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越澤錯愕地轉過頭,隻見沈落溪的嘴角處竟不知何時也滲出了一縷血絲。


    “我不是想要傷你的,我是聽說蒼雲瑄到了廚房,擔心你,所以我才……”


    蕭越澤變得有些語無倫次,他心疼地想要靠近沈落溪,神色滿是愧疚不安。


    “沒事,一些皮外傷而已。”


    沈落溪將一枚丹藥塞入口中,稍稍緩和了片刻後,眸光冷然地射向蒼雲瑄:


    “你既然這麽想去駝山,我就如你所願,隻是到時候會發生些什麽,可就不得而知了。”


    蒼雲瑄受了蕭越澤兩掌,五髒六腑皆疼得厲害,卻不甘示弱道:“隻要你安全,我自然無恙!”


    沈落溪將目光從蒼雲瑄身上收迴,指著藥罐示意。


    “藥膳熬好了,小公爺,你且先喝下,我先迴房歇息會兒。”


    蕭越澤小心地點了點頭,喉頭慢慢滾動著,聲線中有些說不出來的澀:


    “好,溪太醫,你好好休息,藥膳我會全部喝光的。”


    湯藥入口,舌尖盡是苦意。


    他的一顆更像是處在冰火兩重天之中。


    一邊兒是心愛之人親自為他下廚熬製藥膳的甜蜜,一邊兒則是對蒼雲瑄不擇手段的痛恨。


    短時間內,他是動不得蒼雲瑄了。


    甚至為了他的將軍,他還不得不再多分些心思到蒼雲瑄的安危上。


    當真是……


    蕭越澤仰頭將餘下的湯藥一飲而盡,眉宇間積蓄著的陰沉更深。


    房中,沈落溪正要闔眸,巧雀便被穆行提著衣領扔到了她的榻前。


    “你不是南疆蠱女麽?想必這生死蠱也不難解吧。”


    穆行向來沉穩的麵色上第一次出現明顯的情緒波動,字裏行間皆藏著森冷的殺氣。


    巧雀極有眼色地縮了縮脖子,小聲道:“這生死蠱我是真的不會解,我得寫信問問族中長老才成。”


    “你說謊!”


    穆行的耐性似乎已經瀕臨界點。


    就在巧雀以為她今日就要交代在此處,一道清靈通透的女聲恍若天籟般響起:


    “穆行,巧雀說的是真的,這生死蠱除了從蠱後身上提取出來的毒汁,還另外加印了一道靈符詛咒。”


    這上麵的詛咒與她識海中的醫藥空間來自同一脈宗。


    說不定這加注詛咒的人,此刻還身在另外的時空。


    “那怎麽辦?難道你要一輩子跟蒼雲瑄那個爛人捆綁在一起嗎?”


    穆行的唿吸陡然變得急促,更多的是對自己的懊惱。


    沈落溪淡淡地一笑,氣場從容不迫,“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總是會有法子的。”


    穆行見狀,終是無奈地歎了口氣。


    事已至此,除了帶蒼雲瑄一起去駝山,他們已經也沒有第二條路可走了。


    沈落溪遞給巧雀一個眼色,暗示她先離開後,才對著穆行繼續道:


    “這次你不能和我一塊兒去駝山,你得留下來看著江明朗和祁遠騫,免得周平趁此機會作亂,反而壞了我們的大計。”


    穆行深諳這其中的利害關係,沒有反駁,隻是又問道:“將軍今日會想起來給小公爺準備藥膳,也是存了要帶他去駝山的心思吧。”


    沈落溪不置可否地彎了下唇。


    隨即翻了個身,麵朝向床榻裏側:“好了,你先出去吧,我有些乏了,想歇會兒。”


    穆行深深地看了眼女子略有些瘦削的背影,而後無聲地抬腳離去。


    第三日清晨,一行人驅馬前往駝山。


    蕭越澤陪伴在沈落溪的左側。


    至於她的右側,則是同乘一馬的蒼雲瑄與巧雀。


    衛臨則處在最末端,警惕地留意著周圍的動靜。


    五人之間的氣氛安靜得有些尷尬。


    巧雀順勢解下馬身上懸掛著的扁壺,巧笑嫣然道:“公子,現在正是日頭最毒的時候,快喝些水潤潤喉吧。”


    不知是顛簸的緣故,還是怎的,就在蒼雲瑄將要接過壺口時,巧雀的手驀地一鬆。


    “都是奴家笨手笨腳的,這水撒了,可是要走二十多裏路才能有河呢,這可如何是好?”


    蒼雲瑄的青衫被水浸濕了大半,更有些水漬已經滲進了裏衣當中。


    “無妨,你坐好就是,別亂動。”


    蒼雲瑄的視線投向不遠處,瞧見那一對兒狀似很親密的身影後,手下攥著馬繩的力道加得更緊。


    “是,公子。”


    巧雀聞聲乖巧地坐正了身子,眼尾處的幸災樂禍之色一閃即逝。


    太陽將要落山之前,沈落溪等人終於如期趕到了駝山腳下。


    現下正是陽春三月的好時節,山口處儼然是百花齊放,鬱鬱蔥蔥的一片。


    沈落溪打量了眼四周,心感清幽之餘,目光卻在掠過樹身的某處時,猝然定格。


    那樹身上所鐫刻的圖騰花紋,似乎很是熟悉的模樣。


    等到再走近些,她用指腹無一錯漏地拂過圖騰的輪廓,眸光中漸漸浮起一絲驚訝。


    公西家族怎會用慈念秋所創的鳳凰花紋來作為圖騰式樣?


    且沈落溪當初也隻在慈念秋隨手繪製的圖紙中驚鴻一瞥見過這鳳凰花紋,這公西乘是從何處知曉的花紋樣式?


    莫非。


    他們二人是舊相識?


    沈落溪越思索,便越覺著這種可能性更大。


    蕭越澤寸步不離地守在沈落溪身旁,見她久久盯著那圖騰不語,不免關心道:“溪太醫,可是這花紋有什麽古怪?”


    沈落溪微不可察地輕點了下頭,顧忌著蒼雲瑄在場,她隻將心中八九不離十的猜測暫時按下。


    “現在太陽馬上就要落山了,很快沼澤就會釋放出瘴氣,我們須在兩刻鍾之內越過沼澤。”沈落溪斂去眼中多餘的情緒,轉向不遠處的蒼雲瑄三人,淡聲啟唇。


    因著生死蠱的功勞,蒼雲瑄那日雖受了內傷,但在沈落溪調息身體得當後,他也隨之痊愈。


    他既驚訝於沈落溪的醫術竟如此出神入化,又有些懷疑她是否有著什麽不為人知的神仙秘術。


    若是他能得到沈落溪的法寶,那豈非是如虎添翼?


    “兩刻鍾有些倉促了,且不說我們都是初次來駝山,算上這中間的腳程,起碼也要半個時辰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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