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輕默腳步一頓,看向了夜遷沉。


    這人,一眼便看透了她的心思!甚至...


    他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做什麽!


    慧極近妖,讓人畏忌!


    “葉公子可知,楊修因何而死?”蘇輕默看向夜遷沉道。


    楊修便是因為太過聰慧,屢破解帝王心思才會被殺死的。


    誰知夜遷沉卻道:“並非楊修聰慧,而是君王愚蠢,太容易被猜透罷了!”


    夜遷沉繼續向前走去,隨意道:“蘇大小姐若不需要,我讓人迴來便是!”


    蘇輕默一噎。


    這人言外之意,是說自己蠢了?


    長舒一口氣,蘇輕默盡量克製著自己,跟上這人,並肩而行。


    “多謝葉公子出手相助,小女...”


    蘇輕默咬牙道:“感,激,不,盡!”


    寧湛眼下,應該是正在著手,派人前往徐州!


    徐州路途遙遠,她身邊又隻有槿夏一人,葉公子若能派人前去盯著,自然最好不過!


    “感激不盡便罷了”,夜遷沉絲毫不理會蘇輕默的咬牙切齒,冷聲道:“一百兩黃金蘇大小姐記得還我”。


    蘇輕默隻想讓槿夏一刀砍死夜遷沉算了,若是她自己,才不會花一百兩黃金去買那鐲子呢!


    隻得‘耍無賴’道:“百兩黃金小女是沒有,葉公子若是喜歡,不若留著那鐲子自己戴吧”。


    暗處的莫深聽到這句,險些笑出聲音!


    讓他家主子戴那青玉鐲子…


    哈哈哈!蘇大小姐還真敢想!


    黃昏落,暖風息。


    片片輕葉隨風而落,蘇輕默與夜遷沉一前一後,那霜色華服的男子孤傲無雙,負手而行,清素白衣的女子昂首相隨,掇蘭清冷。


    花落,飄占肩頭,看似清淨安寧,卻是不知,遠處轉角...


    一雙淬了毒般的眸子,正陰狠的看著蘇輕默與夜遷沉的背影,那神情狠辣扭曲,讓人不寒而栗。


    杜梓寧躲在轉角處,她指甲狠狠的摳著磚牆,指尖都出血了卻渾然不知。


    雖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麽,可杜梓寧看的清清楚楚,跟在夜遷沉身旁的...


    分明是蘇輕默!


    是她!


    原來是她!


    棋擂那日,公子身旁的那名女子,那個嘲諷譏笑自己的賤人,就是蘇輕默!


    怪不得她看著如此眼熟,原來是這個賤人!


    怪不得公子之前還救了自己,那日卻對自己不理不睬!


    原來是被蘇輕默這個狐媚子迷了心智!


    蘇輕默,你勾引太子殿下還不夠,竟還敢來搶我的夫君!


    蘇輕默,我絕不會放過你的!


    杜梓濘眸中的嫉妒與狠辣近乎瘋狂,對夜遷沉的占有欲早已侵蝕滿心,讓她失去理智。


    卯時。


    千片紅暈才著柳,斜陽先放屋瓦晴。


    蘇輕默迴府時已是餘暉灑落,她推門而入,便看見了桌上的信封。


    確認無毒後緩緩打開,蘇輕默卻是微微驚愕。


    那信紙上隻有幾個字:


    裴府,再無血脈!


    “小姐,這信上的意思是...”槿夏歪著腦袋看道。


    “裴卓及裴府另外兩名嫡子,都已經死了!”蘇輕默淡聲說道。


    她早知寧禮琛不會放過裴卓幾人,也就並未讓槿夏打探此事,倒是沒想到,會有人刻意通知自己。


    “會是誰送來的呢?”槿夏不解道。


    “與上次提醒我小心蘇遠鶴的信,是出自一人之手!”蘇輕默勾唇道:“倒是份大禮呢!”


    京城之中,還有人在對付寧禮琛和蘇遠鶴。


    今日生辰,倒是‘好禮’不斷呢。


    蘇輕默抬手,摸了摸那一百兩黃金的青玉鐲子,笑了。


    三日後,早朝。


    燕寧帝一早便下旨,後日在太和門設宴賞畫,北祈使臣參宴,各府小姐皆可作畫,彰顯吾朝畫技。


    話雖這麽說,可誰人不知,北祈使臣已來半月之久,想必也該定下人選,功成迴朝了。


    此次賞畫宴,不過是為兩位公主而設,哪個臣女還敢上前‘獻醜’呢。


    隻是這作畫...


    四公主怕是要無功而返了!


    眾人低垂著頭,一時間心思各異。


    子時。


    京城之外。


    薄雲隱現,皎月寒光如霜鋪下,一條入京的小路上,兩側樹林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猙獰詭異。


    此時,一名男子駕著馬,飛快的向京城方向而來,那人一身布衣,頭發垢亂,滿臉風塵。


    許是馬兒飛奔的太快,他身子都有些不穩,可手上的馬鞭卻仍是不停的抽打著,仿若十萬火急一般。


    這人,正是本該關在徐州地牢的起義軍首領,李熏!


    兩日前,徐州地牢被劫,李熏趁機逃出,張海帶人窮追不舍,而他奮力反抗,竟是...


    誤殺了張海!


    而後李熏逃出徐州,卻並未找個偏僻之地躲起來,而是一路快馬加鞭...


    向京城趕來!


    這一日。


    延月宮。


    此時,寧禮琛正在寧可瑤宮中。


    二人並非是在‘兄妹情深,噓寒問暖‘,而是...


    吵得不可開交!


    “皇兄,我不願嫁去北祈!你為何非要逼我!”


    寧可瑤無奈的看著寧禮琛,這句話,她已不知說過多少次了。


    “北祈泱泱大國,乃四國之首,嫁過去便是比燕寧公主更為尊貴,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你到底有何不願!”寧禮琛不耐道。


    “可我不要什麽尊貴!也不稀罕泱泱大國!”寧可瑤拉起寧禮琛的衣袖,求道:“皇兄,瑤兒真的不想嫁去北祈!”


    然而,寧禮琛卻是一拂衣袖,嚴厲道:“此次和親事關重大,容不得你這般任性!”


    寧可瑤看著自己被甩開的手,霎時,心頭一疼。


    自己的嫡親皇兄啊,那臉上沒有一絲疼惜與不舍,有的,隻是滿臉的怒氣與決絕。


    終於,她忍無可忍道:“事關重大容不得我任性?從前皇兄讓徐勇做我的駙馬,上一次皇兄讓我裝作中毒欺瞞父皇,哪一次容得我任性了?哪一次由得我自己做主了?”


    她喊道:“哪件事皇兄不說事關重大?”


    寧可瑤當真的是氣極了。


    寧禮琛突然前來,竟是帶了一副山水景觀畫,一張口,便是讓她臨摹十遍!


    畫熟之後,在明日的賞畫宴上當眾畫出,當作隨筆之作。


    賞畫?嗬,是賞她和寧依嵐吧!


    而此時,寧禮琛見她如此,厲聲道:“這都是為了你好!寧依嵐有多想嫁去北祈,甚至不擇手段,可你呢?你為何就如此不識抬舉!”


    若瑤兒有寧依嵐一半的懂事,一半的心機,自己又何至於這些年都沒將寧毓鬥垮。


    “那就讓她去好了!”


    寧可瑤心涼了大半,喊道:“那就讓寧依嵐嫁過去好了啊!”


    “嫁給徐勇你不願,嫁去北祈你也不願!”寧禮琛怒道:“你難道就願意眼睜睜的看著寧毓上位,置本殿和母後於死地麽?”


    寧可瑤卻喊道:“可我想不明白,皇兄為何就非要用我的幸福去換取權力呢!”


    “寧可瑤!”寧禮琛‘砰’的一聲拍在桌案上:“你以為,若無本殿這太子皇兄,你能安安穩穩做這四公主麽!”


    寧禮琛陰冷道:”你不若想想,寧栩和寧芊是怎麽死的!”


    在這偌大的後宮之中,若無強大的母妃依靠,若無嫡親皇兄的庇護,早晚,是要被啃噬殆盡的!


    就如三公主,就如七公主那般!


    “你...威脅我!”寧可瑤後退一步,霎時便紅了眼眶。


    “本殿隻是在提醒你!”說完,寧禮琛就大步離開了。


    絕望的看著寧禮琛離開的背影,寧可瑤心灰意冷,無力的坐在了椅凳上。


    “難道為了地位,為了權柄,就不顧我的感受了麽...”


    正在這時,外麵傳來了宮女的聲音。


    “公主,蘇大小姐在宮門外求見”。


    寧可瑤忽然站起身:“真的?”


    她打開房間門,邊往外走邊說道:“快隨本公主去接默兒!”


    總還有件讓人開心的事!


    皇宮門口。


    見寧可瑤竟是親自前來,蘇輕默迎上前去無奈道:“你親自來接我,被人瞧了去,還不知要如何亂嚼舌根呢”。


    “誰敢!”寧可瑤沒好氣道:“本公主割了她的舌頭!”


    蘇輕默挑眉看向寧可瑤,問道:“怎麽,這是誰讓四公主受氣了?”


    寧可瑤顯然是心情不佳。


    二人走進延月宮,寧可瑤拉著蘇輕默坐下,歎氣道:“方才與皇兄吵了一架”。


    “太子殿下?”蘇輕默說道:“兄長訓斥,你聽著便是,與他吵什麽”。


    寧可瑤卻是氣道:“若是訓斥就好了,他是一心想讓我嫁去北祈,容不得我半點忤逆!”


    打開食盒,蘇輕默猜測道:“太子殿下讓你明日作畫?”


    “嗯”,寧可瑤苦笑道:“我的好皇兄,連臨摹的畫都給我送來了!”


    蘇輕默遞給寧可瑤一塊蜜棗豆沙酥,說道:“那瑤兒倒是不必為此煩心了”。


    寧可瑤接過那糕點,驚訝道:“這是為何?”


    蘇輕默莞爾一笑道:“瑤兒這畫,作不成!”


    寧可瑤瞪大了眸子,疑惑道:“真的假的?你怎知?”


    蘇輕默一點寧可瑤的額頭,說道:“你以為那五公主是吃素的?”


    寧可瑤點點頭道:“那倒不是!可你怎知寧依嵐就有法子讓我畫不成?”


    蘇輕默笑道:“不管她有沒有法子,她都一定會想法子!”


    因為寧可瑤不擅作畫,所以寧禮琛第一反應,是想法子讓寧可瑤畫出來,卻是忽略了寧依嵐。


    他低估了寧依嵐要嫁入北祈的決心!


    無論寧可瑤能不能畫出來,明日寧禮嵐都會從中作梗,因為她決心已定,她必須嫁入北祈!


    這一點,從江賢還未到燕寧,她就對瑤兒下了毒手,便可以看出來了。


    寧依嵐…


    從未想過自己會失敗,也絕不允許自己失敗吧。


    “默兒的意思是,寧依嵐一定會做手腳,所以我明日畫與不畫,都並無區別?”寧可瑤將信將疑道。


    蘇輕默含笑道:“不錯!所以太子殿下讓你如何,你依他便是,無須傷了兄妹和氣”。


    寧可瑤微微點頭,無奈道:“我明白了,隻是皇兄他,怕是拿我當作鋪路的工具,多作皇妹吧”。


    蘇輕默聽後眸子一晃。


    拿起一塊糕點放進嘴裏,隨意道:“太子殿下十分強硬麽?”


    “何止是強硬!”寧可瑤冷笑道:“我怕是不嫁過去,就成了他登上大位的絆腳石了!”


    對於蘇輕默,寧可瑤說話沒有半點顧及。


    蘇輕默垂眸掩飾住心緒,柔聲安慰道:“五公主不也是如此?你這番話,可莫要對他人說了去”。


    寧可瑤點點頭,她雖是性子直爽,卻也不傻。


    她將一塊糕點放進嘴裏,含糊道:“可寧依嵐願意,我不願意啊!”


    “你慢著些”,蘇輕默將一杯茶水遞過去,擔心道:“先別說話,小心著些”。


    東宮。


    “瑤兒可臨摹那畫了?”


    寧禮琛隻用了幾口午膳便讓人收了下去,他怒氣難消,生怕寧可瑤明日當真不畫,壞了他的大事。


    “還未”,那暗衛恭敬道:“蘇大小姐入宮,眼下四公主正陪著呢”。


    “蘇輕默?”寧禮琛猛然的起身道。


    蘇輕默竟然入宮了...


    許久,寧禮琛才緩緩坐下,眸中似有什麽一閃而逝。


    金水長廊。


    蘇輕默離開延月宮時,已經是兩個時辰以後了,寧可瑤送她到金水長廊,才戀戀不舍的迴去‘臨摹’了。


    蘇輕默一人走過金水長廊,神色若有所思。


    沒想到寧禮琛會這般強硬,竟是連勸說瑤兒的耐心都沒有麽?


    “瑤兒...”蘇輕默喃喃道。


    她與寧禮琛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可無論如何,她定保瑤兒自由安好。


    可若瑤兒知道了她所做的一切...


    正想著,忽然一個小宮女氣喘籲籲的跑了過來。


    “蘇大小姐留步!蘇大小姐留步!”


    蘇輕默迴身,隻見一個宮女提著裙子向自己跑來,神色間十分焦急。


    “有事?”


    那小宮女見蘇輕默停下,這才鬆了一口氣,跑過來急道:“幸而蘇小姐還未出宮,四公主還有些事要與蘇小姐說,這才讓奴婢趕來攔下您,還請蘇小姐與奴婢迴去吧”。


    瑤兒與她說了兩個時辰的話,竟還未說完麽?


    垂眸看著那小宮女,蘇輕默淡聲道:“帶路吧”。


    “是“,小宮女恭敬道:“蘇大小姐請”。


    跟在那宮女後麵走著,半路,蘇輕默眸子一眯,突然停了下來。


    厲聲道:“這並非是去延月宮的路,你到底是誰?引我而來,有何預謀?”


    那宮女見此心下一顫,她根本沒想到,蘇輕默竟會有如此氣勢。


    趕緊跪下道:“是奴婢的錯!是奴婢說了謊,其實是您離開以後,太子殿下就將我家公主叫了去,眼下公主在東宮與殿下爭吵不休,奴婢實在是沒有法子,這才來求了蘇小姐,想讓您勸說一二”。


    蘇輕默居高臨下的看著那宮女,並未做聲。


    那宮女心裏越發緊張,哭腔道:“公主眼下在東宮哭鬧,隻有蘇小姐的話還能聽進一二,奴婢求求蘇小姐,就去勸勸公主吧”。


    那宮女看著蘇輕默,眼裏滿是乞求。


    許久,蘇輕默才說道:“起來吧,我與瑤兒自小相交,自當是要勸勸的”。


    那宮女這才放下心來,趕緊起身道:“多謝蘇小姐,蘇小姐請隨奴婢來”。


    那宮女一路將蘇輕默帶去東宮,在一間房門口停下,恭敬道:“蘇大小姐,公主與殿下正在裏麵,您進去勸勸吧”。


    蘇輕默並未猶豫,直接推門而入,剛走進去,那宮女就關上了房門,門外傳來的,便是閂門的聲音。


    蘇輕默卻是神色自若,向裏間走去。


    “不知太子殿下召小女前來,所為何事?”


    內間。


    寧禮琛站在屋內,麵上是少見的躊躇,卻在看見蘇輕默後,眸光一亮。


    蘇輕默一襲白衣,未施粉澤,卻是膚潤如脂,麵似調朱,那點染曲眉下,一雙清眸仿若漫無邊際,無波無瀾,卻撩人心弦。


    她就盈盈站在自己麵前,微微昂首,潔白的脖頸線條柔美,如白玉雕琢,讓他忍不住想要抬手拂過,一解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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