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宮殿安靜非常,院子裏的宮女紛紛垂頭,一個個麵色難看,好像有什麽會殺頭的大事發生。


    敬妃的整個身體都已經軟了,玄千宸扶著她,女子二人對視一眼,連忙朝著宮殿內側走。


    而此刻,林清晚隻把自己當成一個外人,畢竟方才發生敬妃那檔子事,心裏自然還是有些不痛快的。


    誰知從房間門口進去,屋子裏已經浩浩蕩蕩站滿了人,皇帝和皇後在床頭邊,緊接著是其他幾個主位妃嬪,趙王和晉王也已經來了,還有幾個皇子正在床尾用衣袖摸著眼淚。


    敬妃腳步略微停頓,麵上的表情僵了僵,玄千宸也同樣皺眉,顯然沒有想到會是這種情況。


    按理說若是同時通知,他們過來的時間應該大差不差,怎麽會這樣?


    正出神時,晉王已經扭頭看向三人,直接怒斥出聲,“敬妃和戰王還知道過來?我還以為你們二人已經忘了太後娘娘的存在,忘了太後娘娘曾經對你們的恩情了!”


    聽到這話,其他人也跟著迴頭,此刻不論是真情還是假意,看著玄千宸和敬妃的目光都含雜著幾分審視。


    玄千宸眉頭輕動,在這種時候,他並不想過多和晉王進行口舌之爭,而是大步走到皇帝身邊行禮,“父皇,太後娘娘如何了?”


    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皇帝此刻雙眼通紅,身體顫抖非常,伸出一隻手臂撐著旁側的東西,勉強讓自己站穩。


    他深吸口氣,說話時聲音都有些不穩,“太後……快不行了。”


    說完這句話,他的整個身體像是被抽幹了力氣,雙眼有些空洞,一滴淚珠從右側眼睛流出。


    林清晚沒想到,早上還在威逼利誘自己的皇帝到了此刻竟然會變成這幅模樣,她眉頭皺緊,開始觀察著周圍其他人的表情。


    聽到皇上的話,玄千宸的胸口像是被什麽東西狠狠刺入,刹那間變得血肉模糊。


    他明白,自己這個父皇身居高位,雖然處處小心謹慎,善於玩弄人心,可是對於太後卻是真心實意的尊敬。


    他在天下推行孝道,也正是因為對太後的孝順。所以此刻的傷心,大概全是真心實意,那滴眼淚不是能裝出來的。


    皇後側目看著皇上,唇瓣稍動,在心裏想好措辭後,緩慢朝著皇上靠近,“皇上別太傷心,太後娘娘知道皇上這般,大概也會擔憂……”


    “皇上的愛母之情,足以讓天下之人動容,上蒼有眼,定然不會讓太後娘娘就這樣殞命的。”


    太後不是皇後的親生母親,所以說這些話,也不過是為了討皇帝開心,表現表現自己的賢良淑德罷了。


    可是此刻皇上哪裏聽的進去這些?幾乎是老淚縱橫,整個心都揪了起來。他用手在旁側的桌子上拍動,沒忍住說道:“都是朕不好,若是朕……若是朕早些發現母後的病情,也不會變成今日這般。”


    “還記得幼時,我和母後並不受寵,我們母子二人一路血雨腥風過來,才走到今天這個位置……誰知母後就要這樣離開了!”


    皇後張嘴,一時間卻又不知道應該說什麽,畢竟這也是她第一次看到皇帝這副模樣,心裏略微還有些詫異。


    就在此時,床帳裏側的嬤嬤突然傳來聲響,“太後娘娘,太後娘娘!您想說什麽?”


    隻聽得一道微弱的聲音響起,聽起來奄奄一息,“千宸……千宸呢?還有敬妃……他們……他們來了嗎?”


    嬤嬤的淚水止不住的湧出,慌張點頭,“來了,來了!太後娘娘,奴婢這就去將戰王和敬妃請進來!”


    說著,她從床帳退出,連忙朝著眾人出聲,“啟稟皇上,太後娘娘想要見敬妃娘娘和戰王殿下一麵!”


    敬妃此刻已經哭成了淚人,任由旁側的宮女將自己攙扶著,那嬤嬤繼續說道:“太後娘娘今晨就想見敬妃娘娘,娘娘快些進去吧!”


    聽到這話,情緒有些崩潰的皇帝瞬間皺眉,然後怒聲說道:“你們母子二人究竟怎麽迴事?為何今日來的這麽遲?難道不知道此事的重要性麽?”


    突如其來的聲音把敬妃嚇了一跳,她略微後退,看著皇帝那張怒顏,眼淚掉的更加厲害,“皇上,都是臣妾不好,都怪臣妾……可是……可是並沒有人來通知臣妾過來,是剛剛……剛剛一個小太監過來說了之後,臣妾才知道太後娘娘的情況呀!”


    這話說出,在氣頭上的皇帝自然不信,繼續指責出聲,“這種時候還在朕跟前找那些道理!朕是不是太嬌慣你們了?”


    敬妃身體顫抖,“咚”一聲跪了下來,聲音沙啞哽咽,“皇上,旁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這些年來太後對臣妾和千宸都有庇佑,就如同臣妾的親生母親一般,臣妾怎麽可能會在這種事上撒謊?”


    “皇上若是不信,大可以去臣妾的宮中盤問,從今天早上起,就沒有別的宮的人來傳過話,臣妾……臣妾怎麽可能在太後的事上撒謊呀!”


    這話說的確實不錯,這些年來太後總是病著,大多數是敬妃在床邊伺候,就連皇後也就來過那麽寥寥幾次。


    皇帝總算冷靜下來,他輕輕抿唇,直接皺眉扭頭看向自己身側的太監,目光冰冷,含雜著幾分詢問。


    這太監姓柳,宮中人都將他稱作柳公公。見皇上這樣直勾勾的盯著自己,他喉嚨一動,連忙垂頭。


    “這究竟是怎麽迴事?”九五之尊再次發話,怒氣衝衝。


    “皇上恕罪!這……奴才確實派了人去傳消息,可是……可是……皇上放心,奴才下去一定嚴查,把那些不聽話的奴才給狠狠收拾一頓,看他們以後還敢不敢懈怠!”


    柳公公含糊其辭,說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若是放在平時,皇上恐怕早就看出破綻,可是此刻眾人均是悲傷,太後的情況也太過緊急,所以他並未多想。


    見皇上沒有追問,柳公公暗暗擦了擦頭上的汗珠,目光朝著晉王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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