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樂筠就在他的眼前,他聽到岑鬱的詢問,隻是看著他,“你在懷疑我?”


    岑鬱不僅在懷疑他,更在懷疑別的東西。


    隻是這些與現在的裴樂筠無關,所以他不準備說,“你對我說,那天在裴家,夢裏出現的那個人不是你。”


    他現在能夠知道的很多東西,都是通過裴家這幾個人傳遞的,但凡其中有一個人說謊,那所有的推斷都不成立。


    目前來看,隻有兩件事是肯定的。


    裴樂筠和裴柏峻倆人確實有關係,以及——


    “你是自殺的。”岑鬱說。


    他其實不太明白裴樂筠的腦迴路,正常人真的會選擇在度蜜月的當天自殺?他想起了對方那全部是自己照片的房間,房間密碼便是他們度蜜月的那天。


    仿佛裴樂筠篤定了,在他們蜜月期間,肯定會發生一些事,而岑鬱也會在後麵發現這個房間裏的照片。


    世界上會有這樣的巧合?岑鬱不相信。


    “小叔叔說,他之前的力量很弱,沒辦法傳遞太多的東西。”這是裴柏峻當時對他說的。


    和岑鬱的第一次見麵,也是在裴樂筠死後的靈堂上,仿佛一切的轉機都與裴樂筠的去世有關。


    “所以不管是資助我,還是聘禮,都需要通過裴衡來完成。”


    他看著裴樂筠,“我們以前見過麵?”


    按照孟蘊秋的說法,他們應該是在家鄉的那個山裏見過麵,並且從孟蘊秋的記憶裏看,他們應該十分熟悉才對。


    可岑鬱完全不記得這段。


    如果不是他記性不好,就是這段記憶被刻意遮掩了。


    “小鬱。”裴樂筠心平氣和地對他說,“我們確實見過。”


    “這都是裴柏峻的錯。”


    ……


    “都是裴樂筠的錯。”裴柏峻對沈維說。


    “他有病。”


    沈維看著眼前的鬼怪,不明白他怎麽能這麽理直氣壯說別人有病。


    “……你和裴樂筠到底什麽關係。”沈維問。


    “而且你都多大的人了??”沈維又想起什麽似的,教訓裴柏峻,“為什麽還要老牛吃嫩草?”


    他說的自然就是裴柏峻托夢,讓他和岑鬱結婚的那件事。


    “你懂什麽?”裴柏峻生氣了。


    “他本來就是我的妻子。”


    沈維哈哈一笑,“你這話還挺搞笑的。”


    “誰承認這件事?”沈維說,“岑鬱知道嗎?”


    “他不知道,但是他家裏人清楚。”裴柏峻認真地對沈維說,“他家裏人許諾過的。”


    ……


    孟蘊秋迴到家裏後,還是有些在意在山裏看到的一切。


    於是他打電話給自己的母親白女士,想要詳細詢問那座山的由來,以及白家到底在懼怕什麽。


    白女士雖然不明白他為何會對這些感興趣,但還是給了他白家某個人的聯係方式。


    孟蘊秋輾轉聯係到對方之後,那個和他差不多大的年輕人則表示,“那山裏有自己的信仰。”


    “他們信仰一種一體雙麵的神靈,按照當地的語音說,叫做摩那。”


    孟蘊秋剛想詢問更多,對麵那人又道,“你是因為裴家的人才來詢問的嗎?”


    他不明白對方為什麽這麽敏銳,但還是老實點頭,然後他就聽到對麵說——


    “裴家從山裏搶走了人家的信仰。”


    還不等孟蘊秋說些什麽,那個人又道,“裴家就是土匪和強盜。”


    對方聽上去對裴家有諸多意見,“他們把摩那當做了許願機,覺得隻要許下願望,祂就會幫他們實現。”


    孟蘊秋想起裴家飛速發達的過往,斟酌著詢問,“聽上去好像很公平的交易?”


    “你忘了祂是一體雙麵?”


    “就像是盲盒,你不知道幫你實現願望的是哪一個。”白家的這個年輕人對孟蘊秋道,“你以為裴家早死的那些人是怎麽迴事?”


    “裴家想要發家,想要建功立業,想要天降橫財。”


    “那也不看他們有沒有這個命。”


    “遇到心善的那一個,可能也隻需要托生在裴家,用人類的軀體在人間轉一轉。”


    “遇到惡的那一個……”白家年輕人說,“誰知道他們要什麽來換?”


    “這麽說,在裴家帶走摩那之後,祂便不在那裏了?”孟蘊秋問,既然如此,那為什麽白家還要一直待在那座山附近。


    “不。”白家年輕人說,“他們說,摩那還在山裏,還能聆聽他們的祈禱。”


    “為什麽?”


    “他們說,摩那顯靈了。”


    孟蘊秋想知道那個神靈是怎麽顯靈的,白家那年輕人也對白家如此懼怕的這位亦正亦邪的神靈十分感興趣,所以自然也去調查過所謂的顯靈是怎麽一迴事。


    “20多年前的事情了。”他說。


    “據說是有人生了無法醫治的重病,便隻能寄希望於這位傳說中的神靈,隻要能夠醫治成功,可以把肚子裏的孩子許配給神靈……”


    孟蘊秋聽到這裏開始皺眉,他想要開口說些什麽,但最後還是停下了話語,隻是詢問,“後來呢?”


    “當地人說,神靈答應了這家人的祈求,無法醫治的重病居然慢慢就好了。”


    “他們說,大概是摩那善良的那一麵應驗了,所以即便實現了他們的願望,也沒有帶走他們的孩子。”


    孟蘊秋明白他的意思,這種所謂的“神明新娘”,在神靈想要迎娶的那一刻,就很難活著。


    “……不過我覺得,可能是另外的原因。”白家人又說。


    孟蘊秋立即詢問,“什麽原因。”


    “這家人最後生的是個男孩……”白家人說,“大概因為這樣,所以才放過了他們。”


    ……


    “裴柏峻是個不要臉的小偷。”裴樂筠控訴道。


    “明明是我實現的願望,明明是我。”


    在裴樂筠的敘述裏,他被裴柏峻搶走了托生在人間的機會,隻能老老實實待在山裏,然後聽到了岑鬱父母的祈禱,實現了他們的願望之後,就開始計劃與岑鬱在一起。


    “裴柏峻就是仗著我們是一個人……才偷走了我的機會。”裴樂筠不甘地說。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倆其實是一個人?不對,神?”岑鬱靠在桌子邊緣,看著裴樂筠在那邊絮絮叨叨控訴。


    在裴樂筠的敘述裏,他和裴柏峻是一體雙麵的設定。


    一個人是惡,一個人是善。


    既是一個人,又可以說是兄弟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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