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努力讓自己的情緒穩定下來,然後繼續說道:“成王呢?”


    林清晚輕輕的拍著她的肩膀,似乎是在安撫女人的情緒,“你的信一傳迴京城,林丞相就開始著手派人調查,而且這件事情當時就已經讓父皇知道,父皇也秘密增派了人手。”


    “京城裏的人暗中與我聯係到,那日去礦山上救你,不僅隻有我的人,還有京城裏的人。所以成王的所作所為都被暴露在了父皇的眼皮下。”


    “父皇暴怒,他怎麽都沒想到自己最疼愛的兒子竟然會做出這種事情來,皇後更是震驚,跪著去求父皇,可是父皇怎麽都不肯見她。”


    “嗬嗬……”林清晚沒忍住冷笑一聲,“這麽大的事情若說皇後不知道,我是怎麽都不肯信的。”


    “話雖如此,可是畢竟還要顧及皇後的母家,所以父皇隻是把成王關進了宗人府,據說會被囚禁一輩子。”


    “這種結果根本不足以償還那些百姓們,在這之前不知道有多少條無辜的性命死在他們的手下。”


    玄千宸沒有應聲,繼續用手指輕輕拍動林清晚的身體,屋子裏再次安靜下來,男人突然說道:“清晚,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到江南之後,我找了當地最有名的大夫來給你看,他說那弓箭距離你的心髒隻差了幾分。”


    聽到這話,林清晚的腦子裏突然閃過章程朝著自己射箭的模樣,她突然扭頭朝著玄千宸看去,“對了,跟在成王身邊那個人呢?”


    男人眉頭動了動,大概是在腦子裏迴想了片刻,“此刻也在大牢之中,三日後問斬,怎麽了?”


    “我胸口上這箭就是他射出來的,可是當時我看的清清楚楚,他故意朝著旁側偏了幾分,顯然不想殺我。我對他也感覺有些熟悉,可是實在想不起來他究竟是誰。”


    兩刻鍾後,大牢門前。


    林清晚被包裹的嚴嚴實實,由玄千宸摟在懷裏,一步步朝著天牢裏進去。


    四處都是濃鬱的血腥味道,要是放在從前,女人竟然會皺著眉頭,可經曆過江南一事之後,她似乎對什麽都看淡了。


    等走到最盡頭時,章程正安靜的坐在天牢之中,雙目輕輕閉上,看起來很是泰然自若。


    林清晚走到牢門邊,略微發出了些響動。


    男人這才睜開眼睛,朝著此處看來。


    在對上目光的那瞬,他眼底隱約有什麽東西噴湧而出,像是激動,又像是愧疚。


    林清晚還算冷靜,“你是誰?為何要放過我?”


    若不是此人,自己恐怕早已經成為了亡魂。


    章程突然露出微笑,身體略微向後靠,“林小姐果然不記得我了。”


    林清晚眉頭輕動,眼底更加疑惑。旁側玄千宸也略微向前,用一隻手把女人摟進懷裏,宣誓主權一般。


    “三年前,我還是一個在街上乞討到乞兒,由於觸犯了當地財主的利益,被人在街頭暴打。是林小姐正好經過,然後把我救了起來。當時你不僅給了我一袋銀子,還給了我一張手諭,說讓我到丞相府的莊子上找個活計,還說……還說人這一輩子最不能的就是向命運低頭,倘若真的有真材實料,不管在哪裏都能發揮作用。”


    “我當時很為這番話振奮,最後想了想並沒有去莊子上,而是跑去參軍。在軍隊中我的表現太過突出,被成王注意到,最後一步一步走到了他的身邊,並且成為了他信任的人。”


    林清晚喉嚨動了動,她深吸口氣,然後說道:“可是我救你並不是為了讓你去傷害那些普通的百姓,倘若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定然不會再對你說那些話。”


    “林小姐……”章程突然苦笑一聲,“可是這世間並非所有人都會有機會,就因為我們是平民,就因為我們手中沒有權利和錢財,所以就會被別人踩在腳下,所以我的真材實料就沒辦法發揮。我承認這些年來跟在成王身邊做了許多錯事,可是我從來不後悔,我隻恨我生錯了時代,倘若再有來世,我定然要投胎到勳貴人家,然後好好做出一番事業。”


    這番話像是觸動到了林清晚心底的某處一般,她拳頭收緊,最後到底沒再出聲,隻是轉身緩慢朝著來時的方向迴去。


    玄千宸就這樣安靜的跟在她的身後,等走到大樓門口時,林清晚突然轉過身來,“難道這一切真的都沒辦法改變嗎?難道普通的人都隻能被壓在最下層?玄千宸……你在邊疆征戰又是為了什麽呢?難不成隻是為了那些貴族人家能夠獲得更多的財產?”


    她心中有太多疑惑,在此刻根本說不清楚,最後隻能化為無限的悲哀。


    男人緩慢向前,用一隻手環住了他的肩膀,“清晚,你和我都是一樣的人,我能明白你心中所想,可是這一切都要一步一步慢慢來。”


    說著,他的聲音更加深沉,“我已經向父皇請命,等到你傷好之後,我們就去民間遊曆,然後把最底層百姓的苦痛反映迴朝廷,可好?”


    林清晚被這話給驚住,“你說真的?”


    “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在這件事上我不會騙你。”


    “可是離開了京城就離開了權力的中心,你身為戰王,是最有可能成為太子的人選,等我們迴來之後,朝堂中很可能就會翻天覆地,你曾經擁有的一切殊榮都可能瞬間消失。”


    她說的十分認真,似乎是不相信男人一般。


    可玄千宸的神情更加嚴肅,“父皇已經下旨,將太子之位冊封於我,可是他現如今年輕力壯,這些事情不是應該考慮的。我隻問你一句,你是否願意陪我去看民生疾苦?”


    “清晚,曾經我對你做過太多的錯事,我也知道你不想留在京城,你若是想四處雲遊,我就陪著你四處雲遊。在這途中,你的醫術也不會毫無用武之地。若是京城真的出了什麽事情,我自然也不會逆來順受,屬於我的,我不會放手。”


    這番話說的冷靜又真誠,林清晚心底波濤洶湧,有什麽東西在翻滾一般,她最後露出一個微笑,鄭重的說道:“好,我們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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