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雲瑄使了蠻力,趁沈落溪酒醉時的反應有些遲鈍,眨眼的功夫便將她的雙手反剪至身後。


    “放開我!”


    沈落溪常年出入軍營,酒量自是不在話下,即便是十數年的女兒紅,她也能眼睛不眨地喝五六壇。


    但如今的這副身子到底養尊處優多年,她縱然已經靜心調養,仍猶顯不足。


    就如現下,她的雙臂被迫以一種僵硬而扭曲的姿勢所禁錮,原本的暗器銀針一時間竟都無法施展。


    “我為什麽要放開你?落溪,你知道在你離開以後,我的日子有多難熬麽?你忘記我們當初的洞房花燭夜了麽?”


    蒼雲瑄近乎貪婪地嗅著沈落溪身上的香味,唇瓣蠢蠢欲動地想要湊近,卻不設防地落了空。


    沈落溪扭頭啐了一口蒼雲瑄,向來清絕如畫的眉眼此刻染上了明顯的薄怒。


    “所謂的洞房花燭夜,不過是權宜之計罷了,若早知孽緣如此,我當初寧願情毒入肺腑,暴斃而亡!”


    殿門外,康聰去而複返,正欲抬腳走近,便聽著了沈落溪的聲音清晰地傳來。


    他下意識地頓住了腳,借著殿門的掩飾,小心地向裏望去。


    在瞧見沈落溪被蒼雲瑄輕薄,兩人正對峙時,他當即便想要衝進去。


    沈落溪在掙紮中轉眸,與殿外的康聰相對視了一眼,極快的思索過後,她皺著眉向他輕搖了搖頭,示意他切莫輕舉妄動。


    蒼雲瑄的內功皆是上乘,康聰若與他正麵相抗衡,不僅不會撈到半分的好處,恐怕還會平白搭上自個兒的性命。


    這時。


    沈落溪急中生智,忽地停下了掙紮,反而意味深長地問道:


    “蒼雲瑄,其實我倒有些好奇,你這麽多日逗留上元,當真不怕來日迴到景國,你的龍椅已經換作他人去坐了麽?”


    蒼雲瑄沒想到沈落溪會突然問出這麽一個問題,眸光一閃,色厲內荏地斥道:


    “我是景國名正言順的皇帝,他們若敢行不軌之事,那就是篡位,天下眾人,理應得而誅之!”


    沈落溪卻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嗤笑了一聲,專挑著蒼雲瑄的痛腳去踩。


    “亂世之中,自然是成者為王,敗者為寇,誰又管是不是真的名正言順,隻要坐上了那個位置,史書的筆便是由他來寫。”


    昨日陶禮來信,說是景國王城發生了暴動,起因隻是朝中的一位大臣看上了良家婦女便想強搶。


    在發生爭執之際,一人舌戰群儒,挺身而出,當即便引來讚賀聲紛紛。


    而那人正是十四皇子。


    “比起高高在上,不可觸摸的君王,百姓自然更喜歡能為他們做實事,陳冤情的人,蒼雲瑄,你的皇位,隻怕要被拱手讓人了啊!”


    蒼雲瑄聽至最後,驟然陷入暴怒,猩紅著眼白死死地掐向沈落溪。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朕是天命所屬,沈落溪,你給我閉嘴!”


    沈落溪的雙手得以掙開束縛,麵色泛起了紅脹,嘴角卻緩緩勾起一抹笑。


    “去死吧。”


    話音落下,她將指尖中的數根銀針全部沒入了蒼雲瑄各處的經脈。


    “啊!你這個毒婦!”


    蒼雲瑄蜷縮著身體倒下,隻覺著銀針正順著他的經脈在體內四處遊走。


    他每動一下,就有鑽心刺骨的疼痛。


    “我狠毒?當日公西乘會死,少不了你在背後推波助瀾吧?巧雀會死,不也是因你心狠手辣麽?蒼雲瑄,你因一己私利害死了那麽多人,我讓你隻嚐這點兒苦頭,實在是便宜你了!”


    沈落溪踱步走至蒼雲瑄身前,瞥眼望去,氣勢不怒自威。


    蒼雲瑄掃見康聰的身影,聲嘶力竭地命令道:“康聰!快殺了沈落溪,隻要你殺了她,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許給你!”


    然而。


    康聰徑直從他眼前掠過,對著沈落溪敬佩地一拜道:


    “奴才還以為自個兒能當一迴英雄呢,沒想到沈姑娘出手這麽的幹脆利落,奴才實在是佩服。”


    沈落溪不甚在意地一笑,而後眼風流轉,唿吸聲在頃刻間便轉弱了幾分。


    康聰瞧見剛才還光彩照人的女子忽而變成了弱柳扶風的姿態,忙一邊伸手去攙扶,一邊又不解地低聲問道:


    “沈姑娘,您……您這是鬧的哪出啊?”


    這變臉也沒有這般快的!


    沈落溪並未迴答康聰的疑問,直到她跌入那具堅實熾熱的懷中,頭頂處低啞的男聲順勢響起——


    “沈姑娘,你無事吧?可是哪裏還有不適?”


    沈落溪微微仰起頭,纖細的脖頸間印著兩道異常刺眼的掐痕,有些虛弱地搖頭道:“我沒事,勞煩蕭小公爺送我迴中軒殿吧。”


    蕭越澤本能地將雙臂的力道緩緩縮緊,才發覺在沈落溪看似寬大的外袍下,身形竟是纖弱得厲害。


    “好,我送你迴去。”


    沈落溪被打橫抱起,倚靠在蕭越澤的胸膛前,眸底的笑意一猝而逝。


    做了這麽多年鐵骨錚錚的巾幗女英雄,偶爾使個手段來博迴蕭越澤的同情,倒也未嚐不可。


    康聰癡癡地目送著蕭越澤懷抱著沈落溪離去,一張嘴驚訝得幾乎快要脫臼。


    “合著……合著沈姑娘是這個意思啊!我的老天爺啊,這也太玄幻了吧?”


    相比之下,書藝老神在在地眯著眸子道:


    “這就是你大驚小怪了,我們家主子的招兒可多了呢,就算蕭小公爺忘記了她又怎樣?以主子的容貌和手腕,他就算是孫悟空轉世,也斷然逃不出她的五指山!”


    康聰捧場地豎起拇指,又看向早已昏死過去的蒼雲瑄,吧咂著嘴問道:“那書藝姑娘,這蒼使臣該如何處置啊?”


    若留他在這兒躺一晚,明日灑掃的宮人一瞧,指不定又會傳出什麽樣兒的風聲來。


    書藝風輕雲淡地丟下句“讓他那個好手下來接他不就成了”,便輕快著腳步向外走去。


    迴到中軒殿,書藝見房中已然亮起了燭光,隻當是沈落溪被送了迴來,當下笑吟吟地調侃道:


    “主子,您怎麽也不留小公爺再多坐一會兒啊?今日這麽好的機會……穆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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