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裴衡約定了時間後,岑鬱離開之前又想起了裴柏峻說的那件事——


    “小叔叔說,感覺對他的壓製變弱?”裴衡重複了一遍岑鬱的話。


    這麽一想,確實事情有些蹊蹺,裴柏峻明明已經去世這麽多年,但之前從未在岑鬱麵前現身,現在卻堂而皇之進入了裴家……的浴室。


    裴衡想到這裏,便看向岑鬱開口,“能讓我和小叔叔見一麵嗎?”


    岑鬱犯難,他之所以能躲到裴衡的浴室裏洗澡,不就是衝著裴衡陽氣太足,裴柏峻沒辦法近身嗎?


    他思索了片刻,突然有了一個主意,撂下一句“你等我”,就往門外跑去。


    裴衡想要起身跟過去,又想起岑鬱說的讓自己等在這裏,便又停下了動作,他伸手摸了下自己放在一旁的書,看了幾頁發現內容完全沒有進入大腦後,裴衡又把手中的書放下。


    大約過了幾分鍾後,裴衡接到了一個視頻通話——


    看見對麵是岑鬱後,他立即接通,然後就看著岑鬱站在浴室裏,背後則是客房的那麵鏡子。


    鏡子裏並未出現岑鬱的背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裴衡十分熟悉的少年。


    那是他記憶裏的小叔叔。


    即便已經從岑鬱的口中得知了這件事,裴衡在看見裴柏峻的一瞬間還是難掩驚訝。


    “……小叔叔。”裴衡看著鏡子裏的裴柏峻喊道。


    裴柏峻雖然死得早,但麵前的東西是手機他還是清楚的。


    他看著屏幕裏的裴衡,想了一會兒後開口,“你長大了。”


    理論上,裴衡知道這是自己小叔叔對他的關心,可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這話聽上去陰陽怪氣的。


    “是,不像您,還年輕。”裴衡看著鏡子裏那個少年,“您和我小時候的記憶一樣。”


    “別閑聊,說重點。”岑鬱提醒他倆。


    裴家這倆叔侄嘮家常能不能看看時機?兩個人加一起都快100歲了,怎麽還這麽不懂事?!


    裴衡發現,自從岑鬱從靈堂迴來之後,對自己的態度就變隨意了許多——之前他每次見到岑鬱的時候,對方都一副想要盡快入贅裴家的諂媚模樣,讓裴衡總是看不順眼。


    也不知道為什麽,現在這人明明恢複了“本性”,裴衡卻稍微看順眼了一些,好像這人本應該是這樣。


    也就是岑鬱不會讀心術,否則看穿裴衡的想法後,肯定會送他三個字:“你有病。”


    “小叔叔你是說,感覺最近人間對你的力量壓製變弱了許多?”裴衡又把之前從岑鬱那裏聽到的說法,複述了一遍。


    “是。”裴柏峻開口。


    他詳細和裴衡說了自己這段時間的感受,之前他雖然也有自己的意識,但能感覺在白天的時候,他意識模糊,隻有晚上特定的時間段,才能維持片刻的清醒。


    大部分時間,他無法現身,隻能通過托夢的方式與岑鬱溝通。


    岑鬱“……你這是在騷擾我,知道嗎?”


    裴柏峻頓時委屈起來,“我隻是想和你說說話。”


    岑鬱心底嗬嗬一笑,“我看你是想嚇死我。”


    裴衡看著他倆的聊天,他記憶裏的小叔叔似乎並不是這個性格,一定要說的話,就是記憶裏的裴柏峻更加陰鬱一些。


    大概是是因為他身體孱弱,再加上常年待在裴家那死氣沉沉的老宅的緣故,小叔叔在裴衡的記憶裏麵目模糊,最後剩下的隻是一個充斥著煞氣與不詳的倒影。


    裴衡觀察著鏡子裏表情生動了許多的裴柏峻,疑惑難道變成鬼之後,性格還會變開朗嗎?


    因為不做人之後,所以想開了?


    “小叔叔。”裴衡開口,“您見到過小樂嗎?我的養子裴樂筠。”他看著裴柏峻又加了一句,“岑鬱領過證的合法對象。”


    “沒有。”裴柏峻不假思索開口,“我沒見過裴樂筠。”


    “並不是所有人都會變成鬼。”他看著裴衡以及岑鬱,“況且我記得他是在國外發生的意外。”


    “……啊?”岑鬱試圖理解裴柏峻的這句話,“你的意思是,他都變成鬼了,還隻能當個移民鬼??”


    因為死在國外,所以幹脆沒辦法迴來了?


    “可岑鬱在那個夢裏看見了小樂。”他沒說是什麽夢,反正他相信裴柏峻心知肚明。


    “夢裏呈現的不一定是真實的。”裴柏峻開口,他似乎不準備繼續談論這個話題,“我確實沒有見到裴樂筠。”


    岑鬱半點不信裴柏峻,原作裏裴樂筠的意識第一次出現就是在國內,怎麽可能他的魂魄留在了那座小島上?


    在他看來裴柏峻感知不到小樂隻有一個原因——


    裴柏峻太弱了。


    “大師說,小樂的靈魂已經迴到了家鄉。”裴衡又道。


    他以往是不相信這些的,可現在和他對話的就是一個最不科學的產物,所以他選擇相信大師說的話。


    之後裴衡想詢問更多的東西,可顯然裴柏峻知道的並不多。


    他隻能感知到人間對他力量的壓製在變弱,至於為什麽,他完全不知道。


    岑鬱舉著手機打了個哈欠,他是真的有點困了,從昨天進入這個小世界開始到現在,他是基本沒怎麽睡,雖然剛剛在車上是打了一會兒盹,但這也隻是讓他變得更困。


    “既然如此,那還是下次再說。”裴衡終結了這次的對話。


    他看著岑鬱就要掛斷通話,還是忍不住開口,“我那裏有多餘的被子。”


    他想說的是,如果裴柏峻在岑鬱的房間裏不走,他可以容許岑鬱來自己的房間打地鋪,他也發現了裴柏峻似乎無法接近他,這才有了岑鬱隔著屏幕讓他倆溝通的舉動。


    “我這裏也有被子。”岑鬱拿著手機就往浴室外麵走,似乎是擔心裴衡不相信,他還特地調轉了攝像頭,讓裴衡看見了客房床鋪上的嶄新被褥,“孫伯準備得很充分,裴先生不用擔心。”


    裴衡:“……”


    “掛了。”裴衡說著就掛斷電話。


    岑鬱看著結束通話的頁麵感慨——


    裴衡這人可真難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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