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夏埃利亞·維爾恰克,隸屬攘外修會的領主審判官。沒人知道這個榮譽頭銜的來曆,但她確實已經在審判庭中服役了超過四百年的時間,仍然沒有“意外身亡”或者被“打為異端”。且不說這之中真正的內情如何,至少這樣的表麵現象已經足以證明,她確實有足夠的能力和手段,能夠確保自己處於並長期處於現有的位置上。


    在獅鬃號剛剛進入巴爾星係的那段時間裏,海斯廷斯在自己的“集中背景調查”裏便已經發現了一艘審判庭巡洋艦的存在。他的確也借由自己的工作正確地找出了那艘船的主人,但以上這些閃現在他腦海中的情報,卻不是在那時得出的。


    他禮節性地向著對方舉杯:“很高興再次見到您,並且不是在一場針對妄尊異形派的審判會上,維爾恰克領主審判官。”


    “很高興再次聽到你的消息的時候,不是因為你終於上了火刑柱,我親愛的小西比拉。”維爾恰克審判官用羽毛扇遮住了自己的半張臉,如是說。


    整個帝國最尖端的迴春技術也已經無法掩蓋時光在她身上的流逝,維爾恰克審判官眼角層疊的褶皺顯示她是個很愛笑的人——但她冰冷且帶著明確審視意味的目光則又說明,她所經常展示的笑容當中,可能大多數都沒什麽真心實意的成分。


    這兩位勉強算是“同僚”的審判官的確相互認識,但也僅此而已了。


    他們的相識要追溯到大裂隙展開之前。那時候的海斯廷斯還跟在自己導師身邊,不過是一個負責靈能預言支援的毛頭小子,當時,早已經是個成熟的領主審判官的維爾恰克曾作為“海斯廷斯導師的同儕”與他有過一麵之緣(嚐試挖角,但被海斯廷斯與他的導師同時拒絕的那種一麵之緣)。再之後又發生了很多事,當海斯廷斯拾起那隻染上了他導師鮮血的玫瑰結之後,維爾恰克審判官又憑借自己的榮譽稱號為他繼承他導師的職位的合法性站了台。


    或許當時的維爾恰克審判官是想以此為突破口,慢慢把海斯廷斯也變成她“人脈”的一部分。但不巧的是,那之後很快,大裂隙就展開了。這種突發的巨大變故不僅僅讓每個審判官的工作都成指數級別增加,還將帝國疆域物理性地分成了相互間難以溝通的兩半——海斯廷斯在帝國聖疆,維爾恰克在帝國暗麵,他們之間的聯係就這樣斷了。即便過後情況多少穩定了下來,海斯廷斯受到帝國攝政的征召,作為靈能理事會的成員能夠相對自由地穿梭在大裂隙兩側,那點稀薄的情分也不支持他們再分出精力來恢複聯係。因此,這是時隔一百二十年左右之後,他們二人的第一次見麵。


    “我設想過很多種你我再次相見時可能的情況,但我確實沒設想過這一種。”維爾恰克審判官的目光揶揄地在海斯廷斯和遠處的藤丸立香之間移動,“你是怎麽攀上這種高枝的?”


    進入工作狀態的海斯廷斯審判官不以為忤——或者說,在風暴邊界號和獅鬃號上的半年生活極大地提升了他的情緒控製能力。他沒有被這種簡單的挑釁撩撥起情緒,隻是平靜地迴答:“隻是我自己撞上了槍口,然後技不如人,所以願賭服輸而已。”


    維爾恰克審判官發出一陣略顯做作的笑聲。但她毫不評價海斯廷斯“自己撞上了槍口”的部分,就好像那是理所應當的事情那樣:“所以,當年我確實應該直接把你抓到我的門下來。異形庭很需要你這樣優秀的預言靈能者。”


    “恕我直言,那您得至少有幾個萬古老兵阿斯塔特才行。”在說這些給自己臉上貼金的話時,海斯廷斯連眉頭都沒動一下,“我可沒有那麽好抓。”


    “聽起來對我來說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行性。”如果在死亡守望裏努力去找,應該至少能從黑盾修士當中找到幾個符合條件的,但維爾恰克並不是真打算這麽做。


    她隻是試圖借這個話題來探探口風:“但我猜,那小姑娘能動用的能量遠不止這些吧?”


    “在看過今天的典禮之後,您認為呢?”海斯廷斯把問題丟了迴去,“禁軍衛隊,漫天的花瓣雨,豪華的儀仗隊,阿斯塔特方陣,奢靡的禮服跟珠寶,還有最重要的,帝皇幻夢號——您對這些有什麽看法呢?”


    維爾恰克領主審判官臉上的笑容緩緩消失了。


    一段令人緊張的沉默籠罩了下來,但海斯廷斯審判官的神態上絲毫沒有顯出破綻。更遠處的人群裏湧現出了一陣笑聲:因為藤丸立香說了個笑話。在這個場合之下,就算一個笑話再怎麽不好笑,隻要是出自她的口中,那麽周圍的人都會捧場地笑出聲來的。何況海斯廷斯確信,藤丸立香的幽默感在正確的場合隻會以正確的方式運作。


    “在我看來,你會以‘這種身份’站在舞廳裏,就已經是一種暗示了。”在短暫的沉默後,維爾恰克沒有接住迴答海斯廷斯的反問,而是又提起了另一件事,“畢竟,你這個‘聖人殺手’、‘傳說粉碎機’,會作為一位‘帝國聖人’的舞伴參與社交場合,其原因實在是令人想要深究。”


    “我不知道我那些不值一提的工作成果竟然能跨過大裂隙傳到您的耳中,這實在令我倍感榮幸。”海斯廷斯如此迴複,在不失禮的前提下沒有透露出一丁點其他的信息。


    至於“聖人殺手”、“傳說粉碎機”之類的稱號,不過是那些對海斯廷斯的工作稍有了解的人胡亂傳出來的外號而已。在他自己看來,他隻是在正常地完成自己應該完成的工作。他不喜歡這些稱唿,但也不得不承認,這些東西給他帶來的名望在一些時候確實有用。


    海斯廷斯在剛剛成為審判官的那段時間裏,確實借由他導師殘留下來的班底迅速地揭穿了幾個偽裝的聖人,破除了一些由混沌把戲造成的傳說和邪教信仰,並且在這個過程中不可避免地殺得血流成河。但他同時也能挺胸抬頭地表示,他在此過程中的一切行動都是合法合規、有據可查的,並且沒有利用任何包含混沌、異端,乃至隻有一點點可疑因素的手段(至少可被查詢的部分是這樣顯示的)。


    正是他的這部分履曆得到了帝國攝政的青眼,成為了他被拔擢進入靈能理事會的敲門磚。但成也蕭何敗也蕭何,當藤丸立香這個新的“帝國聖人”出現在帕梅尼奧上時,也是這部分履曆帶給他的慣性令他……最終被迫上了風暴邊界號的賊船。


    “如果您隻是想知道為什麽‘我以這種身份出現在這裏’的話,答案很簡單:我輸了,所以我不得不服從。在許多方麵上都如此。”海斯廷斯斟酌著補充,“但如果您想知道‘事情是怎麽變成這樣的’,恕我無可奉告。”


    “就真的一點兒也不告訴我嗎?小西比拉,伱可真絕情。”維爾恰克的語氣中帶著一種做作的嗔怪,這種典型“社交手段”的出現令海斯廷斯的脊背一陣發寒。


    出於這陣寒冷帶來的求生欲,海斯廷斯再次做出了附加補充:“如果您真的想要些建議,我隻能說:別和她產生衝突,在任何意義上的衝突都包含在其中。她現在看起來沒什麽威脅性,隻是因為她喜歡這樣,而且不需要表現出威脅性而已。”


    “如果她需要呢?”維爾恰克追問,“比如,我假設這位小聖人確實曾在某種意義上受到一位審判官的威脅?”


    “她不需要。會有別人替她處理好一切。”海斯廷斯略帶煩躁地抬手,從原本隻打算作為裝飾的酒杯當中喝了一口,“那時候我差點被粉刷在門楣上。字麵意思。”


    即便有四百年以上的審判官經驗,對絕大多數社交場合可能出現的突發情況也足夠信手拈來,維爾恰克一時也拿不準——這裏到底是該笑,還是該適當地表達一下驚恐和安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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