “行了,昊焱,我心裏已經大致有數了,把嶽義帶下去嚴加看管,今日的事不能對外泄露半個字。”


    如今人證物證俱在,皆是指向了穆行。


    但她終歸還有一事未來得及求證。


    若穆行也是那件事的始作俑者,那她是真的留他不得了……


    “是,將軍。”


    昊焱有諸多的疑問和不解想要訴諸於口,但瞧見沈落溪的臉色實在算不得好看的時候,也隻能咬著牙咽下。


    從密室離開,沈落溪轉腳又去了紫竹林。


    自得知了沈落溪身死的消息後,司徒乘便主動辭官隱退。


    他在紫竹林深處開設了一處醫廬,專為貧苦百姓看診問藥,且分文不收。


    “大娘且慢些走。”


    司徒乘起身才送走一位步履蹣跚的老婦人,聽到似有腳步聲靠近,頭也不抬地問道:“我現下在寫脈案,勞煩將病症簡單地說明一下,我好對症下藥。”


    “大夫,我五內鬱結,心口時不時會隱隱作痛,且平日裏總是手腳冰涼,這是何緣故。”


    耳畔響起的女聲實在太過熟悉。


    司徒乘的筆尖驀地一頓,一顆早已死寂的心重新恢複了劇烈的跳動。


    待他終於抬眸,在看清來人的麵容時,眸光猝然發出劇烈的顫動。


    “沈姑娘!你沒有死,你竟然真的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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